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殿外忽然进来个人,扯着嗓子喊:
“帝释天,湿婆要的人呢?”
听见外面来人了,被异域男人锁喉的元无忧顿觉见了救星,奋力从帝释天怀里挣脱开。
她踉跄地想走下台阶,却被身后的男人又攥住手腕,拉拉扯扯。
与此同时,说话那人也从外面进来了。
那是个西域装束的少年,衣襟开叉,发丝乌黑。也是个面无表情。
这人走上红毯,往黄纱帷幔的上座一看,只瞧见个寸缕不着的金发男人,对着个纱裙凌乱的姑娘拉拉扯扯。
帝释天不悦地一挥手:“符合条件的在后殿呢,带去吧。”
进来的冷脸少年看了看他面前,刚推攘开他,一脸不情愿的姑娘,“这个怎么回事?”
帝释天脸上揉出个笑:“我喜欢这个,留下用用,把其他的给他送去。”
元无忧一听,赶忙道:“别丢下我啊!”
少年循声斜睨了她一眼。
“湿婆说,闻到了纯正阿尔法血的气味,这些童女让他过一遍才行,一个也不能少。”
说着,那少年走上台阶,不卑不亢地指着元无忧:“她也得走。”
这话一出,元无忧莫名的对他们口中的“湿婆”颇有好感,还挺有原则啊,看来湿婆和这个帝释天至少平起平坐,湿婆的话才这么好使。
帝释天只得不忿地松开元无忧的手腕,一挥手。
“行行行,他只是吸血,又不能死人,让他吸完了还给我。”
……
随后,元无忧便跟着一群少女去了后殿。
她基本已经确认和笃定了,即便有帝释天这个天竺婆罗门邪魔在前,穰县这帮人所谓的神佛湿婆,也肯定就是那天那个小蜻蜓。
元无忧暗自扣紧右手中指的戒指,做好了随时奋起,与敌搏斗的准备。
结果等元无忧随着众姑娘一进后殿,望向那台阶上面的平地和尊椅,以及与刚才殿里同样的黄金屏风后面,就突然传来兴奋的声音:
“哥,你好香…”
紧跟着是一道清冷沉稳的男声:
“来吧。”
“哥哥,疼吗?”
那道沉冷的男声重重地喘了下:
“嗯…能缓解你的难受,就不疼。”
不好,是万郁无虞!他有危险!!
元无忧吓得立即推开自己前面的少女,身形迅疾地、穿过重重人群!
她这一跑,把后头的神使管事吓坏了,刚问出一句“拦住她!”
可台阶两侧的神使都没拦住她。
元无忧健步冲上台阶,直奔屏风后面!
急的那俩神使便过来阻拦边惊呼——“你做什么?”
元无忧放眼一看,面前的黄纱帷幔里,坐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他旁边还有个纤弱少年上半身趴在他身上,两个脑袋正在重叠交颈!
——“万郁无虞!”
一听有人喊出了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纱幔里面那兄弟俩,便齐刷刷抬起脑袋。
与此同时,元无忧已经伸双手将纱帘左右一掀,露出里面的兄弟俩。
待元无忧定睛一看,只见里头的尊椅上、坐姿腰杆挺拔的万郁无虞,此时穿了身丝绸白衫,衣襟敞开、露出锁骨。他那白净修长的脖子上,却有一道新鲜的血痕,正往下淌血。
而他旁边侧身坐着的少年细胳膊细腿,也是臂挽披帛手脚都是金镯,浑身上下就披了件薄纱遮光。
因为猝然被人打扰了,这小子拿猩红的瞳仁凶恶,狠毒地瞪着那个突然闯入的姑娘,他薄唇咧着,露出尖长的虎牙,嘴角沾着鲜红的血沫,显然是刚咬过兄长的脖子。
元无忧承认,刚才她光听动静想歪了,但此时一看这场面,还不如按她想歪的来呢。
彼时仨人面面相觑。
他眼看着面前突然出现这姑娘,他心心念念的明月,此生唯爱,此时居然穿着异域风情的抹胸裙,青丝披散俊美娇艳,可她那双眉眼却从刚开始的担忧气愤,瞬间转为阴鸷质问。
万郁无虞顿时眼神慌乱,“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
一瞧党项王和这姑娘认识,她身后冲上来的,想抓她的俩神使,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元无忧毫不把身后的其他人放在眼里,只抬腿走近座椅上的俩人。
她明明穿着坦领露臂的轻薄舞裙,却硬是让她走出威武逼人、虎视眈眈的步伐来……
“混进来的。你们兄弟俩干什么呢?”
万郁无虞身旁,那个叫小蜻蜓的少年原本因她闯入,而眼神愤怒肃杀,在她凑近自己两步之内后,眼睛瞬间灼热到发直——“玄女战神纯血,是你?”
一听身旁那小子也提起“战神血”,元无忧才扭头,注意到万郁无虞身旁的少年。
只肖一眼!就把元无忧看得后脊梁发凉。
倒不是因为那少年此时几乎寸缕不着地,露出浑身苍白的肌肤,而是他身上那黑紫的经络。跟画上去似的,密密麻麻的血管经络看得元无忧头皮发麻。
元无忧赶忙扭过头,指着那少年、质问他旁边,坐直了身的万郁无虞。
“他就是湿婆?他吸童男童女血还不算,连亲哥都不放过啊?”
“他没有!是我自愿的…”万郁无虞见元无忧一听这话,眉头皱的更紧,立即解释:
“我见小蜻蜓因找不到合适的血来抑制病情,发病时那么痛苦…这才主动给他喝的。”
旁边的少年也一抬眼,漫不经心道:“他的血,比你纯。”
元无忧没理会那小子,只拧眉怒目地,垂手指着万郁无虞的鼻子:
“你知道他要喝人血的事,居然还助纣为虐?你们把穰县所有人圈进起来,当牲畜饮血吃肉呢?”
“我……”
瞧见这华胥国主乔装进来,直接冲自己兄长兴师问罪,小蜻蜓不耐烦地、看了眼万郁无虞,“哥,她找死。”
元无忧突然可笑的发现,这小子跟别人说话时,都俩字俩字往外蹦,跟他哥能说仨字。
而他哥听罢,只回头横了一眼弟弟,没说话,以做警告。
万郁无虞扭回头来,试图劝元无忧。
“你别管了,米擒林呢?我不是让他送你回去吗?罢了……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去。”
元无忧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走!我在质问你呢,你还敢像没事人一样搪塞我?”
瞧着俩人吵架,小蜻蜓不以为然的,从旁边的三足圆桌上,拿起个倒好的紫红色酒液的金杯来、递给万郁无虞,却被他抬手推拒。
万郁无虞那双深蓝凤眸阴寒锐利,语气压的低沉:
“元无忧,你想质问我什么?”
他头一回这样正式的叫她全名,语气低沉压迫,俨然是危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