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不同于城东,城东的城墙已经坍塌,城外的叛军无法利用城墙借力,但城北不一样。”
“一旦唐军全部拿下北面城墙,不光可以威胁到甲子、乙子、丙子、丁子四座坊区,同样还会威胁到其他两面城墙,乃至于中城。”
“一旦舍弃北城墙,无异于将优势拱手让与他人,宁可暂时舍弃甲子坊区,也绝对要保证北城墙不能完全沦陷于城外唐军之手。”
“不错,荣将军所言有理,我赞同。”
“我也赞同。”
“……”
站在这里研究太原城内战争局势的人,当然不止李抱玉一个。
在李抱玉之下,还有几名同样是军中的将领,此时聚集在此地和李抱玉一起分析着太原战争局势,并给出建议参考。
众人看向站在沙盘旁边的安庆绪。
安庆绪点头吩咐道:“传旨,今夜抽调两旗兵马前往北面城墙,务必要确保北城墙不能丢失。”
“如果今晚战事顺利,北城墙上的兵马便继续向东面推进,配合甲子坊区的将士们杀敌。”
“是!”
就守在议事厅一侧墙边的一众传令兵当中走出一人,拱手应下之后立刻前去传旨。
这所做的一切决策极为快速。
前方传来情报,几名将军组成的参谋团借助沙盘推演,洞察战争走向,随后给出战争意见,安庆绪听取这些意见之后给出决断,守在议事厅内的传令兵在听到决断之后立刻下去传旨。
这所有的流程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中间每一个环节都可以说是尽量做到了最为节省。
以最快的速度将手头上的军报都处理完,李抱玉忙里偷闲地看了眼插满旗帜的沙盘,心中忍不住有些兴奋。
在参加太原一战之前,他这辈子见过最强的将领就是李光弼。
甚至在行军打仗方面,连郭子仪也要逊色李光弼半分。
李抱玉跟着李光弼这么多年,也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同样也很清楚,在唐军诸多军队当中,李光弼手下的朔方军绝对是独一档的强军。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李光弼本人。
李光弼这个人本身性格胆子就大,战场之上不仅身先士卒,许多军情也都是亲身去前往侦查。
如此一来,李光弼就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军中的情报,随后将其汇总,依靠自己大脑极其强大的推演之力,随后以最快的速度作出战场判断,以及应对策略。
这对于军队当中的将领要求非常高。
胆子大这一点暂且不说,光是那极为恐怖的推演能力,就已经是许多人所望尘莫及的事情。
想要做到这一点,你需要在你的心中对当地的地形极为熟悉,甚至要做到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的地步。
而其次,你还要记住己方军队的每一步动作,以及敌方军队的每一步动作,而且丝毫不能差。
毕竟战场之上,哪怕只是一不动作记差了,都有可能对整个战场的分析导致完全不同的结果。
如果只是小规模的作战还好,但如果一旦演变成大规模的军团作战,亦或者说是像今天这种极其复杂的战场,对将领的考验就实在是太高了。
别看如今太原城内的战事,只是关系着区区十六座坊区。
甚至暂时还不包括这么多。
但一般的将领,顶多能将这每一座坊区单独计算,将每一座坊区视为一个整体,进行战术上的推演。
可李抱玉他们却不一样。
因为有着极为详细的沙盘,他们不需要去记住那么多复杂的名称和地形,也不需要去记每一步的动作。
他们只需要按照前面所呈报上来的各种情况,将对应的军旗插到他该对应的位置上,然后就一目了然。
李抱玉甚至可以针对某一座坊区当中的某一条街道进行推演,而且因为他们人数众多,这不仅不会影响整个战局的整体实际变化,甚至还能在某种程度上,从细微之处改变战局走向。
这都是李抱玉之前从未体验过的事情。
对于将自己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奉献在沙场之上的他而言,李抱玉愿意将眼前之物视为神器。
其实在军队当中,很多将领并不喜欢和自己麾下的其他将领或者是一些谋臣,去探讨战争的布局。
因为这个实在是太过困难。
一来,双方所了解到的情报不一定一致。一旦双方所了解到的情况都不同,那互相交流无异,于是互相在对牛弹琴。
二来,即便双方所能够了解到的情报一致,双方的反应速度也很难在一个层面上。
甚至还包括双方对于地理的记忆不同,同样也会导致双方对于战局的判断不同。
更严重一点来说,有时候几个人互相的意见不一样,讨论半天,竟然不知道最后的问题出在哪里。
但是如今有了沙盘这种东西,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有人都聚拢在沙盘周围,根本不存在了解情况不一致,对地理各种问题记忆错乱的情况。
所有人都在同一个层面上,每个人都知道对方在说的东西是什么,即便理解稍慢,也能够看着沙盘慢慢推过去。
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一旦有了这个东西,那就相当于在指挥层面上,这支军队不再是受一个人指挥,而是被一群人出谋划策。
哪怕是闭着眼睛想都清楚,一个人对一群人,到底哪边会更占优势。
“中城和西城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李抱玉正在心中无限遐想着,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安庆绪的问话。
当即一激灵,李抱玉快速回道:“回陛下,中城和西城那边一切正常,唐军目前的攻城重心仍然放在东城处,中城和西城目前的压力并不大。”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懈怠。”安庆绪微微点了点头,道:“最近从城中投降过来的那些叛军情况如何?”
“回陛下,这些人目前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人数越来越多,臣担心……臣担心这里面有奸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