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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岳都督、刘都督智计无双,岳云、典韦、张飞等将天下无敌,我大汉怎么可能会败?”

陈庆之冷笑一声,虽说他知道自己在撒谎。

但你要说知己无双、天下无敌,陈庆之真的会嗤之以鼻。

“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你汉军大败的最佳证明!”

“前线不败,我为何会出现在这儿?我是傻子么?”

“这……”

那老者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这么说,大汉真的亡了?

这件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惊慌下竟不知自己现在该作何表现。

手伸在半空,是拂须也不是,摸头也觉得别扭。

却不知何时,双眼中涌现出两道热泪。

他擦了擦湿润的眼眶,整理了一下衣襟。

“还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有这么一瞬,陈庆之竟浮现出一丝不舍的情绪。

面对眼前这个似乎死忠于大汉的老者,只有他知道,这个谎言对老者的伤害有多大!

“本都督姓陈,名庆之,你只需交出县令印信即可。”

“哦,陈都督……陈都督稍后,老朽这就去。”

陈庆之忽然觉得嘴唇有些干涩,大冬天伸出舌头舔了舔。

虽说这里是南方,已经远离了北方的冰天雪地。

可这里的冷空气更为潮湿,似乎每一秒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结晶了的冰碴!

嘴唇上传来的冷冻感增加了陈庆之的理智,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心软的时候。

“陈都督,老朽姓丁名宫,表字元雄……”

丁宫还想说什么,但又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没有资格在与陈庆之多说。

遂双手托起印信,递给陈庆之。

这县令的印信,不比二三品大官,只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印符。

陈庆之将印信放在手中,来回把玩着。

脑海中想了想丁宫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说过。

“丁县令,没了印信,你就是白身了,不知往后打算去往何方?”

丁宫以为陈庆之怕自己起义造反,忙施礼回答。

“将军放心,老朽年迈不堪,已是半截入土,断然生不出不臣之心!”

“额,本都督的意思是,若是丁县令不愿告老还乡,可随我一同面见往上,陈某当代为引荐……”

这并不是陈庆之一时兴起,实在是他总觉得丁宫的名字在哪听过。

而且丁宫所代表的人,能量不低。

这种直觉,潜意识中不停地告诫陈庆之:一定要将此人带走,否则后患无穷。

其实陈庆之的直觉没有错!

这丁宫不是别人,正是灵帝时期,东汉末年司徒!

甚至黄琬都要称呼他一声大人!

不过,后来汉灵帝去世,刘辩即位。

由于六月后持续下雨,董卓暗示有司因久雨罢免丁宫。

其实就是个莫须有的名头,只是为了罢免这位能量极大的老司徒罢了。

现在看来,这位老司徒被罢免后,来到了扬州鱼米之乡。

或许是当地太守知道丁宫的名声,故征辟了他。

丁宫闻言不能说不惊异,毕竟,好好的谁会招揽一个老县令?

还说要引荐给当世最大的诸侯?

不过,惊异归惊异,数十年的官场沉浮,并没有将他的内心外露。

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丁宫抬首看向陈庆之。

“明王真欲代汉否?都督祖上世代为汉民,若是都督能改邪归正,汉室未必不可兴!”

“哈哈哈哈哈!”

你这话,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我陈庆之好言相邀,就当我是泥捏的?

正所谓气极反笑,正是如此。

两人说话之时,不远处,皖县仓廪方向传来喊杀声、惨叫声。

不用想,王珪部肯定是和守军打起来了。

原本还勉强沉得住气,表面风轻云淡的丁宫,此时再不能维持原状。

“都督!我等已降,还望都督高抬贵手,饶了皖县守军!”

陈庆之不语,只是看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

“都督!他们也不过是寻常百姓,为了口饭吃才应征入伍,还望都督乞怜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

“呵!说的轻巧,为了口饭吃??”

“今日因为他们可怜,我饶恕了他们性命!”

“明日,他们就会拿起刀枪,毫不留情的屠戮我的士卒!”

“老头,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守卫仓廪的汉卒没多少人,充其量不过二百。

喊杀声渐渐退去,惨叫声逐渐消散,而并没有停歇的马蹄声,昭示着最后胜利者的身份。

但在陈庆之眼中,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别看现在白袍军有多威风,面对皖县仅有的守军好似神灵。

可,这一切都是脆弱的。

一旦汉军追兵赶到,收拢了这些守军。

他们将再一次拿起刀枪,化作砍向自己的利刃!

“胡强!”

“末将在!皖县守军还有不少,你拿着这个印信,将他们召集起来!”

“喏!”

这一下,即使久经官场的丁宫彻底站不住了。

他和袁隗、杨赐、杨彪这种顶级世家出身的人不同,他对待普通人并没有他们那种居高临下的高傲感。

甚至,经过这些时日任职皖县县令,他更知民生疾苦。

那些被应征成为守军的士卒,无非就是希望在这乱世混口包饭。

让家人的生活质量更好些罢了。

老迈的身躯爆发出极大的能量,一个箭步上前抱住了胡强的大腿。

“都督!我愿跟你走,还望放守军一条生路!!”

即使此时,丁宫的脸色依旧肃穆。

殊不知,他只是在强忍着悲痛罢了。

“胡强!军令已下,岂能更改?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喏!末将谨遵军令!”

虎眼三节棍轻轻一碰,丁宫的身体犹如稚童般重重的倒退两步。

看着胡强以及数百白袍军离去的背影,丁宫急的后槽牙紧咬。

“陈庆之,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丁司徒!和平年代让你呆傻了吧?两军作战,何来无辜?”

此时的陈庆之,也想起来面前这老者是谁了。

没想起来,若是丁宫实在不愿走也就算了,大不了宰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一个司徒,杀了可惜。

他要将丁宫带回去,实现资源利益最大化!

“你!……你不是说,我汉军前线已经败了么?”

“……汉军前线是败了,但只要还有一个手拿武器的汉卒,那战争就没有结束!!”

“来人,绑起司徒大人,一同上路!”

“喏!”

说到底,丁宫已经年迈。

不说双拳难敌四手,单说他一个老头的力量,哪里拗得过几个年轻军士?

白袍军一人三马,空马自是不少。

不顾丁宫破口大骂,亲卫早将其捆在马背上。

这边事情处理完,陈庆之调转马头,带军奔向胡强方向。

离得老远,只见皖县守军下了兵器,一个个不知所以然的扎堆儿聚在一起。

“抽弓!齐射!”

在一众守军茫然的眼神中,密密麻麻的箭矢蜂拥而至。

这一幕,与屠杀无异,但陈庆之却必须要做!

马背上横趴着的丁宫,看到这样的场景,血泪自双目流下,青筋自额头浮现。

口中谩骂声不停,直将陈庆之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