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台下观众一阵喝彩。
“好!唱的好!”有人激动的站起身叫好,还有人打赏银子,“来呀,赏!”
玉兔缓缓的走到台上,两手一压,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等待她说话。
“诸位客官,前些日子,霸王城的学子王金石被打死在县学,令我们都非常心疼,难受,愤怒!我也经常看到有人写作诗词,以表我们对王金石的哀悼。今日小女子便斗胆请诗友们,以此为主题,拿出自己的所作。诗、词、歌、赋都可以,待会晚宴的时候,我们观楼的姑娘,将为大家弹唱各位的诗词。包括这位演窦娥的张红乔姑娘,也会弹唱其中一首。来帮助可怜的孩子,讨回公道。”
说完,台下一阵嗡嗡的讨论,那演窦娥的戏子,淡定的在台上等着大家讨论!她的嗓音非常不错,身段也好,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
这些文人士子,最擅长者,便是这吟诗作赋。这也是他们表达情感和思想的方式。其中又有一些忧国忧民之辈,好愤世嫉俗,甚至伤时骂世,以表自己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心。
只见那位陈柱石,站起来说道:“好!我老头子刚好前日作了一首诗,先拿出来献个丑。你们的佳作放在后面,大家慢慢欣赏。”
“拿纸笔!”玉兔吩咐道,顿时一群婢女走出来,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端了上来。
也有一盘端到了王金石的那桌,她看了看,有些人已经开始写了,也有一些人没有下笔。
“大哥,该你了,你不是会写诗吗?”大柱笑着对他说道。
他压低了声音骂道:“老子会个屁,你小子少废话。”这是命题作文,必须符合这个主题的,自己倒是会背几首诗,好像也没有符合这事的。看来穿越小说里,抄诗装逼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没过多久,那陈柱石便写好了,递给了婢女,婢女将纸放在盘子里,用砚压好,端上了台。
王金石看旁边那个强秀才也趴着写呢,孔明倒是没有动笔。
台上那玉兔姑娘已经将纸拿在手里,众人都听着,她念道:
石都借纸殃神州,
西楚故国霸王羞。
李家纵子行凶事,
三命哀哉入土丘。
法外山高皇帝远,
含冤身死在暗沟。
总行阴云常蔽日,
遮天狞鳞万人愁。
“好!好诗!好诗!”下面有人捧场,这就是文人互捧,一般一群文人在一起作诗,定是有人吹捧,否则就失了雅兴。
陈柱石站起来道:“我老头子,虽然从县学退出来,不再教书了,却还是心系万千学子。这首诗一般,给各位开个头,以表我哀悼之心。”说完他作了一圈揖,然后坐下了。
他旁边的秦忻也举起手中的纸,“我也作好了。”
于是又有婢女端着他的诗,前去台上。听得玉兔举了举手中的纸念道:秦忻,秦剑胆先生的诗。
千年冤案又新轮,
悲剧校学庚年春。
古郡泗州石壁外,
可怜白发黑发人。
“好!又是一首好诗!剑胆先生好才华!”又有人喝彩道。
“大哥,这诗怎么样?我怎么也没觉得有多好啊?”大柱不和适宜地说道。
“那什么是好诗阿?你以为人人都是李白杜甫阿?”
其实对于诗词,国人都是有欣赏能力的。不过王维的那种诗,大气磅礴,一般人是写不出来的。此时是明初,可能这泗州城也没什么大文豪吧。大柱这样知道几首名篇佳作的人,对于一般的诗,常常看不上,写诗的文人倒是有心心相惜的感觉,自是互相吹捧。
“仁兄说的对!我这里也有一首一般的诗。”强秀才靠近过来说道。
“好,拿上去读一下吧,我等也欣赏一下。他将宣纸递给婢女,婢女将他的诗端至台上,只听到读的是:
风中细嗅残花香,
一杯浊酒使人伤。
本是少年凌云事,
不料撒手此生亡。
本欲壮年多益事,
勿看愚人当朝士。
尔等自愚他不愚,
莫弄公正与良知。
“我强哥作的诗也不错,来,将诗传阅下去。”
王金石倒觉得这首,相比前面的欠缺了一些,不过他也不懂诗词,不敢乱加点评。
婢女将人们所作的诗词,传下来供人们阅读,有的人看到好句,也要点评两句。
下面这首曲子是东门先生的,哦!原来是一首词。听她念道:
借纸销魂命案,谁料得,年少匆匆。血染床前红,为遮众人眼,民众渐心寒。
稚儿埋沟多断肠,滴滴泪,化作绛洋。不分男女老幼,揪揪连心,何日重得开颜。
“好词,好词!”
“苏儒简先生的”再听她道念:
一拳震三山,
借纸难清算。
何处有青天,
岂可等闲看。
……
众人纷纷写出自己的诗词。
王金石正观察着这一切,今日有幸见到一群古人在一起,吟诗作赋,相互赞赏的场景。不由得有些感慨,他还看见有人拿着别人的诗,边看边随着诗词的韵律,摇头晃脑,摇摆中还有顿挫,沉浸其中。似乎好的诗词,能成为一种乐器,让人随着节奏摆动身体。
正随处看时,见颜素素拿着几张宣纸,从楼梯下来。她走上台,将纸交给了玉兔,玉兔接过纸。
她看了看道:“素素,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才写了这么点?”
“师傅他说了,我们这些弟子写的诗词,就不拿出来丢人了,他写了一篇文章,你们凑合着看吧。”
玉兔晃了晃手中的纸,道:“柳不对的文章,我来读读。”
众人又都静下来,听她读道:
哀学子赋
庚申之年,暮春之月。李霸窜身书院,公私涂炭;学子奔命求学,有去无回。正义道销,亡于校舍。以致王父三日哭于学前,七日哭于家舍。杜鹃啼血,心神流离,貌似漂泊。李歌已非取乐之方,川酒已无忘忧之用。睢竹之园,已成炼狱之地;青牛之道,或有荼毒之意。雏鸟鸣哀,声含血泪,大树婆娑,民意尽矣。
呜呼,王父风云无感,王五军旅而归。无非群民愤起,更有山精秽睗。若非言路阻绝,淮河之上尽为义士。护军之将,忠能死节。泗州颠覆,矢志而吹。焉有民弱虏强,脂膏未央;都是义士高卧,热血未凉。昔寇虏狰狞,尚存大义;今日国强民富,当除异类。然有谄媚之臣,通敌为祸;更有苟且之人,心存异己。污秽之厕,时而为家;烟柳之地,甘为残花。
水毒暗沟,山高石都。长亭五或十里,依然暗流逐利。乃书院之祸始,实起于萧墙之内。若教之不改,三或五十年,华夏之传承,民族之脊梁,将不复矣。始作俑者,温水煮蛙。兄兮弟兮,同见戮于某子;长兮师兮,况复教化之礼。妄想仕途风流,企图钟鸣鼎食,尤为衣冠。淮西布衣,非独思于王子,非始见教之祸也。
完了,王金石听得云里雾里,好像上学时听老师读文言文,头一次听根本不知道啥意思。
但是见在坐的反应,好像很牛的样子。很多人低头沉思着,当是一篇好文章,能发人深省!
“好!”随着一声夸赞,不少人纷纷跟着喝彩。
王金石和大柱、高城道:“咱们不懂这些,就别跟着掺合了,喝酒吧。”
几人喝着酒,吃着点心。王金石正准备起身四处打听打听,却见玉兔来到他们这桌,对他说道:“这位公子,还没请教贵姓呀?”
“免贵姓王。”王金石拱手答道。
“今天在坐的,每一桌都有好文出来,唯独你这桌没有,公子不作一篇,给大家看看吗?不然,来这里坐着,有何乐趣呀?”
王金石听她说话,似有暗刺,想到之前在门口的事。应该还是把自己当成那些人一样的了,也有道理,不然自己这些不懂风雅的人,怎么会在这待这么久呢。
为了不引起人们重视,只好实话说道:“免贵姓王,我们不会作诗,只爱听。”
“不会呀?那你姓王,和王家还是一家姓呢。不会作诗没关系,唱个小曲也行啊。”
这人故意想让我丢丑呢,他们把我当成别有用心人,这……他在心里想到。
“对呀!唱个小曲!哈哈哈!”很多人跟着起哄。
“不唱就是别有用心。”
王金石想到:大家都对自己有敌意,以后想再混在人群里,怕是不行了。
唱歌?唱歌也行吗?什么歌合适呢?
“笔墨伺候!”人们见他大手一挥,拿笔准备写字。
他准备下笔,又从左上角,把笔移到右上角。差点横着写了,这写作习惯还要改。
字迹一看就是初学者,写的是:小小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
漂亮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弄脏了美丽的衣服,却找不到别人倾诉。
聪明的小孩,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遗失了心爱的礼物,在风中寻找,从清晨到日暮。
我亲爱的小孩,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
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亲爱的小孩,快快擦干你的泪珠。
我愿意陪伴你,走上回家的路。
“这是?”待他写完,玉兔有些奇怪的,摸着下巴。
“这是一首歌。”他潇洒的丢下笔解释。
“歌?那叫姑娘们谱曲可以唱?”
“不用,我来唱吧。”
说完,他就站在原地,开始了这首歌。人们都转过身来,默默的听他唱。
不知为何,王金石这次唱,特别用情。脑海里闪过无数童年画面,感情循序渐进,逐渐释放。
人们开始时有些奇怪,这种简单、直接的文字表达,一遍又一遍的“亲爱的小孩”,配上他快要哽咽的嗓音。
奇怪优雅的发音,对他们,简直就是撕心裂肺。
唱到“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时,王金石已经眼中含泪,却不滴落。
一曲唱罢,人们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回味其中的感情,是啊,自己何曾不是一个小孩呢。
却在这时,“嘭”得一声,后面大门被推开,冲进来一群持刀动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