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打算动手吗?)
那白色的人形似乎已经玩累了,停下了不断滚动的动作,此时正享受着某只纯白色的龙女的膝枕,一边不停的戳着身前的加略,一边看着下面战场的转播。
“我亲爱的妈妈,我哪敢啊~那可是底牌,底牌,但凡我亮出去了,我没用了,您不得给我活撕了啊?”
加略回答,整个人上半身后仰,很放松的靠在那人形的小腹上,两个人看上去极为和谐。
(...别叫我妈妈,显老,而且不合适。)
那人形没有反抗加略的依靠,而是反驳了加略那有些奇怪又随意的称呼。
“但这才是您隐藏起来的真相,某种角度上来说,我这么叫,是正确的不是吗?母亲大人?”
没有在乎,而是歪过头继续说着。
那人无力反驳,也不想解释,只能用沉默回应。
这坨玩意...明明是她们几个里最小的,最晚诞生的那个.....
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
我真的,真心期盼过,某个东西吗?
有的...可我从来都不会主动将其说出口...
那过于招摇,过于无礼,会让别人认为我是个贪婪的人。
可是...是我太懂事了,还是太腼腆了,才会让你们连我喜欢什么,在意什么,甚至是爱吃什么都不清楚?
我曾满心期许的从血污之中回到了那算不上温馨的地方,但是....
我却连吃饱都做不到?
就连这个,也是我的错吗?
我没有开过口啊,但是,那血污之中的东西,也并不是不能填饱肚子的啊?
你,不也是默许了吗?
那又为何...要称我为,怪物,呢?
难道像我这样的怪物,光是拥有,‘想要去拥有片刻的幸福’这个希望,都要被算是贪婪了吗?
我...
若是那一切都不算爱的话...
我,可以在贪心一些吗?
我想被爱。
我的陛下....
我曾渴望过很多很多东西。
我曾三次迎来新生。
在我所存有的记忆之中,我曾三次获得新生。
叙拉古的雨夜,那场永远都不会迎来尽头的雨...
那时...我所渴求的东西...
真的,很少了啊...
细剑附着蓝光,犹大微微扭头,斜着看向切里妮娜,眼中已经没有多余的感情。
一个理解,一个原谅,一个...
让我自己能够允许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不再显得,那般虚无。
空气的流向改变了,切里妮娜双手竖起圣剑,那细剑在下一刻就如约砍在她剑上。
正眼看人,很难,很难。
所以,我原谅你了。
原谅...你对我的不管不顾,原谅你...对我那数十年坚守的视若无睹。
原谅你,那一切,对我的冷漠和鄙视。
剑刃相交,犹大并没有停下,灰白色的光在身后炸开,一步一步的前行,速度没有因为切里妮娜的抵抗而减缓半分。
切里妮娜极力抵挡着,立定的双脚脚下被划出两道沟壑,手臂几度因为承受不住而弯曲,剑刃横在肩膀,却止不住后退的趋势。
那时的我...好蠢啊...
我明明有了很多东西了。
一个家,一个血缘亲属,一个故乡,一个注定得不到回报的友人,为何念念不忘。
所以,我付出了代价。
源石破体,视线模糊,被信任的人嘴角隐约看出了嘲笑。
我想,活下去。
切里妮娜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松开剑刃,黑色的国度被手中形成的旋涡吸引,成团,扭曲成剑,然后砍向犹大。
我没有对不起你过吧。
犹大用细剑扫开那把刀,然后再次挥砍,再次砍在那圣剑上。
我甚至都不忍闯入你的生活吧?
切里妮娜下盘很稳,双腿不动,但后退却没有停下。
脚下的废墟被碾碎,地面被拖出长长的两道印子,刀剑的挥砍没有停止,但却被犹大用那一把细剑全部挡下。
所以啊...是我...过于贪心了...
贪心的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博士刚刚从后方追上犹大,切里妮娜的刀剑就在同时被完全扫开,犹大没有理由错过眼前的机会。
就连我这片刻的贪婪,你都不能应允吗?
细剑插进下腹部,然后向外扯出,血肉被撕裂,切里妮娜再次被腰斩了一半。
然后呢...就是你了,博士。
没有留恋,没有再去看身后倒下的切里妮娜一眼,转身劈向了博士。
我将永远铭记...是你...给予了我第二次新生...让我在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上,被迫的继续活了下去。
半死不死,半活不活的我,真正的,第二次,获得了新生。
拜你所赐。
“叮。”
由空间直接锻造的长刀并没有破损,而是接下了犹大的这一次斩击。
细剑架在刀上,力度越来越大,博士只能步步后撤。
被抛弃,被遗忘,被生命所厌弃的我,在那时,能渴望的又能是什么?
不再只是施压,而是不断的左右挥砍。
一下,又一下,博士的刀被抽的一左一右,原本的单手已经不足以握住刀柄,双手握刀也止不住刀刃的左右偏移。
渴求的...很多啊。
一顿饱饭,一个没有那么多血迹和污渍的房间,一件不会因为血迹和体液凝固而发硬的衣服,一个和其他那些干员一样的登记牌,哪怕这些我曾经都拥有过!?
难道渴求这些对你来说无比寻常的事情,也应当被称为贪婪吗?!
刀刃在反复越来越快的碰撞中被劈飞,博士双手被震得发麻,但犹大的细剑已经落下。
啊,对啊,其实那时,我最渴望,只是,您能正眼看我一次...
仅仅如此罢了。
我什么都不懂,什么也没有。
你让初生的神明,自己摸索着,怎么成为一个人类?
我承受着你施虐的爱,承受着你用完即丢的侮辱,自我封闭,自我囚禁,自我虐待到令你满意!
剑刃劈下的轨迹没有被人捕捉到,血腥涂布,博士身前突兀的出现了贯穿全身的巨大伤痕。
难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渴求一些完全不能与这些对等的回报,也要被称为贪婪吗?
剑尖垂向地面,犹大没有再次提起剑,左手向一侧张开,法阵在拎着镰刀刚刚冲到犹大身边的席德佳脸前飞速成型。
“轰。”
再然后,也就是现在了。
伊比利亚的那片灰白,散不开的海雾,见不到的太阳。
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没有目标的麻木。
在这些之中生长的我,居然...也敢开口说自己...希望被爱着?
呵,真是,贪婪到了极点。
法杖喷涌的白光散去,刚刚没有收回的左手握紧,握住了席德佳在白光之中砍向自己的那把镰刀。
连这简单的一件事,都不能被满足吗?
既然没有满足我,可又为何因我的一个想法而斥责我?
偏心的痴愚神明,你为何要质问我该当何罪?
左手举起镰刀,看着那硬扛光炮,皮肤被部分烧毁还在不断自愈,此时正喘着粗气的席德佳。
“像你这样的人,像你们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和我产生半分共鸣。”
她说着,细剑在席德佳身边空挥,切碎她身边刚刚浮现的金色齿轮痕迹。
像你们这样的人,绝对不会理解,我所谓的自私,究竟因何而起。
爱不被许可,快乐不曾被赋予,悲伤永远不可能被习得,到最后,甚至连一个破绽都不被允许拥有。
睁眼,便要去行进在早就被他人编织给我的道路中,日出之前,日落之后,四周永远的漆黑一片,格格不入,看不到前进的证据,也看不出远方那锁定的终点。
祂从不与我言说,只是无时无刻的鞭打着我,辱骂着我,逼迫着我不断前行,前行,直到自我死去。
或许,只有入夜已深,只有自我陷入永眠,才能短暂的从中解脱。
解脱...片刻。
够了。
片刻便也足矣。
转身,拖着镰刀向后,席德佳被从地面拉起,不自觉的向前半步,正正好好的被犹大的抬起的腿砸落在地。
重重踩下,地面出现凹陷,蛛网的裂纹生长,席德佳被踩在地上,嘴角溢出金色的血液。
现在,可否在怒斥我一句贪婪呢?
我已经不再渴求什么了。
我只想要去感受...那片刻的宁静...
在杀死所有人人后。
振刀,跺脚,地面的裂纹扩大,席德佳吐出一大口血,握住权杖的手都被迫松开了一丝,随后剑刃切下。
“轰!”
席德佳被踩得趴在地上,细剑停在她背后一点,切里妮娜拼死握住了那细剑的剑身,手上血液狂飙,但剑刃下坠也被同样阻止。
“滚开。”
提起踩在席德佳背上的脚,然后直接踢向切里妮娜,她整个人被踢的几乎是化为光痕飞出,撞到拉特兰外围的墙壁才勉强停下。
视线没有转移多久,还没有爬起的席德佳再次被踩住,细剑上提,然后再次落下。
“轰!”
双手紧紧握住剑刃,剑尖捅进身体,贯穿心脏,炽热的血液甚至喷溅到了犹大身上。
“博...士...?”
席德佳感受着身上突然重了一大截的质量,还有流过自己眼睛的毒血,已经知道了是谁又替自己挡下了这一击。
“啧。”
顺口吐出压在喉间的血,伤口中有燃尽的黑色粒子顺着血液喷出。
那颗心脏,转眼间消失殆尽。
“我....”
紧咬牙关,话语伴随着血液刚刚说出一半。
犹大抽出细剑,然后插进博士张开的嘴里。
“惹!”
光球转瞬间出现在博士身前,眼中的疯狂丝毫不减,哪怕整个人被贯穿喉咙钉在地上,没有闪避的机会,也没有停止法术的念头。
来吧,死吧,都死吧,一起死吧!
光球不断膨胀,热流四散喷涌,犹大身边球形的真空层那丝毫不被炽热沾染的颜色无比清晰。
抽出细剑,放任自己被气浪推动着一步一步的后退,双手摊开,欣赏着眼前逐渐成型的大日。
这世界的太阳,早就被击碎了。
这伪劣的替代品,真是令人怀念。
摊开的左手翻转,周围浓郁的灰白气息被引动聚集,杂合这国度一起,被压缩成长枪的形状。
博士一边恨吐着血,一边被席德佳拉扯着,同时也被身后太阳的气浪推着推开,但在那一层层被高温扭曲的空气之后,她注意到了那边犹大的动作。
最后,截止到现在,一码归一码。
向我颔首...?
不,不不。
“跪下。”
冷漠至极,傲慢至极,长枪被投出,速度快的甚至看不到痕迹。
“躲开。”
博士看到了全程,拖着半残的身子拉着席德佳滚向一侧。
刚刚完成动作,身后成型不久的太阳就被贯穿,长枪穿过,球形都无法维持,中心被穿出一个大洞,维持了半秒不到的圆环后再次爆炸。
“轰!”
拉着席德佳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博士挣扎着用席德佳作为自己的垫子着陆,血液再次被吐出,但胸口的那种空虚感已经消失...
刚刚被削去的心脏...现在......被还回来了一半...
被打断了吗?
她抬起头,看向刚刚爆炸掀起的浓烟。
烟尘来不及散去,一个人就从中走出,来到博士身前。
我渴望的,是幸福啊。
左手按住博士双眼,将其按倒在地,砸起大片灰尘,右手的细剑抵在席德佳脖子上,出现瞬间又再次将两人稳稳压制。
不正是因为没有幸福,所以,才会变得贪婪吗?
我无比盼望的时刻,那种爱,那种无论何种方式的爱意。
我真的,也好想拥有,无论如何...
无论是从他人那夺走,还是披着某人的身份作为代替。
毫无停顿的刺穿席德佳的脖子,拔出细剑,然后指向被自己压在地上的博士。
记住了,博士。
细剑再度被幽兰缠绕,一层层增长,蓝光不断暴涨,那细剑最终可以被称为光柱。
我最初,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
眼中闪着不明的光,刺下,手中的光柱看上去就像是被狠狠砸在博士身上。
耶梦加得是因你而死的。
因你,还有...我渴求而不得的那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