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她刚刚说的...是什么?”
拉特兰的正上空,最后的羽蛇飞在一片废墟之上,照射到这里的红色光芒已经被削减到近乎无害。
她挥动着羽翼,绿色的流光缠绕在羽毛之上,风流将那双沉重的翅膀托起,长长的尾巴坠在下方确定了重心。
虽然距离下方很远,她很在意的遵从着博士的安排,没有掺入现在的战场,但依然对下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梦的权柄将全场覆盖,但为了安全只是从外围探出了几个细小的分支,除了直接连到了博士以外,只是在下方阴暗的角落里试探着。
“耶梦...加得...你愿意,知道这个故事吗?”
将火焰汇聚在一起,在身前扭成护盾的形状,将玛格丽特发出的红色光柱挡住。
“我也不知道,只是....”
她没有直接将自己的选择说出,她没有办法在这一刻将自己的本能掩盖下。
博士还是第一次,至少是在我的印象中,在我的日记的记载下,第一次,这么郑重的,叫出我的名字...
我...明明不应该在这里...问出这样一个可能会让博士感到难堪的问题,可是....
她将手放在胸口,有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感情...
博士...多好的一个人啊...
明明应该让她获得更多的,明明应该和更多的人分享她的....
但是...但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居然...忍受不了...这种事情了...
明明之前...明明日记里都没有提到过的,为什么...偏偏会在我身上出现了呢?
我...
“我的心...会痛。”
博士...多好的人呐...
虽然记忆中没有留下痕迹,但自己曾经一定对博士做过很糟糕很过分的事情...
可她没有拒绝我...
就如同我像日记和本能中提到的那样爱她一样爱着我...
她甚至...甚至都找到了方法,治好了我...
我不再会因为太阳的落下而死去,每一天,虽然不在完整,但却依然存活...
所以...我才会产生了这份...
嫉妒。
随之而来的是惶恐。
“都过去了。”
面对已经来到眼前的修罗场,博士给出了通用解。
她骗不过自己的内心,同样骗不过正连接着她的内心的耶梦。
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不想让对方失望的借口。
“都过去了?难道这就是你对待爱人的方式吗?”
玛格丽特尽心尽力的嘲讽,她知道现在还有外人在旁听,语气恰到好处的能挑起一个人的好奇。
攻击没有停下,镰刀不断的挥砍,劈开博士的刀具,在身后旋转将切里妮娜的偷袭挡开,然后继续转到身前切割。
“你丫的要进回忆就赶紧进,别一边打一边聊,老娘给你挡刀很累的啊喂。”
鸠撇开拿着剑不知道要怎么动手的鸩,将剑插在玛格丽特的镰刀上卡住她的动作。
她连毒火都没有用上,玛格丽特的攻击和规避的逻辑她已经看明白了,这种没有意义的攻击完全起不到效果,在破除她玛格丽特身上降临的效果之前,她们只能进行防御。
所以,现在只要有一个人t住了,剩下几个人去把全城的天使砍掉让玛格丽特身上的降临失效就可以剁了她了?
不知道,但貌似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博士这个混蛋明显是在用私人频道和别人在聊天吧?
明显是在哄媳妇吧?
而且还不给我听,打架的压力还要交给我?
好过分!
拉着鸩的手将她尽可能温柔的推向后面,然后一脚把博士踢到切里妮娜脚边。
你妈的,这么自私,老娘都死了居然还能c。
也没见那犹大干活啊!
“或许...是真的过不去...”
博士笑着,给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
只可惜鸠对她的表演毫无兴趣,抢过了她手中的刀,然后双刀对着玛格丽特疯狂的刮痧。
“博士,对不起。”
耶梦在天空中说着,她能感受到博士身上那些复杂的情绪,后悔,遗憾,愤怒。
没有自责。
“不可以说对不起。”
博士抬头,幽蓝的空间利刃再次出现在她手中。
魔王的冠冕和梦境的权柄开始共鸣,往日的画面被呈现在每一个人眼前。
(你已经出生到无视自己的出生,能够毫不在意的处决自己了吗?博士?)
鸠:活爹,你就聊吧,再不进回忆老娘就放着你挨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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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用来完成命题的最终作品?”
万星园中的某间实验室,人形的生物在灌满营养液的罐子里漂浮。
纯白的皮肤和头发,眼睛是红色,一根管线连在她的后脑勺上,金色的光环在她头顶不断变形。
在她背后....六只翅膀被粗暴的连接在那较小的后背上,看上去还没有来得及修饰,似乎连创造者都没有开始思考,这个造物到底要怎么穿衣服,穿什么衣服的问题....
她已经睁开了眼睛,已经具备了思想。
将手放在罐体的玻璃上,带着好奇,看着外面实验室中的一切。
不在乎外面的两人看向自己的视线,也不在乎自己毫无遮掩的身体,似乎连羞耻心都没有生成。
玛格丽特:so?这就是你带着一群人来围观老娘裸体的理由?
鸠承受的压力绝赞增长中。
“是啊,没错。”
黑发的黎博利如此说着,尽管已经睡了很久,但脸上的疲惫没有半点减少。
“既然完成了,她都已经醒了,为什么还要装在里面呢?”
缪尔塞斯将手放在玻璃罐上,里面的那个人形也将手放在了同一个位置上,试图感受到缪尔塞斯伸出的手。
“还不到时候。”
黎博利转身,尽管黑眼圈很重,但那诡异的笑容还是会让缪尔塞斯感到不适。
“她还没有成熟,内容只是一股脑的被塞进脑子里,但还没有产生自己的理解。”
她解释着,看着罐中的人形蹲下,将自己的视线对齐缪尔塞斯。
“她是什么种族?”
缪尔塞斯问着,已经忽略了刚刚自己提出但是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阿伦斯没有回答,而是停下了自己在键盘上敲打的动作,抬起头,看向营养罐。
罐中的生物感受到了来自造物主的注视,她站起身,同样看向阿伦斯。
“神。”
很久之后,阿伦斯才这么说着,像是回答那个问题,也像是在回答自己的疑惑。
“你说服她了吗?”
对视了一段时间后,阿伦斯低下了头,继续做着刚刚自己没做完的事情。
“应该是说服了吧,反正克里斯滕在最近应该是不会想着上天了。”
缪尔塞斯说着,松开了手,回头看着阿伦斯。
“你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才没有把她放出来吗?”
她好像突然注意到了阿伦斯这么做的理由。
这个机械一样的女人主动拖慢自己的进度的理由。
阿伦斯没有回答,但她已经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你知道克里斯滕不会成功?”
缪尔塞斯看着阿伦斯,脸上那恼怒的表情甚至让阿伦斯都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这算什么?
缪尔塞斯,你这个卑劣的人,你自己分得清,你现在脸上的恼怒,有几分是发自内心的吗?
她这么质问着自己,但却不想做出回答。
“我只是知道她不会回来。”
阿伦斯将手支在桌面上,整个人低头,用双手架住自己的脑袋。
“无论成功与否。”
那和死了没有区别啊...
“...既然你不方便说,我会替你把这些转告给克里斯滕的。”
善解人意的生态科主任这么说着,同时用流形在手中组成各种形状,挑逗着罐中的人形。
“谢谢你...”
阿伦斯没有抬头,甚至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思维的提取比她预料中的还要更加损耗精力。
“你叫我来这,还有别的事情吧。”
缪尔塞斯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口袋中的手机在震动。
有人在找她。
这个人应该是博士。
她应该走了。
应该找个理由离开。
思维的回路瞬间就被构建完成,但没有表现在外在上,说出的话和语气都没有让阿伦斯察觉到异常。
只有罐中的人形感到了一些疑惑。
可惜她发不出声音,也没有方式传递出信息,只能通过歪头表达自己的疑惑。
“啊,对,还有一件事,只是没那么重要。”
阿伦斯很挣扎的抬起头,睡眼惺忪,似乎如果刚刚缪尔塞斯没有叫醒她,她就已经睡着了。
“霍尔海雅去哪了,我给她打过电话了,但她居然没有过来找我。”
回忆的画面抖动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
耶梦早就已经做出了断绝,那只是一个名字,这段回忆也并非是真实的世界。
哪怕她已经在这段回忆中,在缪尔塞斯迟疑的那一瞬,看到了她脑海中闪过的画面。
阴暗的房间,杂乱摆放的桌椅,将地面沾满的血迹,倒在血迹中的羽蛇.....自己....拎着刀的,熟悉的博士.....
“她应该在外面的发射器那里。”
缪尔塞斯说着,甚至连愣神的空隙都没有留出,直接给出了不知道预演过多少遍的回答。
“她说,如果克里斯滕劝不回来的话,她就亲手把连接万星园的功能装置给拆了。”
她转述着博士让她在这种时候说出的话。
身后的罐子中有一串气泡上浮,但在场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点不同。
她们没有察觉到那人形的疑问。
阿伦斯的动作停下了,似乎在纠结什么,但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推开座椅,她站起身来。
“我得去找她。”
霍尔海雅一个人去了万星园的供能装置那里....
那不是和...博士的目的重合了吗?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她不能死吗?
她是一个好用的棋子?
这理由不够。
计划后面还会用到她吗?
没有,完全没有。
可我为什么,不愿意...失去她呢?
太过于感性化了,这具身体。
阿伦斯给出了评价,但却并没有否定回答。
“她是我的同族。”
她用谎言代替了回答。
尾巴被棉花搓出,然后被放出袍子。
“欸?这有什么关系吗?”
缪尔塞斯很心虚的说着,哪怕双方都是在说谎,但说出的理由已经说服了对方。
“她是我唯一的同族。”
抬头,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阿伦斯走过缪尔塞斯,在离开的同时继续说着。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是的,没错,就是这个理由了。
我知道这不是,但是....就当作,是因为这个理由吧....
缪尔塞斯没有回话,也做不出回答。
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兜里的手机还在不断的震动,本应产生的愧疚却迟迟不能出现。
“记得走的时候帮我关下灯。”
阿伦斯推开了门,头也没回的说着。
“对了,还有一件事。”
突然转过了头,转身的动作吓得缪尔塞斯几乎原地跳起。
“谢谢你。”
那只黑发的黎博利这么说着,随后走出了大门,将大门扣上。
我...是不是错了...
很久以后,确定阿伦斯已经走远,不会再回来,缪尔塞斯才敢在脑中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她从衣兜里拿出了手机,震动已经停止了,上面只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
来自霍尔海雅....
博士拿走了她的通讯器.....
不再停留,也没有将通话回拨,她离开了实验室,一刻都不敢多待。
她自己都认同的事情,她已经失去了某种资格。
灯光被熄灭,画面告一段落。
“这不是我的回忆。”
博士说着,同时替鸠挡下玛格丽特的斩击。
她看得出来,这只白夜正在逐渐暴躁。
“是老娘的。”
挥手锤击,镰刃割下,拳头同样锤在营养罐的玻璃上。
“愤怒又有什么意义,我们都改变不了回忆中的任何事。”
得不到回答,仅剩的光源被熄灭,就算它还亮着,她也知道,没有人能注意到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