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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苏惟生是这样解释的,

“兴许是摔下去的时候碰到了头。从前听一位老人说过,脑袋是人体最复杂的地方,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伤养好了就跟没事人一样。而有的人不过就那么轻轻撞一下,便会立即毙命。”

当年梁淳就碰见过这样的病例,闲聊时还同他提起过,所以苏惟生并未太过在意。

不过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齐举人对曾同知如何恨之入骨也可想而知,不用白不用么。

小柱不知道碧云是否当真有了身孕,但补身子的药却早在从药铺带回曾家之前就被他换成了另外的药。药方是自家少爷提供,足以以假乱真。无论碧云是否有孕,都会被诊出滑脉。

那两个下人是被齐家下人下了泻药,碧云是齐举人让人灌了大量堕胎药导致失血过多惨死没错,尸身原本却是在那辆马车上的。

只是被小柱想法子装进了于妈妈房中那口大箱子里。

就连那本账册,也是苏惟生让他暗中送到了齐举人手上,说明账册用途之后,留下了董方的名头——左右那册子是从董方的家里找出来的,董方又销声匿迹已久,借一借名头可有什么!

“这一出鹬蚌相争……得利的到底是谁呢?”小柱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只得出了原来那个结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自家少爷,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另一边,曾同知在杭知府手底下干了好几年,素知这位的脾性,明白求他没有用,因此从府衙一出来就急匆匆回了家直奔内院,

“阿琴!出事了!出大事了!你救救我啊!”

于氏在偏厅整理自己的嫁妆单子,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径自看向刚从庄子上提上来的另一个陪房,也是她年轻时的贴身丫鬟钟妈妈,

“那幅张大家的《游春图》呢?”

钟妈妈叹了口气,“您忘了?早在十年前老爷任盐院提司时,就被他拿去送人了。”

“这样啊……是了,当时还是紫苑找出来的。”紫苑是于妈妈的名字,后来年纪大了才改称了于妈妈。

钟妈妈鼻头一酸,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曾同知就在此时冲过来挥退了下人,只留下一个钟妈妈守在门口。

他满脸惊慌道,“阿琴!盐引之事不知怎的让齐举人知道了,还拿到了董家小子不知何时私藏的账册,告到了杭大人处,杭大人要上折子弹劾我啊!你帮帮我!”

见她仍无动于衷,只好绞尽脑汁接着道,

“你害死了我多少儿子妾室,我可有当真与你计较?那些都是不相干的人,唯有咱们是夫妻一体。我要是被贬官去职,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连带着咱们的儿女,也得被人笑话!”

曾同知胆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打着先试试水的主意,盐引价格只提了一成,至今不过弄了不到三年,不像前朝那些胆大包天的,一提价便不会少于三成,长年累月下来,获得的利润着实不菲。

而他所得的银两与下头的人一分,也没剩多少。

本朝太祖改善了晒盐之法,导致盐并不如前朝那般紧俏,且如今当政的熙和帝虽有些小家子气,处置官员时却从未失了“仁善”二字。

因此他如今犯下的事并不算太大,只要将非法所得全数退回,也不至于落个身死人亡的下场。但贬官去职是少不了的,严重的话甚至会被撸了差事,夺去功名永不叙用。

“笑话?”于氏嘲讽一笑,“养外室养丫头闹得人尽皆知时,怎不见你怕儿女被笑话?至于盐引么,你贪赃枉法得来的银子,我何曾见过分毫?”

一张盐引加价一成,就算让其余几人分了些,他占的也是大头。可银子都去哪儿了?

直至今日,府里用度还是用她的嫁妆养着呢!也只有儿子每月能从他手里抠点零用,剩下的,不是给了那些狐狸精就是给了他的族人,她这个做妻子的,还真是一文钱都没摸着过!

因此此时听到事发,于氏不光不着急,还隐隐冒出一丝痛快。

“阿琴!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曾同知太阳穴一炸一炸地疼,

“还是快给几位舅兄去信,救救为夫吧!我答应你,日后再也不沾花惹草,就守着你跟儿子过日子!”说着还举起手像模像样地发了个誓。

“盐政之事何其要紧,我一个内宅妇人都明白,你会不知道?既如此记挂那两个狐狸精跟你未出世的儿子,就去烧香拜佛,求她们保佑保佑你吧!”

于氏说完便冷笑着起身回了内室,还扬声吩咐钟妈妈,

“让人把门看好了!要是谁放了老爷进来,就别怪我不念主仆情分!”

钟妈妈服侍着于氏脱了鞋袜,“太太,真的不帮老爷吗?”

于氏捏着额角深深叹了口气,“你去取笔墨来,给嫂子们写封信。”

钟妈妈不解,“太太这是……”

“我娘家有几分能耐你不是不清楚,作为外嫁女,即便再得宠,于家也不会把力气使在我身上。只有在威胁到嫂子们自己时,她们才会不遗余力地出手相帮,”

哥哥弟弟都娶了妻,与他们商议倒不如从嫂子们身上下手。于氏想了想,

“就我自己而言,倒宁愿他被夺去功名,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老实下来。你看看他这些年的嘴脸,要真让他爬出头,日后我怕是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可岱哥儿还小,若有个罪臣父亲,这辈子可就毁了!”

钟妈妈沉默着取来纸笔,按于氏的意思写了几封信——先把曾同知干的事讲了,随后便闹着要和离。

说自己绝不能跟个罪臣过一辈子,等处置结果一下来,她就要搬回娘家,吃娘家的喝娘家的,还要大嫂把她娘家庶女许给曾咏岱做妾,保她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钟妈妈张口结舌,“这要是舅太太见了,不得……”不得气死!

京中和离的妇人不是没有,但除了那些皇家公主郡主,哪一个都免不了遭人白眼。于氏要真的和离归家,于家适龄女子的亲事怕是难了,还要吃她们的喝她们的,几位于太太谁能肯啊!

于氏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要是不想我和离,家里就得拿出个态度来,至少得保姓曾的一个功名,如此也不至于影响我儿子的前程!”

钟妈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有这聪明劲儿不晓得花在丈夫身上,全用在自家人头上了,可见夫妻俩处得跟仇人似的,真不是老爷一个人的原因!

不过转念一想,但凡女子,谁又能真正容忍丈夫枕边另有他人呢?因爱生妒,反倒弄得自己面目全非。实在可悲可叹!

钟妈妈心里蓦地涌上一股怜惜,早年不得重视的怨气也褪了不少,一言不发地坐到于氏身边给她捶腿。

“那您以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