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小六子就起床赶路,昨晚稍晚了一点没赶上渡船,耽搁在了淮河边。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泗洲城,刚到迎宾楼便翻身下马,飞奔上了二楼。
见二虎站在门口,边走边问:“二虎,公子在吗?”
“在里面呢。”
推门而入,他看见王金石他们在卷着火药。
“千户,指挥使驾贴!”说着,他双手举上一封书贴。
“另外指挥使吩咐,让咱不得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只要继续监视,有意外情况及时禀报就可。”
王金石听到这里,倒没有感觉到惊讶,因为这已经有预料到。这驾贴上让抓捕通倭的奸细,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这倭寇那晚都被一网打尽了,善后事宜也交虹县高县丞处理了,这上哪抓去。
“公子,这是什么?你们在做火药?”
“阿!做几个爆竹玩玩。”
“公子,这?咱们这是准备什么大行动吗?指挥使可是让咱们不可轻举妄动!”
“对,不轻举妄动,我衣锦还乡,不得放鞭炮庆祝一下嘛!”
他心里却想到: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况且随着时间的进行,他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自己这次穿越的宿命,就是查清这个案子。
小六子又问道:“在哪买的火药,尾巴干净吗?”
来旺道:“放心吧,他不知道我是哪的,这人也是个热心肠。他开个杂货铺,叫乐家,却天天四处打探消息。还给我透露不少呢!打探起来比我还积极。如果有人问他,他指定能糊弄过去。”
“那就好。”
王金石见差不多了,说道:“走吧,回家了。”
“公子,带几个人去?”
“大柱,来旺和赵义。三个人足够了。”
于是一行四人,一人一马朝霸王城去了,经过两个时辰的赶路,终于又到了霸王城。
城门虽然还是戒备森严,但是他们的手续齐全,对方挑不到任何毛病。
守门军又看了看他们几个:“还是个百户呢!进去吧,不能去的地方不要去阿!”
“一定,不会乱跑的。”
顺利的进了城,为了方便,王金石弄了一个府军前卫百户的身份。这样回乡好歹也是一个官,既不丢了老父亲的面子,也不会太显眼。
几人又在城里花钱雇了一个地头熟的,为他们引路,按照老父亲留下的地址,一路找到了地方。
是城关不远的王家庄,进了庄子,庄里比较冷清,没见几个人。
向导挺热情,一直带他们进了一户人家。这家人明显条件较好,是石木屋子,其余的人家基本都是土墙茅屋。
“王老太公!看我给你领稀客来了。”
从屋内出来一个瘦瘦的白发老人,睁眼看来一会儿,问道:“发财啊!他们是?我老眼昏花认不出来了。”
“他们说是这个庄上出去的,回来认亲的。”
王金石鞠躬道:“俺爷叫王守河,小时候叫九八!”此地方言把父亲叫作爷,爷俩就是父子俩。
“哦!哦!我的乖儿,来来来,坐!都坐。”
老太公似乎想起来了,热情的招呼大家坐。
“你爷不是跟了红巾军嘛!前两年我还听说他干的可以。托人带信回来呢,回来好!回来好。”
“晚辈才回来,不知怎么叫您?”
“你就叫我老太公,你爷得叫我小爹爹,他可以,我当年就说他可以。我就说这孩子老实,肯干,不怕苦,将来一定有出息!”
喘了口气,他又说道:“怎么样?娃娃都是大人了,你们现在在应天安家了,你回来,是要祭祖的吧?”
王金石也不准备和他说太多自己的情况,就附和道:“是。”
“娃娃,对,祖宗先祭,其他的事再说。”
王金石连忙称是。自己东西都带了,当然要祭拜一下了。大柱他们三个静静地等待在一边。
古人特别注重一些东西,王金石也是入乡随俗,听从安排。
老太公先带他回了他的老家,一间老土墙房子,门都没有了。居然还没有倒,进屋一看,东北角裂了个大缝。屋内除了中间还剩一个破烂桌子,已经别无他物。
土墙上被土蜂钻了几个洞洞,几只黄土蜂爬出洞口,飞了出去。
老太公说了一下情况,又带着他们去上坟,走不多远几人就到了。
又问他:“娃子叫什么名?”
王金石心想真名不能说,以前用过的王五也成了通缉犯,随便编了一个。
“王金贵!”
祖坟是一个土坟头,没有石碑的,上面已经长满了荒草。老太公口中念念有词,和坟聊着天,应该说,是和去世的人聊天。
古人认为上坟时和鬼魂可以交流的,王金石也磕头祭拜,按习俗说了自己在外面的情况,感谢祖宗保佑之类的话。放了鞭炮,烧了纸钱,终于完成了这些。这就是咱们华夏人的祖先崇拜,他们特别看重的地方。
回到庄子上之后,老太公又热情的招待,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对于这些人来说,是丰盛的。
又找了几个沾亲带故的,大姑父大爷什么的来陪酒,热情的给大家介绍,这是谁的儿子,那又是哪家亲戚。
“娃子在什么军?当什么?我老了,不记事了。”
“哦!在府军前卫,当个百户。”王金石回道。
旁边那个大爷问道:额!这百户,是个几品官?”
“六品。”
那大爷脸上有些不好看,对着他自己的儿子训道:“你听到没有?看你兄弟年纪轻轻,就当六品官了,你还不好好读书,将来争取考个状元回来。”
“爷!那百户是个武官,又不是读书考的文官。”
“你管他是文官是武官?只要是当官的就行,你看,带着三个属下,多威风!”说着,他还指了在另一桌吃饭的几人。
此时饭桌喝酒礼仪讲究,老太公自然是坐了主位,王金石是主客,官位又最大,也坐了主位。
两边是大爷大姑父啥的,下面坐了两个晚辈,只负责倒酒。
大柱他们由几个晚辈另陪一桌,菜虽不多,酒却管够,人们热情的招待王金石。
王金石听到读书的事,乘机问道:“大哥现在在哪里读书啊?”
“在县学。”他想也没想,便回答了王金石。
“哦,听说是陛下新办官办学堂?”
“嗯,是啊!”
“那是免费的吗?”
那大爷抢答:“哪有这等好事,一年也花不少银钱呢!”
“哦?这主要花哪些钱呐?”
“这笔墨纸砚就不说了,书本也贼贵,吃喝,住宿,哪样不是大把的钱往里花。”
“这其他的我倒是明白,这住宿是咋回事?”
“嗨,这县学就在那里,你想读书,不管你远近,就得住在学里,住了自然就得给钱呐。”
“那你们学里有多少人呐?住得下吗?”
“这?这个不知道。”那位读书的大哥一脸奇怪,奇怪王金石怎么会关心这个问题。
王金石又问:“那你住宿,要给多少钱?”
“一月八百文呢!”大爷忍不住埋怨道。
“这么多?”王金石故作惊讶!
“可不是嘛!为了供他读书,我们家老底都快掏空了,他若不考个状元回来,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王金石笑着道:“大爷,不用那么高要求,能读书就很厉害了。也不必考状元,能考中进士就能当县太爷了,举人也行阿。就算考个秀才,那也是不多见的,考了秀才,就有优免政策了。”
“哦!这样阿,你看,这当官的就是有见识!你好好跟你金贵兄弟,学着点!”
“大哥,那今天没去学里吗?”
“这学里每到逢年过节,麦收农忙,寒暑天气,都要放学休假的。现在休学了。”
“哦,这样。我来时听说县学有人被打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定睛看着他,不说话了。
老太公道:“唉,这话不能乱说,里长,保长都来说过了。但是金贵是咱们自家人,我就和你说说,你们不要传出去。”
他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这说起来,这王金石和咱们王家是一家人,只不过以前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分开了。
据说,据说阿!”他又摸了摸嘴。
“他搁学堂里,被几个孩子打,打了一个时辰,人,打没了。
这咱们老王家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就找他们,找县学。可是你知道吗?第三天,凤阳府就来人了,不让说,不让问。
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也是当官的,我这么说你懂吧?”
王金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吧?”
“唉!是啊,以前就有过。”
酒喝完之后,老太公将他们安排在打谷场的棚屋里住了,本来是要把他们安排在自己家里的,但是王金石愣没同意。
当然不同意了,他们晚上还要去验尸呢。
留下来旺掩护,他带着大柱与赵义,朝之前打听好的县衙所在去了。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步行,三人终于到了县衙,他们不确定遗体在不在停尸房。
他又不愿意慢慢打探,只能用笨法子,从正常该放的地方找起。停尸房是可能性最大的地方,自然是第一目标。
围着县衙绕了一圈,路上避开了巡夜之人。终于挑了一个他们认为比较好爬的墙角,二人将大柱托上墙角之后,大柱观察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