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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于某件事时,时间过得飞快,直到视线突然有些模糊。他急忙把试卷往旁边一推,木板上迅速多了一个小小的湿点。

苏惟生暗叹,“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只见午时的阳光明晃晃地投射在桌上又滑至地面,灿烂耀眼,不论守在旁边的兵士还是对面的考生都是汗如雨下。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索性学了对面那考生,将衣衫脱得只剩一层中衣,拉开衣领。随后用拿出考篮里的汗巾擦干一脑门子的汗,又含了两片薄荷在嘴里,这才觉得好受许多,人也清醒了不少。

刚想叫个饭吧,对面那位仁兄就解开裤子蹲下了身子,不一会儿专属于那个啥的味道便弥漫开来。

苏惟生……这还吃个鬼哟!干脆趁机一口气将剩下的文章写完,到了申时正刻左右才觉得腹中饥肠辘辘,只好要了一份饭食扒了两口。

解决完生理问题,检查完稿纸上的文章,改了两处典故,才沉下心来开始誊抄。

直到天色再次暗下来,号房中的燥热才渐渐褪去,一阵微凉的清风拂过,苏惟生只觉得通体舒泰,看了眼卷子,没誊抄完的两篇只好等到明日了。

身上黏糊糊的,他低头闻了闻,瞬间觉得脑壳疼,只得拿出汗巾就着用饭时没用完倒在竹筒里的水擦了擦身子,而后照旧拿下云板,躺着思考那首试帖诗。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第三日清早,想到酉时一到便可出贡院,苏惟生瞬间精神百倍,况且清晨的气候确实宜人。

他急忙把文章誊抄完,抓耳挠腮地作完诗,这才放下心,思维开始发散:也不知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他们几个嘛……曹承沛跟苏茂谦、岳西池的形容有些狼狈,但精神还是不错的。又常常练着拳脚骑射,一时倒还能适应。就连底子最差的何轩,因这些年身子已经恢复如常,也熬了过来。

最惨的是杭君诺,他本就有洁癖,这次考号又紧邻茅厕,那与家里摆的考号能比吗?

考生们都尽量不上茅房,却难免有吃坏肚子或者不在乎戳子的,另外还有考官和一大批兵士呢!

所以这三天他当真是食不下咽、水难入喉,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

殊不知,号房内的考官也在讨论今年热得过分的天气。

林庭辉叹道,“又有两名学子被抬出去了,这天气对老秀才实在不算友好。”

潘士连捋了捋半白的胡子冷哼一声,“时令天气本就是考试的一环,他日上值、赴任、为官,哪样不需要健康的身体?若是撑不下去,还不如趁早滚蛋!”

此话未免太过苛责,不过想到前任博阳府同知曾一平,林庭辉也不想与他多做争执,只细细打量着下方的学子们,不再说话。

酉时一到,考锣敲响,第一个三天两夜终于结束了。

入场时的翩翩少年郎们全都成了干巴巴的小咸菜,浑身上下还臭烘烘的,双目无神,像是受了极大的摧残。

苏惟生一出来,就被等在外头的小柱搀上了马车。一进杭家院子,平夏就把湿润的毛巾与温热的姜汤就送到了手边。

苏惟生擦了把脸,一碗姜汤下去,仍旧难掩虚弱,“辛苦你们了。”

小柱快言快语地道,“咱们辛苦啥呀,少爷您这才遭了大罪了,考个试跟病了一场似的。”

平夏也点头,“是啊,这才第一场呢!怪不得老人说科举都能把人熬干了!”

苏惟生失笑,哪有那么夸张,他不过就是这几日饭用得少,觉也没睡好罢了,略歇歇就好了。幸好临行前好说歹说,没让爹娘跟来,否则他娘又得心疼得哭鼻子。

不过这科举,还真是比当差还累!

过得一时收到消息的万氏也带了早已请了住在府里的大夫过来,见他精神尚可,大夫也说没大碍,这才又急匆匆地跑到前院去接别的人。

一行人陆陆续续地回来,苏惟生刚喝完热乎乎的粥,杭家的下人又送来了热水,让他好好地泡了个澡。然后便蒙头大睡,直到第二天清早才被平夏叫醒。

“他们怎么样了?”苏惟生边洗漱边问。

小柱躬身道,“表少爷他们都没什么大碍,杭少爷不大好。”

苏惟生手中一顿,“怎么回事?”

小柱道,“杭少爷一出贡院就吐得昏天暗地,回来的时候小的也去看了,脸白得跟纸似的。大夫说热风入体,又冷热交替,有风寒之兆。好在症状不算重,吃几帖药、卧床歇息几天就能痊愈。”

卧床歇息?苏惟生一惊,“我去看看。”

这会儿就算大家都还没休息好,因为下午就要入场,也都起来了,听到消息都过来看杭君诺。院子外头等着不少下人,文砚、长寿他们都在。

“见过苏少爷!”

苏惟生点点头,进了院子。

杭君诺半靠在床头,嘴唇还有些发紫。

曹承沛四人却在他床前置了张小桌子,美滋滋地用早饭,什么山药粥、玲珑蒸饺、三鲜鸭子、五绺鸡丝林林总总摆了满满一桌。

正主儿杭君诺苦着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口水都快就出来了。

何轩见了他还立刻招呼,“知道你也快到了,喏,给你留了一份儿!”

这画风不对,相当不对!

苏惟生瞠目结舌,“你们这是……”不是来探病的吗?

曹承沛咽下一块鸡丝,幸灾乐祸地道,“老师吩咐的,说得让师兄记住这个教训!”

苏惟生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杭君诺,后者面上颇为一言难尽,

“对。父亲说我四体不勤,平日动弹得太少才会这么容易生病,连何兄都比不上,半点儿他老人家的风范都没学到。所以特意吩咐了厨下给表弟他们整治了一桌好菜,让我看得见吃不着……”

大夫吩咐了最近几天只能吃清淡的,可他在贡院里不思饮食整整三天,寻常又是个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看着一桌子美味哪有不馋的道理?

杭君诺气得想捶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