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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完苏正德便正色道,“如此看来,可运作的余地倒是不小。”

既有了方向,苏正全面色也不再阴沉,

“对了,死去的杨二老爷也有七八个子女呢。这几房人都自有产业,但架不住儿子多,略分一分就不剩下什么了。除了杨六老爷,其余几房对杨建棠的家业就没有不眼红的,再加上他膝下就那么个傻儿子,这些年族里都没少闹着给他过继呢。人人都上赶着给杨建棠送儿子,如今却凭空冒出个义子杨智,谁咽得下这口气啊!”

苏正文道,“那么,除了那杨六老爷,余下杨家诸人都可用一用了。可是,该如何用呢?”

苏惟生狡黠一笑,“目前还用不了,虽说杨家族人已有些蠢蠢欲动,却都没撕破脸皮,咱们还得加把柴,让这火烧得更旺。”

三个做长辈的都是一喜,“如何加?”

苏惟生神神秘秘道,“此计,还得等三伯回来才能施行。”

“这孩子!”苏正文几个皆是一笑。

下午申时三刻左右,阿大便带着王癞子的儿子回了平宁县,从侧门进了苏惟生家。

这是昨日便说好的,苏正文家这两日来探伤的人不少,未免人多口杂。阿二等人则会带那三名凶徒其余的家人去苏正文家郊外的庄子上。苏惟生家的田庄每日都有人做工,不大方便。

另外阿大还交给他一个玉镯子、一枚玉佩,“这是从葛旺的老娘和陈二狗的相好身上取来的,”又将那几人的形容细说了一遍。

苏惟生暗赞不愧是跟随琛堂兄多年的人,随手掏出几块碎银递给他,“劳烦阿大叔回去看着那些人,等忙过这阵必有重谢。”

阿大拱手,“小的也要多谢少爷筹谋,为兄弟们报仇。”

王赖子的儿子五六岁左右,塌鼻子小眼睛,瘦巴巴的,身上的衣裳也打了好几个补丁,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悯。

苏正德还以为自家儿子要打什么坏主意,怕他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忙劝住苏正文兄弟,自己让平春推着跟了过去。

却不想苏惟生只是仔细打量了那孩子一番,画了幅画像,便让阿大把人送去了城外。

“长生,你这是……”

苏惟生笑道,“爹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就是再恨那些贼人,孩子却是无辜的。不过是借他们的身份一用而已。”

当然,先礼后兵,若牢中三人不知好歹,就少不得要使些手段了,否则实在不必将人绑来。

苏正德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主要是当年长生对付杨建霖的法子有些……不一般,他不想儿子变成嗜杀之人。

苏惟生笑着摇摇头,叫上小柱去了县衙的地牢,这是白日里朝定下来的。苏正文兄弟三个都想自己去,无奈自家小辈说得头头是道,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斩刑已是判了,许叔他们在常人眼里不过是下人,没人把他们的命放在心上,你们做大人的再去探监未免叫人生疑,换作我却不一样。众所周知,我与茂谦从小一起长大,去里头买通两个狱卒,让那几个犯人临死前多吃点苦头也是应有之义,少年人么,气性都大。便是蒋大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其实他是担心苏正文与苏正全在这种事上没经验,拿穷凶极恶之徒没有办法。苏正德么,腿伤未愈,也不适合去那等阴冷潮湿的地方。

其实苏惟生也是头一次进地牢,前世纵奉陛下之命宣读圣旨、或者接沉冤得雪的重臣出狱,去的也是天牢。那里关的不能说全是皇亲贵胄吧,至少也是有身份的人,因此平日里也算得上干净整洁。

地牢么,整个空间幽暗无比,只从墙上一扇小小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线,两边的油灯被风一吹,便时明时灭,墙面还能看见斑驳的血迹,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味道也古怪,却有些莫名的熟悉,苏惟生回想了半晌才想起来——是腐朽的气息。与冷宫里一模一样,甚至更胜一筹。

死牢在地牢的尽头,关押的都是死刑犯,越往深处走,呜呜咽咽的哭声便越大,两边的牢房里探出骨瘦如柴的手,

“我不想死啊!”

“冤枉啊!”

冤不冤枉的苏惟生并不在意,世间最大的真理莫过于弱肉强食,他也只能勉强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有能力兼济天下呢?

狱卒收了银子,便举着油灯带着主仆二人停在一间牢房外,“苏公子,就是这间,等您说完话,我再带兄弟们来收拾这几个龟孙!”

苏惟生点头,“有劳了!”

狱卒满脸堆笑,“嗐,瞧您说的,祸害小少爷的王八蛋,不用您说咱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我二伯一家都种着苏秀才家的地呢,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们苏家啊,都是大好人!”

眼看这狱卒就要说个没完,小柱赶紧附和几句把人劝走,自己退到了三间牢房外的距离守着。

面前这间牢房就关了王癞子三个,此时三人蓬头垢面地躺倒在角落的草堆上,听到动静只其中一个转头望了一眼,便又没动作了,脏污的白色囚服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王癞子、陈二狗、葛旺,”苏惟生缓缓开口。

没有人回应,苏惟生也不生气,过几日就要处斩,有点脾气很正常,对外头的任何事都没了兴趣也很正常,不过……

他从袖中掏出那张画像,“王癞子,这是我给你儿子画的画像,你看看……像吗?”说罢将画像徐徐展开。

那癞痢头闻言坐了起来,面上却不见惊慌,只嗤笑道,“小混蛋蒙你爷爷呢!”

老大早说过,那位贵人给了几千两银子,不管谁有个万一,活下来的兄弟都会带着他们的家人远走高飞,换个地方过好日子。此时他儿子怕是早就在路上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想来骗他,呸,做梦!

“画像就在此,看看又何妨?这可是我亲眼看着你儿子,一笔一笔画下来的,倘觉得不像,我再回去画。实在不行,把他那六指剁下来,带给你辨认辨认,如何?”

苏惟生慢悠悠地说完便将画像从栅栏里塞了进去,

“哦,对了,不剁手指,割耳朵也行。你说是割有痣的左耳还是没痣的右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