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惟生见他们似乎木呆呆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不由生了促狭之心,突然凑到两人耳边大声道,“回神了!”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
曹承沛一人给了一个熊抱,“哈哈哈哈,我真成进士老爷了!曹家祖坟冒青烟了!爹和老师以后再也不能随便打断我的腿了!”
苏惟生与何轩:???
敢情这家伙一直在担心自己的腿?
苏惟生笑得十分无奈,不过他毕竟稳重许多,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地吵了一会儿,就唤来小柱,“张嘉树和白修竹的名次你看过没有?”
会元根本不必问,除了赵怀瑾还能有谁?
小柱也记着这茬呢,闻言立刻道,“白公子第七,张公子第十五,顾征第五十六,林杰第一百九十。那个跟屁虫没中。”
跟屁虫指的就是谭翼新了。
曹承沛笑得更欢,“林杰成日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至于谭翼新,整天忙着为那两个鞍前马后,落榜也不足为怪。”
苏惟生心情不错,却还是叮嘱了一句,“这话以后不要说了,省得让旁人以为咱们轻狂。”
曹承沛立刻闭紧嘴巴。
何轩心下好笑,“承沛也就是私底下说说,在外头不会如此的。”
苏惟生摇了摇头,“私底下说习惯了,在外头一个不注意也容易露出来。需知隔墙有耳,若是让人听了去可怎么好?殿试之后就要授官,日后天各一方,你我还能提醒他多久?”
他望向曹承沛,“表哥,为官者最忌妄言,自古以来因言犯禁的事例还少吗?谨言慎行方为正道。”
何轩沉默了,几位好友之中,最有可能祸从口出的还真就是曹承沛。
岳西池就是个冷面小阎王,苏茂谦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曹承沛却粗枝大叶,又是个自来熟,跟谁都能唠上几句。
苏惟生在此时出言提醒,的确是为了他好。“承沛……”
曹承沛忙道,“我明白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你明白就好,”大喜的日子,苏惟生也不想扫兴。见小柱还没退出去,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对了,陇西那边有没有消息?”
小柱答道,“小的在榜单上还瞧见一个名字。少爷,您还记得三年前那场青云楼诗会吗?”
苏惟生突然想到入场时见到的人,“你是说王栋?”
“是的,”小柱点点头,“他在榜上第四名。”
曹承沛一头雾水,何轩想了想,“是你提过的那位……跟我以前很像的王公子?”
“不错。不过这次见他好像变了许多,”苏惟生又转向小柱,“我知道了。这几日在茶楼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守榜单在附近哪里都能守,选在茶楼,一是能休息,二么,自然是能听到许多闲话了。
近来大伙都忙着会试,对外头的事根本没关注,可不得让身边的人留意着些。
小柱摇头,“没听说啊。”他想了想“不过锦衣卫好像还在查什么事。”
“行,你先去吧。”
苏惟生也觉得自己心急了些,科举是国之抡才大典,即便那边传回了消息,只要没有尘埃落定,朝廷应该都会暂时瞒着,不会这么快公之于众。
宁老太爷等人应该知道些内情,但眼下殿试在即,不会说来让他们分心。
会试只是殿试的前奏。虽说会试取中就基本成了进士,但这不还有“基本”二字么?
苏惟生就听说过这么一件事,有个考生在会试上榜之后,不光在家中大摆筵席,自己在外头也是得意忘形,轻狂放纵,然后……
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被人家记在了小本本上,最后在殿试时名落孙山。
那考生空欢喜一场不说,还就此沦为笑柄,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脸见人。
所以他刚才那般叮嘱,不止是提醒曹承沛,也是在提醒自己。
好在大家都是谨慎的人,等苏正良下衙回来,把三人叫到书房勉励了一番,更提醒他们万万不可骄傲自满。
三人自然郑重应下。
随后苏正良便让他们只管一心读书准备殿试,亲自下令闭门谢客,将各怀心思的人全部挡在了门外。
平阳伯府亦是如此。
苏惟琛家里却是莫氏当家,她一听见儿子中了,就张罗着要摆酒席庆贺一番。
苏惟琛春闱那会儿并未带家眷,莫氏也没能第一时间为丈夫摆酒庆贺,一直深以为憾。这不,眼下机会不就来了吗?
苏惟琛不喜张扬,却拗不过妻子,苏茂谦却受不了,不过被苏惟生耳提面命这么久,他也学乖了,并没直接跟莫氏顶牛,而是轻言细语地道,
“母亲要为儿子庆贺,儿子自然只有感激的道理。不过这中贡士的酒席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忌讳,何家进士多,伯祖母对其中流程想必再清楚不过。要不儿子去问问?”
莫氏觉得长子越看越顺眼,一口答应了下来,“行,你明日便替母亲去问一问。”
结果……何氏把莫氏叫来,也没出言训斥,只淡淡道,“阿谦小小年纪就中了贡士,你公公婆婆功不可没。刚巧五月里就是你婆母的生辰,你就不表示表示?”
莫氏愣了一下,随后堆笑道,“当然要表示。侄媳妇回头就备贺礼,比往年加三成。”
何氏道,“这些都是外物,你婆母活到这个年纪,还缺银子花不成?这送给长辈的礼,还是要用心才好。”
莫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回去就亲手给婆婆做一件衣裳,公公那里做两双鞋。”
何氏抿了口茶,“这也罢了。”
莫氏还没来得及露出喜色,就听何氏接着道,“近日接到县城来信,说弟妹那身子一时好一时歹的。你既要尽孝心,就再斋戒七日,手抄一部《楞严经》放在佛前供奉吧,如此方显心诚。”
抄经书?莫氏小心翼翼道,“那给阿谦摆酒的事……”
“胡闹!”何氏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孝道乃立德之本,眼下婆母病弱你不在跟前服侍就算了,连抄个经书也几番推诿,就不怕传了出去影响阿琛和阿谦的官声和前途吗?”
“侄媳不敢!”莫氏张了张嘴,想到丈夫和儿子的前途,最终还是妥协了,“我回去就选个吉日沐浴斋戒。”
何氏满意地端了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