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意从来附属医院工作起就一直住在分配的宿舍楼里,后面因为升职还搬过一次家,现在住的已经是一套装修精致的两室一厅,房间打理得干净整洁,但也肉眼可见地空旷。
赵玉瑭看着沙发上那并排摆放的两只抱枕,连边角折叠的弧度都一模一样,一点褶痕都没有,显而易见其主人是个有点强迫症的人,她指指沙发,眼里多了点逗人玩似的笑意,“我能坐吗?”
柏意刚把玄关处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听到她这么问困惑地看了眼沙发,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他点下头,“可以。”
赵玉瑭走过去却没直接坐下,反而扯了扯那形状规整的抱枕,“你摆放得这么完美,我真的可以坐吗?”
柏意这下听出来她是在逗自己玩了,耳尖微红,直接把她抱住往沙发上压,两只抱枕可怜兮兮地被压扁,再也没有前一秒完美的样子。
他耳尖上的一点嫣红还没有褪尽,凑过去含住她的唇瓣,有点羞恼似的咬了一小下,含糊地解释道,“没有强迫症,你想怎么弄都行。”
赵玉瑭微眯着眼,拨了下他衬衫的领子,下一秒柏意就忍不住似的伸手给捋正了,把她逗得直笑。
这还叫没有强迫症啊?
不过上学那会儿确实也没发现,只知道他爱干净。
柏意也发现自己的解释毫无可信度,他这习惯还是上大学后才养成的,因为本身就习惯整洁,所以多少有点强迫症在身上,但还不算严重,反正他可以忍受赵玉瑭把东西弄乱,怎么着都行。
两人在沙发上抱了会儿,柏意亲不够一样,只偶尔拉开一点距离留给她说话的时间,“这次真的不走了?”
赵玉瑭摸着他滑溜溜的发丝,“嗯,交接手续都办完了,以后就住在这里,不过我的住处还没安排好,暂时先住你这里。”
只要她不走,住哪儿都无所谓,柏意高兴地抱紧了她,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满足和愉悦。
晚上,赵玉瑭的行李被送了过来,送行李的那个年轻人按照地址找到房间,十分恭敬礼貌地敲了敲门,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这可是少将哎,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
几秒后,有脚步声传开,随即房门被打开,年轻士兵眼睛亮亮地抬起头,“少——”
咦?
出现在眼前是却是一张男性面孔,男人身材挺拔高挑,因为是在室内,只穿着一件柔软的长袖衬衣,最上面的风纪扣解开了,露出一片白得耀眼的肌肤,他有一张相当漂亮惹眼的脸,五官线条如工笔画般精致锋利,低眸看过来时给人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虽然很好看,很有气势,可他听说新来的是位女少将啊?
柏意被这个年轻人呆呆打量了会儿,逐渐没了耐心,冷淡道,“行李给我。”
年轻士兵愣了才,呐呐地说,“我、我找少将……”
柏意回头看了一眼,门缝随后开大了一点,从他身后走出个面容秀美的女孩子来,赵玉瑭问,“行李送来了?”
这位显然就是新来的那个女少将了。
年轻士兵回过神来,再看向柏意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他迟钝地领悟到什么,脸一下子爆红起来,连忙把行李推过去,没敢多说就转身跑了。
“怎么跑这么快,”赵玉瑭关上门,没太在意,她拿了衣服去洗漱,顺便把通讯器塞到了柏意手里,“有消息就叫我。”
柏意乖乖拿好,一边盯着通讯器一边去做了顿简单的晚饭。
赵玉瑭洗完照镜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一点,她留了好几年的短发,以后基本不参与实战了,倒是可以把长发再重新养起来。
“柏医生,”她溜达到厨房,像模像样地叫了他一声,“我留长发怎么样?”
柏意把洗好的水果递过去,认真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在她唇角亲了亲,“好看。”
“留长发的话,以后我掉的头发估计会到处都有,你不介意吗?”赵玉瑭故意问。
柏意目带困惑,似乎不明白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影响,“不介意,我负责打扫。”
他说着,见赵玉瑭露出一点满意的笑意,又自觉地凑过来,像讨赏一样黏着她亲,亲得太频繁了,所以赵玉瑭很快将他推开,“今天的份额亲完了。”
他亲起来没个够,赵玉瑭明天还得见人,可不想肿着去。
柏意没应声,装听不见。
吃晚饭的时候,柏意的手机和赵玉瑭的通讯器同时响起来,原来是霍可终于醒了,听说他们都在这里,便吵着要见到人。
柏意跟霍可交情一般,完全以赵玉瑭的意愿为基准,“去吗?”
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赵玉瑭想了想,点头,“去一趟吧。”
她跟霍可实在是太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对方现在又是个伤患,还是遂她的意吧。
赵玉瑭重新换了件衣服出门,她的便服不多,款式都比较基础简单,换好出来后被柏意打量了几眼,他一声不吭地进了卧室,再出来时身上就是一件和她同色的淡蓝色衬衫了。
小心思昭然若揭,赵玉瑭笑了笑,也没戳穿。
到医院时不到九点,医院里灯火通明,不嘈杂,但也绝对算不上安静,赵玉瑭和柏意一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眼神热烈的像是要把人烤熟。
白天赵玉瑭穿着制服,身份不太好张扬,也没人敢说她的闲话,但现在她一身便服,还和柏医生穿着“情侣装”,显得低调很多,众人的八卦心也熊熊燃烧了起来,偷偷摸摸地议论几句。
有个胆子大的,当着众多同事的面问了柏意一句,“柏医生,这是你女朋友吗?”
柏医生总说自己有女朋友,可大家根本没信过。
柏意微微颔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
赵玉瑭站在旁边,朝大家笑了笑,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
“大家好,我是柏医生的家属,麻烦你们照顾他了。”
赵玉瑭话说得客气,也一点架子都没有,可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没人敢怠慢,也不好意思接这话。
他们哪照顾过柏医生啊!柏医生恐怕连他们的脸都分不全呢!
但大家还是十分热情地予以了回应,并且进一步将“柏医生女友”的消息传播至各个平台,连校友群都没放过。
场景如下——
“震惊!柏医生竟然真的有女朋友!不是幌子!”
“真的吗?我不信。”
“柏意会有女朋友?相亲相来的吗?”
“据说柏意女朋友官职很高,超级厉害的!”
“厉害的人也不能看上一个普通b级吧,别吹得太离谱。”
群里人讨厌了半天,持怀疑态度的占多数,另外一部分人虽然相信并且知道柏意有女朋友,但是对于他们的恋爱史十分好奇,并且进行了一场猜测杜撰。
直到有一条消息弹出来,“大家都不知道这事儿吗?我是柏意的高中同学,他高中就跟这个女朋友在一起了,他女朋友超级厉害,说不清楚也不敢说的那种厉害,大家自己品吧。”
……
“你俩真的太高调了。”
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霍可如是说,目光还落在对面那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这俩人现在的身份都不一般,谈起恋爱来却和高中时一样丝毫不遮掩。
“还好吧,”赵玉瑭挑挑眉,“没你们霍家出风头,全联邦的骨科医生都搜罗过来了,生怕你出事。”
话题重新转移到自己身上,霍可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被包扎起来的伤腿,“我家就我一个S级,坐到这位置上不容易,真出事了那是全家族的损失。”
她想起什么,期期艾艾地看向柏意,“柏医生你快给我看看,我这腿真的只能截肢了吗?”
治疗方案没有讨论出来,霍可醒来时异常忧虑,很怕自己从此成为残疾人。
柏意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像是跟霍可一点交情都没有,但说出的话却令人分外激动,“不会,不需要截肢。”
看在赵玉瑭也在场的份上,柏意又多说了一句,“治疗方案我明天会交过去,没问题的话就给你安排手术,不用截肢,只是去除感染组织。”
霍可顿时激动得眼泪汪汪,虽然柏意的态度很是冷漠,但他带给病人的安全感是莫大的,让人相信他一定是说到做到。
赵玉瑭:“好了,这下放心了吧,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霍可哪儿强留这两位,连连摆手,“走吧走吧,只要不截肢我就好着呢。”
她想了想,又冷不丁问,“你现在住哪儿啊?听说你被调过来了,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霍可这么问纯粹是以前当老妈子当初习惯来了,下意识地关心赵玉瑭的衣食住行,恨不得自己都给亲手安排好了。
赵玉瑭牵着柏意的手,抬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跟柏意住在一起。”
“……”
霍可干巴巴地“哦”了声,无话可说了。
小情侣嘛,合情合理,她就不该多问这一句,霍可长叹一声,孤独寂寞地躺下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一位小护士追出来送了把雨伞,还友好地询问赵玉瑭要不要来参加他们过几天举行的一个科室聚会。
“我可以参加吗?”
小护士笑眯眯的,“可以的呀,我们让带家属的,以前柏医生从不参加呢。”
赵玉瑭便去看柏意,后者一副全让她拿主意的态度,去不去都无所谓。
她想了一下,“如果那天我有空的话就来参加。”
她是要在这里长住的,也没打算隐瞒和柏意的关系,甚至觉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参加一个小小的科室聚会也没什么,就算是带柏意出去玩了。
这么一想,赵玉瑭寻思着还得找个机会把柏意介绍给自己那边的人,这个比较简单,让柏意去几次她办公的地点,那些人基本就知道了。
“我这几天还有事情要做,估计挺忙的,如果你比我早下班就去接我吧,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柏意点点头,把伞面往赵玉瑭的方向倾斜了些,等回到家的时候,他肩侧的衬衫已经湿透了,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赵玉瑭没忍住,上手摸了两下,还没来得及夸上几句,就被柏意半托半抱地拉到了浴室,他握着她的手放到衬衫的纽扣上,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耳尖也红透了。
“帮我解开。”
浴室水声淋漓,等赵玉瑭再被抱出来的时候,放在沙发上的通讯器已经响了三遍,她懒得动,毫不客气地使唤“苦工”。
“给我拿过来。”
柏意本就对她千依百顺,这会儿更是听话,把通讯器给她拿过来,还端了点水果来给她补充水分。
消息是之前公事过的某少校发来的,赵玉瑭粗略地扫了一遍,发现都是些问她有没有安置好的废话,这一类的消息她收到过不少,处理方式也根本没变——不回复。
“不回吗?”
赵玉瑭懒洋洋的,“不用,一些没意义的消息。”
她没明说,但柏意往通讯器上扫了眼,眼眸深沉,已经猜到了大概。
赵玉瑭没发觉他的视线,她把通讯器扔到一边,窝在被子里有些昏昏欲睡,过了会儿又被柏意抱出去刷了牙,趴在他肩头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通讯器的响声,她拍了下柏意肩膀,“通讯器……”
柏意拿过来看了眼,是熟悉的人名,和刚刚发消息的是同一个人,他给赵玉瑭掖好被角,平静地接通了。
“喂,您好。”
他一出声,那边愣了好半晌,声音困惑中夹杂着怀疑,“你是谁?玉瑭呢?”
柏意表情冷淡,声线却温和,“她睡了,你有事可以明天再联系她。”
那边沉默几秒,利索地挂断了。
柏意把通讯器收好,看着赵玉瑭熟睡的脸,在她耳垂上咬了个牙印,有点郁闷地低声呢喃。
“都想跟我抢。”
抢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