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又称小沛。
和湖陆县、公丘县,构成徐州防御兖州的前哨。
原本因为徐州陶谦常驻在彭城国的彭城,所以小沛的地理位置尤其的重要。
现在因陶谦自彭城逃到东海郡的郯县。
并龟缩防守没有出击的意图,导致小沛的防御作用大大削弱。
但仍是彭城国的门板。
只要它仍在刘备的手中,袁谭的分兵就无法畅通的进入彭城国。
被陶谦表位豫州刺史后,刘备一方面加强小沛的防御,一方面也在沛国北部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为了更快的占据沛国,乃至整个豫州,他还引进了投资人——颍川陈氏。
即便雇主陶谦要求全力防备,刘备依然在小沛留下了五千兵。
其中甚至有不少他的老卒。
而士仁就是其中之一。
士仁字君义,幽州广阳郡人。
自少年时开始追随刘备,可谓是忠心耿耿。
但随着刘备远离幽州,来到了徐州、豫州,他的心态也在变化。
故土难离。
田豫同样是少年时就开始跟随刘备。
但当刘备有了深耕豫州,留在徐州的想法后,他便果断的离开了刘备。
当时离开刘备的不止田豫一人。
那个时候,其实士仁也想离开。
但是,他不像田豫。
田豫是大家族,回到幽州已然有出路。
士家在幽州广阳郡是小家族。
他还不是主家,而且是分家的非嫡子。
如若返回幽州,他没有任何的门路。
而在刘备这里,他好歹已经做到了军司马,麾下也有五百众。
算是不小的官职。
到了如今,随着刘备的不断扩军,他实际掌控的人数,已超过千众。
成为实际上的千人督。
只不过,相应的官位还没有提升。
若是返回幽州,一切归零。
......
前些时日,幽州那边由新的消息传来。
刘虞和公孙瓒在广阳郡连番大战。
少了刘虞粮草供给的公孙瓒,开始四处劫掠百姓豪强,而他士家,也在被劫掠的一列。
这让士仁很是忧心。
也是因为这件事,很多幽州人开始从心底里开始怨恨公孙瓒。
就连刘备同样如此。
原本因为卢植的事情,刘备就对公孙瓒颇多微词。
如今公孙瓒公然劫掠百姓,攻打刘虞,更是让刘备的心思渐渐坚定。
潜移默化中,刘备的心态变化,其实也在影响着士仁。
刘备原本组建义从,其实依靠的便是涿县县令公孙瓒。
若不是公孙瓒为刘备的师兄,刘氏家族也不会大力资助刘备组建义从。
......
然而,就在士仁渐渐熟悉这个舒适圈的时候,张飞的一顿鞭子,却将他打回现实。
或许,他还是那个谁想打都可以打的人。
这种反差感,让他极为的不适。
老子拼着命,所图的不就是为了一点地位。
现在明明已经做到了千人督,你还这样打我?
后背上的痛苦,夹杂着心理上的怨恨,如蚊虫一般撕咬着他的心。
他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神思不属,前面带队的亲兵,将他引到城墙上一处偏僻的角落。
陡然,一股浓郁的酒香传来,沁人心脾。
“好香,好酒!”
士仁的两眼亮起,熙熙生辉。
但是迅疾,他的脸色就阴沉下去,何人在守城的时候,居然敢饮酒,而且还是这么好的酒!
咵咵咵,咵咵咵!
士仁的身体相比关羽张飞,偏矮小。
但相比普通士卒,还是要雄壮威武的多。
此刻带着十几名亲随,大步流星。
转过一个弯,正看到八九名青壮,围地而坐。
地面上放着一坛老酒,一盆猪头肉,一盆猪蹄子,一盆猪耳朵,两盆胡豆,还有一盆胡瓜。
“大胆,守城之际竟敢饮酒!”
士仁一声断喝,“胡叒汉,全部给我拿下!”
“将军息怒,我们只不过是协防的青壮,只负责搬运物资,这军法恐怕管不到我们吧!”
那几名青壮饮了酒,面色红润。
即使面对士仁等人的明刀晃晃,依旧不卑不亢。
“将军!”
原本带路的胡叒汉,忽然后退一步,拉住怒火中烧的士仁,压低声音道:“将军,我们都受了马鞭,有伤在身。
这几个青壮面色不善,显然不是善于之辈。
此时若起冲突,惟恐伤了自己。
不若先好言安抚,再调兵来围杀。”
闻言,士仁打了个激灵。
后背再次痛楚起来。
这时,对面几名青壮开口道:“况且某听说守城的张益德,此刻正在府衙之中大会宾客,痛饮三百杯。
某等小民,饮上几杯,吃的不是他家酒,不是他家肉,且要管某怎地。”
另一个年岁稍大些的青壮,拦住伙伴,脸上堆笑道:“明日袁军便要来了,今日俺们才吃点酒,解解馋。
不然战事一起,能不能活到后天还是另一说。
几位将军来到这里,也是巧幸,不如一起喝几碗如何?
这酒可是俺们从糜家商铺里分的,十足的好东西,等闲要留着做传家宝的。”
“糜家商铺?”
士仁鼻子轻嗅,这酒味甘醇,浓香扑鼻......
只是背后这伤......
就在此时,那年岁大些的青壮又道:“几位将军,若是要吃,还请入座,俺们宰的猪还有不少,配上这胡瓜最是解腻。
这胡豆也是两种吃法,都是从糜东楼里学来的,一个叫茴香豆,一个叫油炸胡豆。”
其说着,还忍不住又塞了几个豆子在口中,还饮了饮酒,道:“人生得意失意,都要好吃好喝,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能活过明日啊!”
各种香味混杂,士仁还在坚持,身边人却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胡叒汉察言观色,眼睛瞪起,喝道:“既然如此,还不赶紧给俺们让个座!”
“好嘞,来,几位将军,一起来!
快,把剩下两坛全抱出来,还有锅里五味猪尾吧和猪耳朵也捞出来!”
那年岁稍大的青壮吆喝着。
于是又捞了一盆的猪耳朵和猪尾,刚出锅的香味浓郁,烟雾缭绕。
士仁诧异道:“听足下口音,是益州来的?”
“唉,是啊!”
那人长叹一声道。“世道艰难啊,俺在雒阳弄了个五味香肉的铺子,日子过的本是舒心,天杀的董贼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咱们哪里还敢跟着董贼走,这不,一路向东,来到了小沛。
原本想着日子终于安顿下来,又是不停的打仗,打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俺这辈子,怕是都回不到益州了。
听将军的口味,该是幽州人。
将军英明神武,定能衣锦还乡,见见阿翁阿婆和阿兄!”
“嗯!”
士仁唔哝了一句,仰头饮下一碗酒,眼角不知何时,挤出两滴泪水。
“这酒,好浓郁,好强劲啊!”
他抓起一根五味猪尾巴,呲溜炫了一大块。
至于马鞭伤口,不正好喝点好酒,减轻痛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