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少华山角度不大的缓坡,给了铁滑车充分的发挥空间!
一架架闪着金属光泽的滑车被推到阵前,用木块固定好,只等常遇春到达指定位置。
也正是因为此地地形特殊,滚木垒石的攻击力被削减到最低。
所以汉军最大的依仗,便是这铁滑车。
几乎全部的铁滑车,车头随着常遇春的移动而移动。
看得出来,汉军是铁了心的想弄死常遇春。
“敌军已至!铁滑车放!!”
突兀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久久不能消散。
而声音出现的一瞬间,百越众人的内心都是都是一颤。
常遇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山谷之中果然有埋伏!
“呈防御队形!盾兵分布两侧!”
这是百越军常用的战术,他们盾牌极重,铁盾上蒙着一层牛皮。
不仅能够有效防御箭矢,还能减少垒石滚木的冲击力。
可这一套战术,早就被岳飞摸透。
两侧滑坡上,铁滑车依次放下,铁轮呼啦啦的声音仿佛催命般响个不停。
常遇春等人瞳孔剧缩,只看铁滑车的外形,便知道盾阵根本无法抵挡这东西。
“快!向后撤退!离开谷口!”
“撤!快撤!!”
不说重盾兵的移动速度能不能撤出去,就是都撤出去了,常遇春也走不了。
更何况,这些滑车可都是瞄着常遇春放的。
“都督!那些铁车是冲你来的!”
众人目眦欲裂。
保护常遇春,大军就要损失惨重。
保护大军,他们的主将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可铁滑车的速度,不允许他们再做思考。
抛弃其中一个,已经成为必然。
“保护将军!盾兵向前,挡住铁车!!”
部分重盾兵有些迟疑,他们已经打到家了,为什么还要打仗?
眼下已经不是打不打仗的问题了,而是为什么到家了还要做出牺牲。
这种思想,在百越中并不稀奇。
自古以来,百越、山越、南蛮、北胡、西羌,他们的人民并不团结。
他们往往考虑的,是自身的利益,其次是家族,再次是民族。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被汉人王朝压制了数千年。
就像东吴时期的百越,不可否认,他们对东吴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可,也始终只是麻烦而已,派一个骁将就能进行短时间的镇压。
“若将军阵亡,何来百越?何来家园?”
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杜僧明出声高喊。
“没有了将军,我等百越之人何去何从?回到山中继续苟活?继续过着被汉人打压的日子?”
“尔等可曾记得,曾经汉人是如何对我们的?”
“今日我们做的,并非简简单单的回到家园,而是为了让我们的子孙万代再不受欺辱!”
“让我们的子孙万代拥有自己的土地,拥有自己的城池,顿顿吃饱,永不挨饿!”
民族的融合,需要契机,但绝不是现在。
民族的融合,是需要血与泪中和的,但绝不仅仅是如今这种程度。
四周百越人听言,无不内心颤动。
在跟随朱元璋前,他们日日夜夜收到汉人打压。
后汉说的好听,越人与汉人共居。
可那些大官是怎么做的?
处处打压百越,处处包庇汉人,汉人买米只需几文钱,而越人买米却需要十数文!
是因为活不下去,才搬到山里生活的。
谁还不愿意住在遮风挡雨的房屋内,谁还不愿意生活在安全的城墙内?
而这一切,在朱元璋出世后,一切都变了。
朱元璋带领他们走出了山林,让他们住在了城里。
带他们去南海,让他们见识到了这与众不同的世界,甚至有些越人,已经在南海娶妻生子。
想到这些,众士卒无不奋力向前,即使那大盾的重量高过自身重量数倍!
一个个重盾兵步履维艰,艰难的挪动到常遇春前面。
常遇春没有做任何动作,他那血红的目光直视岳飞。
现在的他,冷静的可怕。
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大帅能用之人本来就少,自己若是死了,大帅的基业无疑是中道崩殂。
现在的他,只能期望与那铁车中看不中用。
可岳飞会让他如愿么?
答案是否定的。
铁车的质量,比滚木垒石还大,他的重力势能也随着重量而增加。
那铁滑车的车头上,还布置了大大小小的刀尖,不仅仅冲击力强劲,还增加了贯穿能力。
最先头的盾兵虽然已经用尽全力抵挡了,可人力如何能挡得住这碾死高宠的铁滑车?
终于,第一排盾兵被撞倒,一身肉体反弹被碾进车底,活生生做了肉饼。
尽皆这便是被前排带倒的盾兵,后方士卒也无一例外。
终于在这一刻,常遇春等人见识到了铁滑车真正的威力。
那裸露的刀尖,让人想要阻挡却又无处发力。
等到力量不足时,便被挤到车下,活生生碾死!
一旁的杜僧明见此,狠狠咬了下牙,目露狰狞的迎上铁滑车。
可以杜僧明的力量,如何能挡得住这玩意?
“僧明退下!!”
这声音,杜僧明熟悉的很,正是常遇春的声音。
可不待他回话,只见一道身影从斜刺里冲了出去。
常遇春胯下骑的是乌骓马,不论耐力、爆发力都比杜僧明的好。
当常遇春铁了心要迎上去,杜僧明哪里能快的过他。
就在杜僧明以为,常遇春必定身殒此地时,却见那虎头湛金枪猛地下刺,整个枪头深深的嵌入土中。
“啊啊啊啊!给我停下!!!”
这滑车好似声控,竟真的纹丝不动停在了常遇春面前。
众将看去,原来是虎头湛金枪的位置,正好是滑车的前进方向。
从上而下,如此强大的冲击力,不仅要夸这枪是个好枪,还足以看出常遇春本人的力量!
上方,岳飞的眼皮挑了挑。
他自问,这事情自己是做不出的。
真要他自己面对铁滑车,恐怕也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下意识的,他看向岳云,或许,自己这个兄弟也能做到吧?
“都督,那常遇春竟能挡住铁滑车!”
“无妨,再放!”
又一批铁滑车放下,那催命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也是岳飞第一次用,经验上差了许多。
其实他不应该一批一批放,而是应该一个一个放,就像金国元帅哈铁龙打高宠那样。
可以保证每一个滑车都能对高宠起到消耗作用。
像这一排排放,只要常遇春奋勇向前,在他面前的始终只有一个铁滑车。
同样的方法,常遇春再用,岳飞再放。
一连五波,就是常遇春也全身脱力。
胯下追风乌骓马不堪重负,就在前蹄跪倒,身躯即将倒下之际,却被常遇春狠狠拉起。
就这样,一人一马仿佛钉在那里。
马以前蹄膝盖支撑,常遇春为了防止战马摔倒,死死的拽着缰绳。
这时,似乎感受到什么,常遇春猛地抬头,目光正好迎上岳飞的双眼。
而天空,却恰到好处的划过一道雷霆。
二人就这么看着,在这后汉的土地上,在这乌云密布之下,宋、明两国名将隔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