粮草的事滇池王同样头疼,“自上次去京城开诚布公,那位就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连小知府被劫杀的事儿都要栽到我头上,实在是……先生刚回来,且休息几日,粮食的问题暂时不用操心。”
“下头典簿上报,今年花城必定有个好收成,如此,今明两年都不用担心了。”
想到典簿呈上来的东西,滇池王倒是难得的好心情,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
羽先生一听,忙问,“知府?是太妃那位妹妹的后人吗?劫杀怎会与王爷扯上关系?好收成又是怎么回事?”
滇池王向后一靠,把江序等人的事说了,
“徐县令和郝玉成被皇帝许诺的富贵荣华迷了眼,竟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栽赃陷害,还派人往军中伸手。本王倒要看看,他二人还能弄出什么花样!至于收成么,那小子在治民方面颇有几分才能,不枉我费尽心思把人弄过来。”
羽先生想得就要多一些,
“有才能固然是好。但有劫杀之事在前,这位苏大人小小年纪能勘破事情真相吗?若不明真相,又不知与太妃的渊源,他的心怕是不会放在花城,到时候万一……朝廷诡计多端,王爷不得不防。”
滇池王颔首,“这个本王自然知道。苏惟生的背景,本王早已摸透,年纪虽小,却是个实打实的聪明人。”
“你兴许不晓得,遇刺之后,他抓到了一名活口,让人把阿畅几个拖住了两个晚上。第二次之后,那名活口就不见了。要是没审出点什么来,苏惟生会直接把人处置掉么?”
“想必他知道劫杀之事不是本王所为,所以在江序刻意引导之时也没上当,反而向本王示好。而且,如果苏惟生早知遇袭之事是何人所为,朝廷却不肯明查,他会不会心生芥蒂?如此一来,他与朝廷的关系还会如此牢靠吗?”
他想了想又道,“此人六岁顶门立户,考上秀才之后不知用什么法子请来梁太医治好其父的腿,无论上京还是放外任,到哪儿都把父母带着,足可见是个孝子。”
“而且他科考一路顺利,对乡亲父老态度却一如从前,年节从不曾断过礼。一个不忘本的孝子,品行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么一听,羽先生就知道了,抛开太妃那层关系,王爷对这个苏惟生也十分满意,否则根本不会说这么多。
他顿时心生警惕——这才几个月,苏惟生就能获得王爷的好感,可见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羽先生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既然如此,“既然如此,老夫少不得要见一见这位苏大人。倘若他是真的为花城好,又有真才实学,王爷要重用也无不可。”
“不错,”滇池王笑着点头,“且再看看吧。这次的收成,就是他送上的第一份大礼。至于朝廷那边……”
他眯了眯眼,“得想个法子让皇帝忙起来才是!”
只要无暇分身,任你有千般诡计,也使不到花城来!
等到秋收之后,滇池王打开征粮的册子,阴云密布的心终于晴朗起来。
前些日子,他没少往朝廷送折子要钱粮,但同去年一样,呈上去的奏折全部没了下文。
算算时间,朝廷过不了多久就会粮仓丰满,眼下不答应给粮,后面估计也要不到。
为此滇池王火烧眉毛,这段时间就跟吃了炮弹似的,连褚太妃和滇池王妃也不得不出面劝解。
直到花城秋收结束,朝廷那边也没个回音,反倒有信传来,说熙和帝当庭与常阁老和顾阁老大吵一架,连续十几日没有上朝,几位皇子趁机争得头破血流,朝中一片乱象。
此事自然有滇池王的手笔,他放下信件,拿起文书,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去年处置掉那么多世家,形势一片大好,手中权柄不知重了多少,却还是只会用装病这等不入流的手段。那老妖婆当真教了个好儿子啊,子不类父,反而类母。呵!”
过了一会儿,滇池王府属官云集。
滇池王放下手中的文书,“苏惟生果真有几分本事!这还是今年插手得晚,否则花城粮产不止如此。”
一想到明年还能有更多的粮食,滇池王觉得压在心头久久不散的心火都降了下去。
属官们对视一眼,都觉得苏惟生不简单,最后还是羽先生笑着开口,“看来王爷是着意要用一用这个苏惟生了。”
滇池王点点头,“既然他与朝廷起了嫌隙,又是有才之人,放着岂不是可惜?再说了,既然到了花城,那就是本王的人,干不着朝廷什么事。”
至于新收的两名护卫,呵,到了他的地盘,还能翻出天去不成?
一名典簿状似无意地道,“听说这位苏大人曾是当今皇上钦点的状元郎,还被认作唯一的弟子,为了他,皇帝甚至不惜放弃了赵家那个六元及第的名门公子。也不知苏大人的心里,是不是对皇上有几分感激。”
滇池王深深看了一眼那典簿,“普天之下,但凡中第之人,哪一个不是皇帝封赏的,哪一个不是天子门生?倘真要如此计较,恐怕整个花城都无人可用了!”
此话一出,下头的属官们都变了脸色。
要知道,他们自己身上虽然都有功名,但他们整颗心可都是向着滇池王府的。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那说话的典簿也发现自己惹了众怒,这会儿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开口,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更加不敢抬眼去看在场的同僚。
滇池王没有在乎属官之间的小龃龉,“本官要用他,自然有办法让他信服、让他听话。再说,本王瞧着,这位苏大人很有几分慈悲心肠。”
一心为民的清官,哪怕有可能立场不同,也还是会让人心生好感的。
想到苏惟生不怕脏不怕累,不辞劳苦地与百姓们一块儿种地、一块儿堆肥,顺利将苗人在山上的土地解决了,还想出那么个巧办法让百姓识字,滇池王着实有些刮目相看。
毕竟,这可不是每个当官的都能做到的。
当然,要是滇池王知道苏惟生就靠着与农人一起下地,将他的老底看清了大半,就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羽先生觎了一眼滇池王的脸色,“这位苏大人明年就满十八了,却还未定亲,也不知是什么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