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请以后再来拿取吧！
皇室偏殿之中。
留着两撇胡子，面容古板严肃的男子坐在华贵座椅至上，右肘抵在扶手，右手抚在额头，状似鼾睡。
如果仔细观看一眼，不难发现，他的面容，与鲁恩十镑金额的金镑钞票上所印刷的乔治三世头像一模一样。
但帝王的威压，让每一个面见的人，提不起对视的想法。甚至连看一眼他的面容都做不到。
哪怕进谏者是神秘领域的大人物，也同样如此。
蓦然，这位面容古板严肃的男子睁开了眼睛，他眼中眸光锐利，丝毫没有鼾睡醒来的朦胧感。
略微感受一下，他轻声自语般道：
“秩序的力量？”
“不是‘审判’。”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座椅扶手，然后停了下来，缓缓道：
“是祂回来了。”
……
……
道恩·唐泰斯的玫瑰庄园，后院草坪之上。
邀请了众多上流社会人士前来狩猎、烧烤的克莱恩，让仆从架好烧烤架。
一场不同寻常的烧烤宴会拉开了序幕。
此时，距离莫林离开，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晚风吹过，宴会之中，正要起身去烤架那里表演下什么叫迪西风味的烤肉的克莱恩，忽然看见一道人影飞快于前方勾勒了出来。
那是穿简朴长袍、系树皮腰带的阿里安娜。
看着这位黑夜教会的大主教之首，黑夜的“隐秘之仆”，道恩·唐泰斯模样的克莱恩知道祂要说的事，与前段时间的地下遗迹有关。
在克莱恩发现军情九处的少将丘纳斯·科尔格已经抵达半神层次，并且对三大教会有着隐瞒，暗地里完成这不可告人的秘密事情之时，身为“黑夜眷者”的他，当即向黑夜女神祷告，禀明情况，随后，便得到了阿里安娜女士的帮助。
在阿里安娜女士的“隐秘”和“厄运”帮助下，克莱恩成功将丘纳斯·科尔格转化为自己的秘偶，并且在“隐秘”的庇护之中，对他进行了通灵，得到了他们与“魔女教会”和“心理炼金会”有着暗地联系，将大量民众及非凡材料偷偷转移进一座“血皇帝”的遗迹之中，进行着不可告人之事。
而现在，阿里安娜女士回来，想必就是已经探查出结果了。
还没等克莱恩提问，这位隐秘的仆人便看着道恩·唐泰斯道：
“那个地下遗迹内没有特别的事物……”
随即祂将自己和三位大主教在那里看见的情况，以及苏尼亚亲王格罗夫·奥古斯都的说辞，捡重点描述了一遍。
据格罗夫·奥古斯都所说，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把这个“血皇帝”遗迹占为己有，独自占有在其中发现的收获。
这不合理啊……克莱恩听到阿里安娜女士的描述，脑海内第一时间出现的是怀疑。
有身为隐秘的天使，阿里安娜女士存在，教会的行动几乎不可能被反占卜……
而且，国王那边也没理由联合魔女教会和心理炼金会。
因为，如果有了收获，他们两个教会难道不会瓜分其中的神奇物品吗？
与其冒着被这样隐秘组织敲诈一笔或者利用的风险，还不如直接坦诚与三大正神教会合作。
那为什么会什么问题都没发现……
心理炼金会……
观众……
……
他本能制止了自己深入去想，可看了眼阿里安娜后，又放下心来，开口问道：
“这里很隐秘吗？”
“很隐秘。”阿里安娜平静回应道。
祂的身后人来人往，无人发现祂。
克莱恩松了口气，收敛住思绪，看了眼对面的隐秘天使，斟酌着说道：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们看见的遗迹其实是空想出来的？”
“空想……”阿里安娜低声重复起克莱恩话语里那个关键词，似乎已经有所猜测。
又经过一些交谈，阿里安娜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等这件事情结束，你可以试着向女神祈求赐予。”
留下这么一句话，在赞美女神的声音中，她的身影随之一寸寸消失，仿佛被凭空擦掉了一样，而篝火晚宴的宾客们始终没察觉有这么一位苦修士来了又去。
……
傍晚时分，宴会落幕，宾客回房，克莱恩也回到主卧。
在宴会的晚声，克莱恩听到了两位女士的祈祷之声。
前往盥洗室，到灰雾之上确认了祈祷之声的来源。
是“魔术师”佛尔思和“审判”休两位女士。
她们为了报答“愚者”先生提供的庇护，把这次针对斯特福德子爵的行动获得的战利品——“无暗十字”献祭给“愚者”先生，作为了报答。
克莱恩正想逆行四步前往灰雾之上，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十字架的来源，忽然，他灵感触动，没有做出动作，而是坐回到座椅上，随手拿起报纸，假装观看起来。
几秒钟后，卧室之中的色彩徒然变得浓郁，就仿佛被画家用油墨重新勾勒了一遍，一个身影于室内勾勒而出。
那身影刚刚浮现，克莱恩便产生熟悉感。
那人影在克莱恩身旁勾勒了出来，他戴着丝绸礼帽，穿着黑色礼服，身材中等，肤色古铜，眼眸沧桑，五官柔和，右耳下方有颗细小的黑痣，正是阿兹克·艾格斯。
阿兹克先生终于苏醒了……看着眼前勾勒而出的人影，克莱恩松了口气，内心暗自想道。
没等阿兹克先生开口，克莱恩把早就准备在身边的那枚黑沉方型的古代死神遗留的戒指拿出，递给了阿兹克先生。
阿兹克没有疑问，将这枚戒指那到手中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克莱恩信中提及的那枚古代死神遗留的戒指。
将这枚戒指捻起，戴至左手食指，霍然间，一种恐怖幽深难以名状高高在上的感觉从他身上扩散而出。
没持续太久，仅仅几秒钟时间，这幽深恐怖之感便收敛回阿兹克身上，消失不见。
然后，克莱恩看着阿兹克走向自己，探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一时间，所有的色彩随之变得浓郁，鲜明却重叠，已进入灵界的克莱恩问出了他与阿兹克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
“阿兹克先生，我们要去哪里？”
“狂暴海。”阿兹克平静回答道。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把那枚铜哨给我。”
“……好的。”克莱恩让秘偶恩佐拿出了铁制卷烟盒，取出了里面的古朴铜哨。
阿兹克一边伸手接过铜哨，一边低沉说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枚死神遗留的戒指加上铜哨和我，应该就能在狂暴海找到当初死神陨落的地方了。”
克莱恩灵感闪动，曾经占卜阿兹克铜哨时得到的梦境启示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挥散不去。
他没有选择隐瞒，而是抓紧时间，在跟随阿兹克先生进入灵界之前，主动说道：
“阿兹克先生，我之前携带您给的那枚铜哨经过狂暴海时，有连续做同样的梦境。
“梦境的主体是一个黑暗阴冷，倒立着深入地底的陵寝，里面摆放着数不清的棺材，棺材内趴着一个个死者，它们的背后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沾染淡黄油污的白色羽毛。
“陵寝的深处则有一团笼罩所有的黑雾。
“梦境中，我和你正探索这个陵寝，不知道惊动了什么，导致黑色的雾气发出喘息般的声音，延伸出一根根虚幻的黑色细管。
“每次梦到这里，我都会惊醒，这似乎和之前出现的灵教团人造死神计划附带产物有点类似。
“我的梦境告诉我，那里很危险。
“也许我们该先去找灵教团执着于人造死神计划的那些成员，从他们那里拿到更加详细的情报后，再做决定。”
阿兹克静静听完克莱恩的话语，沉默了好几秒，道：
“那里有声音在呼唤我。”
克莱恩侧过脑袋，看向阿兹克先生，看着他显露坚毅的面容，克莱恩没再出声阻止。
灵界之中，一个个色块飞快掠过，阿兹克带着克莱恩迅速进入了漆黑风暴席卷幽暗闪电划过的狂暴海区域。
就在这个时候，那黑沉阴冷的方型戒指和精致古朴的黄铜色哨子同时闪烁起微光。
阿兹克先生闭上眼睛，静静倾听起不知来自何处的呼喊，然后右手猛地一握。
附近灵界所有的景象随之往内坍缩，化成了一个看不到边际缓缓转动的黑暗漩涡。
这漩涡霍然膨胀，将阿兹克和克莱恩吞了进去。
突然而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克莱恩险些呕吐。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缓了过来，发现自己已置身于黑暗阴冷的陵寝内，四周是一具具敞开的棺材，棺材躺着一个个背生白色羽毛的腐烂死者。
阿兹克立在克莱恩身旁，凝望着层层阶梯通向的陵寝深处。
那里有浓郁的黑气弥漫，雾霾一般缓缓流淌。
“那里藏着的很可能就是人造的死神……”克莱恩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
阿兹克脸部的线条不再那么紧绷，嘴角微微翘起，缓缓道出自己沉眠期间恢复的记忆，道出自己作为第四纪的“死亡执政官”的事情，道出自己恢复的一遍又一遍的复活的事情，道出自己一世又一世的经历。
这些古老的记忆听得克莱恩嘴巴翕动，但却又只能紧紧抿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困扰了我一千多年，困扰了我一次又一次的人生，我想今天应该能得到一个答案。”
他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清醒，语气貌似柔和却有着无法描述的坚定。
克莱恩本想阻止，可嘴巴张开后，又抿了起来。
阿兹克坚定地向前行走，沿着那一层层阶梯，走向了阴暗陵寝的深处。盘踞于底部的虚幻事物一点点呈现了出来。
那是一条庞大到似乎能占据一个岛屿的羽蛇！
这夸张的羽蛇既虚幻又真实，更加具体的形状难以描述。
它的眼窝里燃烧着苍白的火焰，它的脸庞是人类的脸庞！
那张脸肤色古铜，五官柔和，右耳下方有一颗细小的黑痣，俨然就是另一个阿兹克·艾格斯！
看到黑雾深处盘踞的那条羽蛇，看到对方如山身躯顶端的脸庞时，阿兹克先是一怔，旋即额角一抽，仿佛被人将锲子狠狠打入了太阳穴，把头部分成了两半。
一幕幕破碎的画面拼接起来，霍然跳入阿兹克先生的脑海。
——他的灵魂并不完整。
他灵魂被一分为二，一部分与死神的唯一性融合，另一份则与某样物品融合，成为了现在这个阿兹克。
二者作为古代死神复活的后手而存在！
当二者相遇，灵魂融合之际，古代死神的意志就会从那重新聚合的灵魂中重生！
阿兹克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撑在了下方的阶梯上，喉咙里随之发出不像人类的声音。
他额头一滴滴汗水滑落，打在面前石板上，浸染开了一层淡黄的油污。
他感受到另一半灵魂的呼唤，感受到那迫不及待的想要融合的吸引。
他的额头位置，忽然有了生命力般自行凸起，从中裂开，露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一抹金黄的光芒随即从虚无中产生，于血肉里成形。
这是一件黄金打造般的古老饰品，外形像是一只体态修长的鸟，周围弥漫着苍白火焰构成的羽翼。
这样的变化，让初步获得神性的克莱恩双目酸痛，将有血泪流下。
他赶忙闭紧了眼睛，不敢再看这远超出自己层次的事物。
他知道阿兹克先生现在正遭遇着及其痛苦的事情，但他此时却没有什么能帮到他的。
他忽然想到，自己衣兜内，还有一枚“窃运者”符咒。
利用“时之虫”制成的“窃运者”符咒。
他可以利用这个，代替阿兹克先生融合的命运。
只有这个，才有可能帮得到阿兹克先生！
至少，我还有复活的机会……
克莱恩嘴唇翕动，听着阿兹克先生痛苦的哀嚎，他掏出那枚黑色水晶卡片般的符咒，口中念着催动咒语，就要扔出那枚符咒。
突然，周围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任何声音。
一只纤细白皙的女性手掌凭空出现，按在了阿兹克额头的鸟型黄金饰品之上。
一道身影随之勾勒于阿兹克与山峰般的虚幻羽蛇之间，中断了两者的靠拢。
怕引出不好变故的克莱恩没有贸然使用“窃运者”符咒。
他紧闭眼睛，静静听着周围的声音，试图捕捉寂静之中的一切声音。
一秒，两秒，三秒，克莱恩只觉时光流逝的是如此漫长，就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终于，他听见了阿兹克先生略显低哑却又不够确定的嗓音：
“是你……”
紧接着，一道没有起伏但明显属于女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有三个选择：
“一是继续向前，寻求完整，让萨林格尔从你体内重生；
“二是由我帮你抽出那一半灵魂，让你带着它离开，自己想办法缝合，这能让你变回原本的样子，不再一次次死去又复活，但这不等于现在的你，你过去经历的一次次人生也将真正退化为梦境；
“三是放弃所有，直接离开，你将永远停在当前层次，无法再往上晋升，你将依旧一次次成为死者，又一次次从失去所有记忆中醒来，重复着寻找过去的经历。”
女士的话，让克莱恩大为震惊。他一边仔细思索着说出这句话语的可能的主人，一边思索着三个选择的可行性。
许久，他听到阿兹克先生平和的笑声：
“我选择……”
话语还没说话，克莱恩耳中霍然沉寂下来，阿兹克先生的话语没有继续下去，也再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克莱恩脑中出现，虽然他不敢睁开眼睛观看着高层次的事物，但他的灵感告诉他，这里有重大的变故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克莱恩再次听到那女士的声音，这次却不似最初那般平静：
“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克莱恩听到那道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前方的死神唯一性，以后再来拿取吧！”
那是男子略带笑意的声音。
那是莫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