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斯北境的检查站。
几个老人正在寒风中品着热茶。
“听说了吗?伊比利亚被皇帝一天就收复了。”
“谁给你讲的笑话?皇帝怎么看得上伊比利亚啊?”
“嘿,爱信不信。”
老人猛灌一口热茶,回忆着酒的味道。
“你也不知道吧?这种事谁信。”
“罢了罢了,就当做我瞎说的吧。”
老人们的生活很悠闲,这是他们的退休生活,这种鬼地方一年也不会有几个人来。
或者说,这是他们的流放生活。
在最后的那场战争结束后,他们就被派到了这里。
说是指派,但皇帝的意思没人不明白。
这股力量不可以放在皇宫之下。
总集团军被解体,总军长重伤,副军长被软禁。
其他人被分散开,指派到乌萨斯的北境。
皇帝对此不再过问,只有当这里的邪魔开始入侵,才会在一段时间后派内卫来处理。
收尸。
老人们曾经愤怒过,但他们做不到违抗皇帝的命令。
他们就是探照灯,灯火就是他们的生命。
当灯火熄灭,皇帝就会知道哪里的防御出现了漏洞。
残酷,但非常好用。
老人们选择服从,可皇帝连他们的伤亡都不会过目。
每次当那仅剩的几个人看到远远超标的补给,内心都会觉得讽刺和凄凉。
或许这也是皇帝对他们的弥补吧。
他们在等死,此时的他们,更希望能死在几十年前的那最后一场战争中。
他们不会忘记当年的骄傲,他们更不会摒弃当年的荣光。
所以他们宁可留在这里等死,也不多说一句话。
他们看不起伊比利亚,因为他们知道那里有什么。
十余位内卫的损失,对于之前的乌萨斯来说不值一提。
对于现在的乌萨斯可不一样。
远处有什么高速移动的物体向他们这边驶来,带起一大片烟尘。
老人将热茶放下,另一个老人将火炉收起。
“头?”
最后一个老人还坐在那里,那是他们中最老的一个。
“慌个屁,怂崽子,你看清楚一点,那边来的,不是那边。”
那个老头站起,指着开头提问的那个老头的鼻子骂。
另一个老头垮起个批脸,挨着‘头’的骂,将他扶住,免得他摔倒。
“两个没良心的,我拐杖呢?”
老人眼睛很小,睁开了和没睁开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我不到啊。”
“你们扔炉子里烧了?我打死你们俩,那可是我用了几十年的拐。”
老人说着,举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打人。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那个拐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梆。”
“哈哈,没丢。”
老人在挥出一拐杖之后才意识到,也没有道歉,双手抱紧了拐杖,恨不得再去亲几口。
另外两个老头:。。。。
老人拄着拐,走到了几人中最靠前的位置。
那物体已经冲破了烟幕,它的速度已经远超烟幕被激起的速度。
一辆运输车,虽然他们老了,但那个显眼的标志不会被忽略。
老人将拐杖插进积雪里,佝偻的身影在直面那急速驶来的车辆时没有一点颤抖。
“今天几号?”
他挠着头,问身后的老人。
如果他没有一觉睡了几十天的话,现在应该还不是补给的日期吧。
“十六号喽。”
“傻子,昨天是十六号。”
“屁,就是十六号。”
剩下的两个老头也没有被这种场景唬住,甚至还有心情斗嘴。
为首的老头没有去制止这两个货。
没办法,他们两个从小互骂到大。
“头,咱要不要给它来一炮。”
有人从他们的躺椅下搬出来了一台巨大的武器,上面闪烁着的红光表明它已经在运行。
其实也没什么,老年人腰背不好,那个老头用那玩意加热座椅来着。
“万一那玩意是送信的咋办,你先把那玩意放下,到时候出事了我可不管。”
为首的老头制止了他。
一辆急速驶来的运输车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敢于在他们面前违反规定超速成这样的。
要么是真有急事,要么就是个大人物。
或者干脆对方就是来灭口的。
“那咱们就这么放它过来?”
那个老头将手中的重型武器扔下,一大片积雪融化。
“我可没这么说。”
为首的老头将拐杖深深插入积雪中,法阵开始在他脚下成型。
“都看到了啊,是那个倒霉蛋自己开太快了然后车爆掉了啊。”
那车辆已经来到了他们眼前,但巨大的屏障已经隔离了两边。
剩下的两个老头默默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闭着眼睛等着爆炸声。
。。。。。
什么都没有出现。
?
他们三人疑惑的睁眼,发现那运输车在距离屏障不到几厘米的地方停下了。
很不可思议,刚刚那种速度原本可以将这辆车抹除掉,但它居然停下了。
车门被从内部暴力踹开,一个带着面具穿着军官服的黎博利女性从车中走出。
犹大清楚这群老头都是什么性子,她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很干脆的报上了自己的来意。
“夏洛特女士托我向你们问好。”
她说着,在大衣里翻找着什么,最终找到了一个手帕,装作这是夏洛特女士给她的。
对面三个老头已经放下了防备,在对方说出夏洛特女士的时候,那屏障就已经消失了。
理由很简单,在现在,知道夏洛特女士和他们有关系的人,都是聪明人。
和那些不知道原因就想整死他们的贵族们不同,知道这层隐秘的都不是一般人。
当然,他们肯定也不会很傻。
德丽莎:喵?喵?喵?
对方说了代替夏洛特女士向他们问好。
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其一,她说的是真的,夏洛特女士还记得他们,并且还让人来打个招呼。
就是这人好像是个内卫吧。。。啧。
虽然对方没穿内卫的制服,但她身上阴暗的气息骗不过驻守北境的老兵。
这种行为可能是失职,但在老人眼里,这是一种示好。
这意味着夏洛特副长在乌萨斯皇城中一切顺利。
其二,她说的是假的。
那他们就更不慌了,反正他们就一群老头,死不死问题都不大,打得过的话顺手阴死就好,打不过的话。。。
就算被人弄死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他们又不是那群被地位腐蚀了的贵族。
他们的理想可是战争,可是和平。
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把所有人都揍一顿。
和平,永远的和平。(确信)
这种抱负,是那群满脑子都是钱的贵族决定理解不了的。
犹大松手,那手帕飘向老人,老人伸手接住。
手帕中露出了一封信,老人看着熟悉的信封疑惑的抬眼看向犹大,但是只看到了犹大那张万年不变的面具。
“如果你觉得这个不好看的话,那就亲自和夏洛特女士说去,这是夏洛特女士给我的建议。”
没等老人开口,犹大抢先说道,无论是谁在场,都绝对听不出毛病,可偏偏老人在心中对犹大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是自己人。
他这么想着,轻手轻脚,动作说得上缓慢的将信件藏到大衣里。
而此时,犹大已经绕到了车的另一侧,打开了车门。
按住试图向外蹿的大黑狗子,反手将其甩进车厢。
“老实待着,里面的东西不会欢迎兽主进去,别露头,要是出来了,回去就给你做绝育。”
“那个,其实。。。。我。。。”
犹大已经抱起了眼神发虚,四肢无力的切利妮娜,嗯公主抱。
没等狗子说完,直接将门关上,然后上锁。
“我也想吐。。。。”
扎罗试了试能不能打开锁,发现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焊死了。。
。。
冷风吹在切利妮娜脸上,让她找到了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她猛然惊醒,在注意到自己在内。。妈妈怀里的同时,那股反胃想吐的感觉也涌上喉头。
她强忍着不适,在三个老头疑惑的目光中极速拍着自己母亲的胸口。
犹大又不傻,她当然知道这货是什么意思。
带着手套的手掌堵住了切利妮娜的嘴,犹大甚至懒得弯腰,用皮靴在雪地中蹭出来一个坑。
然后她提着切利妮娜的脖子,对准那个坑。
“可以了,吐吧。”
她说,甚至还特意换了个方向,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其他几个人的视线。
但其实切利妮娜不会嫌弃的,如果刚刚犹大没有用领域控住她的话,切利妮娜甚至可以直接吐犹大身上。
嗯,对,她虽然用手套堵了,但到最后她还是犹豫了,她觉得自己的手套也不应该碰这种脏东西。
“呕~”
。。。
。。。
“所以,这只是副长收养的孩子。”
老人看着这位刚刚吐的非常开心的鲁珀,表示无语至极,犹豫了半天把刚刚到手的那个手帕递过去让她擦擦嘴。
“之一,但是,你们的副长确实为了她差点在皇帝的面前杀了一位公爵。”
犹大看着切利妮娜接过那个手帕,开始仔细的擦嘴,看在那个人的强迫症不亚于自己的份上,她就先不说那个手帕是什么做的了。
“那现在呢?副长怎么样。”
“不是没杀成嘛,一点事都没有,她甚至还留了一手,估计那个技能还能再开个两三次的样子,她却偏偏装作还能再开一次。”
“我记得,我被她这么坑。。。”
“胡闹,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一巴掌将突然插入对话的一个老头打回去,为首的老头继续说道。
“那总长怎么样?既然你是。。。那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吧。”
“亲王他过得很不错,就是最近身体不适,没有出席那次晚宴。”
“呵呵,身体不适,他还能身体不适,他都成。。。。算了,也好,没事就好。”
老人陷入了回忆,犹大也没有试图打断他。
。。。
“副长还有什么命令吗?我是说,你来这里还有什么事?”
不久后,老人回过神来,无视掉身后冻的跟孙子一样的两个老头,跟无事发生一样开口。
“这孩子剁了一个公爵的独子。”
犹大将切利妮娜拉过来。
“干得好,放心,以后你整活,不怕事大,会有一大堆爷爷奶奶去给你想办法解决。”
那个老人摆出一副后生可畏的表情,一脸赞同的拍了拍切利妮娜的肩。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她成了贵族们对夏洛特女士动手的跳板。”
犹大没有作出制止的动作,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所以夏洛特女士让我保她一把,而保护她的最好的方式就是。。。”
“让她也成为内卫?你疯了吧,你几岁当上的内卫你心里没数?”
“二十还是二十一来着。”
。。。。
“算了,你心里有谱就好,这孩子比你那时候还要小,把控好分寸,副长看上去很在意她的。”
“我知道,还有,那封信,先不要打开。。。。”
。。。。
切利妮娜被犹大拉着走进了那被镇守的区域,在她们身后,厚重的铁门缓缓合拢。
“那个,母亲大人?”
“说。”
“我记得内卫的‘转职’场所好像不在这里面吧。”
她记得内卫不是要把邪魔碎片剁碎了加工半天然后装进铠甲里就成了的吗?
为啥还要绕这么大一圈?
“你在车上睡着了,然后你吐出来了,我不怪你。”
犹大没有回头,步伐也没有变化。
“但是我怕你被自己的呕吐物憋死,所以,你猜猜你手里的那个手帕是什么东西做的。”
“啪嗒。”
手帕落到地上,犹大用视线逼退了试图用她的大衣来擦擦的手手。
“那种东西太过于低级,如果想获得更高的权限的话,需要做一些额外的操作。”
就像刚刚没有插入一些奇怪的内容一样,她继续解释着。
切利妮娜对此有着自己的猜测,她可能不止一次的目睹过这种仪式。
只不过陷入思考的她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刚刚路过的牌子上写着‘前方高危,禁止入内。’
犹大停下了脚步,切利妮娜的思考被打断。
“抬头,看着我。”
切利妮娜很顺从的抬头,优美的脖颈没有被领子遮挡,一览无余。
“嚓。”
奇怪的声音响起,一把小刀出现在犹大手中,上面沾染着不知道是谁的血。
诶?
但是没有声音发出,巨量的血液从她的脖颈处喷出,她面前呈扇形的一块雪地瞬间被鲜血染成红色。
血液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抽出来一样,她已经失去了支撑自己身体的力量。
在她倒地前,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按到雪地里。
感受着她的颤抖,就像与老鼠嬉戏的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