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早。”
“茂爷爷今天也来摆摊啊？”
“唉！都说几次了，叫叔叔！”
“明明头发都白了的……”
“那是我染的！”
“哪有四五十岁的人会去染白发？”
“……”
茂建林不再接话，似是已经习惯了。
其实从他回到江城的第二天起，每逢早上开业便会经历刚才一幕。
同其对话的小姑娘是天网的员工，刚好在自家门店附近买了房，每天早上都得看她一边。
冯玉绕了半圈，站到了茂建林的侧边，用手捧起了他面前放着的东西——一个水晶球：“这里面真的什么机关都没有吗？”
“咋？你还觉得这里面装个显示器？”茂建林边说，边将店门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收拾好。
说是收拾，其实就是把一个广告牌摆在外面的人行道上，然后开灯。
店内的装饰不错，各类奇怪形状的小玩意由高至低如阶梯般有序的布置，搭配上店内紫色的背景，有种说不出的神秘风格。
这是一家神秘学用品专卖店。
主营各类星象学、风水学、神秘学用品的贩卖。
同时也负责一点点的占卜。
如果开店的是个年轻人或者高龄的老奶奶，估计会更有一点味道。
可惜老版是一个染了白发的中年大叔。
“哟～老茂这么早？”
“碰碰运气嘛。”他无视了仍在自己店内捣鼓但就是不买的冯玉，和外面路过的真大爷聊了起来。
现在早就不是什么保守的年代了，毕竟当真的人能自己飞上天喷出火的时候，那什么这不行那不行的规矩早就该换了，更别说自己这样不是什么迷信，就是纯粹的同好交流。
不过即使开这种店招不到什么非议，也不代表他就能生意好。
“唉……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能重新活起来。”那位大爷看着依旧有些空旷的街道，不经感慨。
如今待在江城里，除去一些想要到新城市搏一搏的年轻人，就只剩下他们这些曾经的老人了——以前在江城生活过，或者有亲戚再次，但后来都离开了江城的老人。
当初江城被毁的时候，他们都感到了如绝望般的心碎。
“说起来，那位审判长昨天好像回来了。”那为大爷开口讲道，“听说是带着其他国家的代表来参观这里的重建。”
“那位吗……”茂建业回忆了一下，在他选择搬回来的时候便多少了解过那位江城新上任的审判长。
对于他的经历，也是略知一二：“唉…可怜的孩子……”
二人闲话时，旁边一家店门，打开了。
“在聊什么？”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人，星眉剑目，站姿似剑，光是停在那边便是一道风景。
听到他的声音，原本还在捣鼓水晶球的冯玉瞬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跑了出来：“樊先生！”
茂建业笑了笑。
他当然清楚，这个小姑娘可不是因为离自己的店近所以每天早上都会过来的。
见到冯玉朝自己跑来，那位年轻人也是露出了微笑：“早上好冯小姐，今天也辛苦你了。”
“哪有呵呵呵～我也就是负责巡视而已……”听到对方的话语之后，冯玉立刻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冯小姐谦虚了。”他转身走进了店内，出来时，手上带着一瓶饮料，“江城现在的一切都还在重新恢复，最离不开的就是天网的帮助。
这个请你了，就当感谢为城市的服务吧。”
话很简单，但在对方那赛比潘安的颜值加成下，让冯玉的灵魂早就飞到不知何处去了：“嘿嘿～樊先生，客气了……”
一旁，之前的那位大爷指着那年轻人，对茂建业提议：“你要不干脆把这小伙子拉到你店里来，生意肯定比现在要好太多了。”
茂建业耸了耸肩：“我倒是也想啊……”
对于那位年轻人，他也有些了解。
樊奕星。
相貌出众，态度温和，性格儒雅，谈吐间予人如沐春风的体验。
据说也是位曾经在江城生活过的人，不过这次回来之后没有选择去进行什么大事业，而是很平凡地开了一家杂物店。
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他都会是一位未来可期的天纵之才！做出这样的选择，难免让人有些不解与惋惜。
不过，想到他那张自信且从容的模样，以及前几天在招待客人时顺道对自己店铺的安利，让茂建业很难去开口邀请对方加入自己。
毕竟人家意向如此，自己还是别去打扰了好。
今日的江城难得的无雨。
虽然没有放晴，但清爽的阴天也令众人的心愉悦了许多。
虽然茂建业的店依旧门可罗雀。
倒是旁边的杂物店，时不时就有一个人来买东西。
“好有型的人啊……”有顾客这样评价。
“好厉害！”有顾客在对方瞬间找到自己需要杂物时如此评价。
“好想约他！”有顾客在离开之后这样评价。
种种场景，这让他都有些羡慕了。
“茂老板。”
听声，是樊奕星走近了自己的店内。
他立刻起身：“哦？欢迎光临啊樊老板。”
虽然两人年龄差了一倍，但不影响他对于樊奕星的好感。
“先前茂老板开业的时候有事没能来捧场，如今是想来像你道声歉。”
“嗨！”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没事，倒不如说我还得感谢樊老板你之前关照我的生意呢～”
二人其乐融融地聊天说地。
完全没注意到一个人站到了店门口。
直到其发声：“神秘学？”
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位皮肤白净的年轻小生，似乎比樊奕星还要年轻些许。
就是……有些太白了？
他站在店门口，对着有限的空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停在了一本书上：“所以神秘学是一门学问吗？”
“如果是的话，我想那会是一门最神秘的学问。”茂建业毕竟是开这种店的，吊人胃口的话还是讲得来的，“不知道客人你觉得如何？”
“挺有意思的。”他走近店内，依旧是看来看去，不过明显眼中多了很多兴趣。
他也注意到了还在店内的樊奕星：“你好～”
“你好。”樊奕星回以问候。
“你也对神秘学感兴趣吗？”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樊奕星，似乎也是被对方独特的气质吸引了。
“当然，毕竟这位老板可是有着独特的占卜服务。”
“占卜？”那位进来的客人饶有兴趣地看向茂建业。
后者向着樊奕星投了个感激的眼神，随后进入状态：“是，不知道客人您是否要体验一下呢？”
“嗯……”他用手抵着下巴，“贵吗？”
“免费。”
“啊～那真是感谢。”他找了个椅子，坐在了茂建业的面前，“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没有，不过，占卜也不是万能的。”茂建业熟练地打开一个烘托气氛的暖光灯，将那个水晶球放在枕头上，“如果是问一些过于深奥的问题，恐怕我就无法给出答复了。”
闻言，他的表情有些小失望：“我本来还想问一问关于恐怖的事情什么的。”
“恐怖？”
“是啊……”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我想知道最恐怖的东西是什么？”
听完，倒是茂建业笑了：“客人，其实最恐怖的东西很简单的……
它一直在我们身边？”
“？”那位客人明显不理解地歪着头。
“你想，一般的可怕事物，我们都是避之不及，甚至把它封印起来什么的。”
茂建业开始侃侃而谈，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中年人：“而倘若一个东西，一个一直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变成了能要你命的怪物，那是不是比什么一开始就知道能要你命的东西更可怕。
此前你完全无法往那个方向想，甚至它变成那种要命玩意之后你也没办法把它理解为那样，因为它的出现实在太日常化了。
更别说如果那个东西还有个被提及就会被召唤一类的设定，平时都是下意识地不会触发，当某一刻你意识到，开始害怕了之后，这种举动又促使你将其召唤了出来……
如何，很恐怖吧……”
对面，他的表情已经有些难看了：“确实……”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刺激新奇的东西，不过，真要说可怕的东西，我感觉还是因人而异。”
茂建业指了指面前的水晶球：“就比如现在，我最怕的就是我这个吃饭的家伙突然裂开。”
“这样啊……”
在思索了一会之后，他才重兴回话：“就比如，自己很久以前做的恶行被发现什么的……”
“呵呵～”茂建业继续，“那么，客人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
又是思索许久：“我想知道，我今天有一件打算做的事，它的成功率是多少？”
“好，具体呢？”茂建业开始摆弄水晶球，“如果没法说也可以不讲。”
“不，没什么不好说的。”他撑着自己的头，看向一侧，“我想去和一个被我找到的家伙做个了断。”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挤眉弄眼同时发笑，茂建业也就没太在意。
双手在水晶球上分隔空做抚摸动作，很快，他停了下来，给出了一个答复：“成功率很低。”
“很低？”
“嗯……近乎不可能。”
“……有没有可能……额，要不重新来一遍吧。”他指了指水晶球，“换一个占卜方式，塔罗牌什么的？”
“客人。”茂建业安慰似地说道，“占卜其实就是一个有些安慰作用的娱乐手段，使用的道具如何不会影响什么，占卜的结果也不是必然。”
他干脆就拿出了一盒塔罗牌：“换成塔罗牌，也没什么改变的意义，因为我的占卜也不是靠道具，水晶球其实只是为了有点气氛。”
“额……那是？”那位客人在听后没有选择质疑或者发怒，而是又对茂建业的话感兴趣了。
“呵呵～”茂建业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这是我的能力～”
“这样啊！”客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接着是看向了他手中拿出的塔罗牌：“嘛……既然都感受过占卜了，那不买点什么也不太好。老板，你这一副塔罗牌多少？”
茂建业也没多在意：“一盒十六又根号三十三元。”
“好，多来几盒吧。”
交易，扫码支付。
客人看着手中的袋子，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倒是茂建业对于面前这位买这么多塔罗牌有些难以理解了。
“谢谢老板～”
“不客气。嗯……怎么说呢……”他将水晶球收了起来，“客人，我也给你一个建议吧，虽然不知道你具体要做什么，但如今的成功率真的很低，还是多去准备一下吧。”
“不用了。”
“不用了？”
那位客人拎着袋子走到门口：“所有的准备都完成了。”
“而且……”
他转过头：“我的成功率，将会是百分之百。”
“……”
目送着对方离开，茂建业也有点被带着胡思乱想起来。
最主要，他忽然发现，那位客人他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那最后一句话。
嗯……要不再预测一下？
灵力运转，他的眼中开始出现成功率。
“……”
“？”
“！！？”
隔壁，樊奕星正在为顾客挑选需要的东西。
早在那位客人坐下的时候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店内。
此时，刚好看到了那位客人从旁边的店里出来。
他没有在看樊奕星，但樊奕星却忽然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
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那就算了，毕竟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将东西交给顾客，收获了对方的感谢与赞美。
对他而言，现在平凡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太多的烦恼，以他的天赋和各项条件，自由平静地度过自己安享的一辈子，不是奢求，已经是他认为近在眼前的目标了。
一切可能会妨碍他享受平静与自由的东西都不存在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望向远方。
毕竟江城可是被毁灭过一次了。
那些，肯定早就不在了吧……
这样忙碌的一天终于是在春日的夕阳下结束，他结束了工作，准备最后收拾店内。
然后，他看到了那封信。
画面回到他将信读完。
此刻，樊奕星的脑中正在翻江倒海。
是谁？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知道？是在诈我吗？
有可能……不，肯定是在诈我！
“……”
捏着那张纸，他再一次默念上面的内容：
【狂妄自大的樊奕星先生，你的恶念已经被我看穿，你的虚伪早已暴露无遗，你那可憎的过去绝不会那样轻易过去！
请于今夜10点到城外的市郊来，务必要是一个人，我想同您聊一聊，关于［过去］的话题。
绝不会被火焰吞噬的心之怪盗团，
敬上！】
“……”
他沉吟了几秒。
随后，那张纸突然燃起，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
夜，江城的郊外。
“这么远？”樊奕星看着附近，他计算过这里离城市的距离，很远，而且绝对是天网无法第一时间感到的位置。
究竟是谁？
他很想知道。
所以他来了。
根据记忆里信中描述的位置，他来了了此处。
并且，看到了一个人。
今夜的月亮很亮。
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人的模样。
那身衣服是……
戏服？
只见对方转身，将正面对向他。
“欢迎，欢迎来到我们的舞台～”
伸出一只手，脸上露出夸张的笑：
“我亲爱的，演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