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碎裂,不再有刺眼的闪光,有的,只有那具看上去在就在那里很久的身体。
看似赤身裸体,钢板,魔咒一样的162cm身高,赤足,脚尖点地,躯体悬浮。
成熟,成长,成年的...大怪兽。
双眼依旧金光璀璨,但却依然能够看出其中的无神。
金色的十字在她眼中旋转出现,半透明的黑色绸带从她肩头生成,自然落下,遮盖住她裸露在外的躯体。
圆环被一分为五,苍白的王冠旋转缩小到她指尖。
犹大沉默的低头注视着那悬浮着的小小王冠,然后抬手,让它被穿到左手的无名指...不..只是中指上。
她始终记得,也始终对此保持尊敬。
她希望...但也始终只是希望。
陛下从未与她举行过婚礼,她对于陛下....也始终停留在...她所认为的...热恋之中。
哪怕是那时的...那个早就说好了的婚礼...最终..也同样不了了之...
苦笑着,那四顶王冠飘到身后,逐个破碎。
身旁的灰雾,变得..更浓重了。
那一顶顶王冠,破碎后好像生成了一张张面孔,五彩斑斓的...灰色...将犹大身后的灰白一分为四。
“来吧。”
破碎的声音,苍白的话语,她抬起头,附着在脸上的灰雾滑落,在空中仿佛形成了半哭半笑的小丑面容。
“来吧。”
万物最终...便也只剩下...这无尽的..虚无。
早已蔓延到四周的灰白猛然增值,凝聚成黑,然后原地炸开。
在场的另外三人只感到一股明显的乏力感瞬间缠上了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被装进了小两号的盒子里,处处受限。
博士眉头微皱,紧接着权柄就被使用。
空间的裂纹出现在犹大身前,向着犹大所在的地方蔓延,但随后又被犹大随手拍散。
“你们...听我说呀...”
声音有气无力,位置同样不曾移动,但由自身辐射出的威胁感却步步提升,以至于其他两人都意识到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
席德佳有些嫌弃的看了眼这个在自己手中基本上就没有好使过的苹果,然后将神力附着。
金光重塑镰刃,不再是红白色的骨质结构。
踏步上前,完全由神力制成的镰刃劈下,但却被犹大徒手接住。
“你们想嘛,人...出生,生长,衰老,死亡,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
缓慢的陈述着自己的价值观,虽然缓慢,但没有一丝停顿,似乎席德佳身边不停闪烁的金光所代表的时停没有半秒作用在她身上。
“大地上的生物,无论多么强大,都不可避免的会被这一过程所影响。”
单手握住席德佳的镰刀,甚至都没有用力握住,只是单纯的用手掌接住,可手上却没有血液流出。
“即使是我们,也不例外。”
空洞,空灵,无论是哪一个作为此时话语的形容都无比贴切。
“我来助你!”
切里妮娜伸手一指,然后丢掉那把被黑雾捏造的刀,拎着圣剑就冲了过来。
她又不傻,自家....犹大,那可是邪魔,邪魔的武器能否对她造成伤害,在上一次就已经实验过了。
不如直接用邪魔特攻的武器直接上。
切里妮娜起跳,举剑,然后劈下。
犹大没有一点要去防御的架势,放任圣剑落下,可切里妮娜却在最后一刻失去了全部力气。
无效??
不,不是无效,只要是邪魔,这把剑就不会分对象,就连我都会被灼烧。
可是....
被无效的,如果是我呢?
提起落在地上的圣剑,再次挥砍,同样的是砍中之前,全身传来了脱力感。
“所以,为什么,我们总要去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呢?”
回头看向自娱自乐的切里妮娜,犹大很真诚的提议,即使席德佳趁机抽出了自己的镰刀也并不在意。
“我的意思是...”
空间的裂纹再次涌现,将犹大四周包围,但犹大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她身上挂着的那些看似脆弱的丝带在触碰到裂缝的同时就将裂缝泯灭。
“为什么,不在出生的时候,就选择去死呢?”
少女的酮体在摇晃身体时被不经意露出,疲惫又破碎的声音中暗含祈求。
对啊,倘若我们都死了,这场没有主演的剧目,就演不下去了吧。
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吧。
多好啊。
中指上的白色王冠上慢慢浮现出了密集的裂纹,犹大对其投以惋惜的眼神。
该碎了,已经足够了。
她已经无法承载任何冠冕了。
已经没有任何冠冕有资格加冕在她头顶了。
白冠破碎,犹大看着左手出神。
“没有意义啊。”
她低声说着,身旁的裂痕不断生成,却又在触及到犹大附近时不断被抹除。
“我们本身,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编写的故事...”
都没有意义。
时间会被反复,人留下的痕迹不值一提。
神明掌控着剧目的发展,舞台落幕,下一场又会准时上映。
我...会令你们信服的...
亲手为你们...传播...那只有我感受过的...
神明面前的...无力感。
神性,自出生时便被持有。
神格,自身反复破碎,反复锤炼。
神力,与生俱来,在完全的展露出这具身体后,理所应当。
犹大自己都知道的,束缚住自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个,寄宿在白色王冠之中的亡妻。
她早就具备了一切特征,只需要撕去那层伪装,撕去那层凡人的皮囊。
可她依然使用了那具未成年的躯体,使用了十多年。
现在...到头来,所有的忍耐,都是...一场空...
一无所有的加冕。
无冕的...神。
王才会需要加冕。
金色的镰刀砍向面门,不闪不避,只是身前出现了金色的屏障。
这是...!
席德佳从那层屏障上感受到了不同。
虽然和之前的那种领域都是一样的效果,但是...位格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领域只是徒有其表,强撑着的外壳,那现在...
就是里外一体的正品...
这种领域...是天上那个东西的技能!席德佳不会记错!
不...这不是技能...这是...!
这个所谓的领域!犹大自一开始就持有的领域!就是!
被简化,被掏空,只留下一个表层的,神格!
神的位置,神的权能,神的...格...
它彰显自己的权威,在她的领土之内,祂可以实现自己所需的一切!
不是大地上那种依靠力量自称的神明...而是真正达成三位统一...获得世界认可的...神......
虚无的神!
司掌绝望的那位虚无...能直接以虚无自称的...高贵生物...
犹大抬手,动作轻柔,但席德佳以纯粹神力塑造的镰刀却开始了崩碎。
即便神力来自于天上那位,可缺少了另外两个要件,它终归也只是一种有限又死板的能量...
死海一般,没有一点生气。
这已经不再是那些玩闹一样的权柄了,而是绝对而霸道的...神权...
镰刀破碎,权杖断裂,苹果复原在席德佳手中,失去光泽,下一刻也同样裂开。
“你看吧...你们都会死的,为什么,还要活着?”
推掌,光幕扩散,明明变化的速度很慢,但席德佳却像是被重击了一般飞了出去。
“这世界最终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没人能反抗这一过程。”
勾起手指,远处不断用空间的权柄试图切割犹大的博士身体完全不受控的向犹大飞去。
“无力,残忍,连路途中的成果都被全盘否定。”
看着被拉到自己身前悬浮,动弹不得的博士,犹大摇了摇头,然后用博士将切里妮娜砸了出去,两人抱在一起滚动,直到撞上了一大块废墟才艰难的停下。
“那我存在的意义呢?”
设问,不加以修饰,只是灰白的迷雾再次铺开。
“那填满我悲欢的执着呢?”
我难道...不是为你们大家着想吗?
看着再次整齐向自己冲过来的博士和席德佳,犹大沉默的没有继续说出心中的话。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我心中的...那片荒海...
早已迷失...也同样...无法被填满...
可即使它被填满了,即使她填满了...又能换回谁呢?
金光再度闪耀,难以掩盖住溢出的苍白。
空间被虚无填满,时间被墨绿玷污,现场瞬间就被犹大再度完全掌控...
现在的我...大于本体,也同样,能够在世界内部,短暂抵挡天上那个混蛋的插手...
或许一切结束后...也会迎来清算吧...
可是...在她们几个还活着,游戏还在正常进行的现在。
没有人能够插手。
博士受制于那将地图填充的灰白雾气,那种被神力进化,完全免疫自己空间效果的虚无。
切不断,也逃不走,灰雾缠上了她的手脚,让她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挂在空中。
席德佳则是被灰雾包围,灰雾的外层上布满了厚厚一层墨绿。
相同级别的力量,即使使用神力的存储硬冲过去,也不能完全幸免,可时间的法术在接触到那层墨绿后,就又被重置。
“你们,应该理解我的呀。”
思虑很久,犹大最终还是没能做出决定,关于自己现在应该拿着怎样的武器。
虚无已经影响到了外界,那自然也同样早就将她影响。
虚无的神明,虚无的载体,概念上的翻转,用虚无代指一切,同步具有了伪全能的定义。
伸手,隔空捏碎席德佳手上出现的金色能量球,打断她不知道结果的法术,然后灰白色的丝带从一旁抽出,将她的两只手绑在一起。
“我与你们,早就没有那些仇怨了。”
那过程中的嫉妒,绝望,贪婪,愤怒...
在结果达成的同时,就被通通转变为虚无。
我知晓你对我做出的事情,我知晓你对我的折磨。
我回忆着那些画面,就像是嘲笑其他人的悲惨一样,心中生不起一丝共情。
为什么,会因为这些而生气呢?
我已经原谅你们了。
手中燃起黑焰,犹大动了,抬起赤裸的脚,踩在废墟上,一步,又一步,向着刚刚切里妮娜落下的地方走过去。
黑焰在她手中稳定的燃烧着,但溢出的温度却让周围的地面自己燃烧了起来。
她就走在火海之中,映射着周围的火焰都宛如死寂一般燃烧着。
“切里妮娜,你应该能理解我吧。”
停在一个不怎么自然的沟壑之前,明明只是随意的推开,就已经造成了改变地形的效果。
地面上的火光突然转变成黑色,向两边远去,在地面上烧出一个圆形。
切里妮娜的那个权柄...代表的是因果。
与空间时间不同,相比于前两者非常恐怖的外在表现,因果反而是在内在上发挥更高的效果。
因为可能实现的效果非常丰富,所以...应对这一权柄的最好方式...
就是从一开始,就阻止它的发生。
烟尘不曾落下,可那邪魔的气息不曾作假。
就连在最后,你还是要做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吗?
仅仅是这样的思想产生,周围的灰尘就尽数落下。
躺在大坑中的邪魔停下了刨土的动作,那血脉,种族上的压制,让她连一丝一毫反抗的欲望都没有了。
“好了,没事的,不会很痛的。”
从空中落下,那带着黑焰手伸向切里妮娜...
“妈妈...”
带着哭腔的声音令犹大的动作停顿,嘴角因吃惊微微张开。
她看着切里妮娜转向自己的脸,上面还带着明显的泪痕。
“切...”
人形瞬间被黑焰包裹,疯狂的燃烧,然后转化为夹杂着墨绿光点的灰烬。
切里妮娜?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但也在同时注意到了那个,呆在自己领域边缘,明明早已死去很久的人。
“那明明,也是你的女儿吧。”
轻声说着,幽兰色的细剑出现在她手中,满是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