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折上面所写的事情很是简单,史思明和高秀岩两人请求率军返回范阳和云中。
他们两个人和他们所率领的军队本身就是临时抽调到太原这边的,如今太原城已经被攻克,他们两人继续留在太原这边也无所作为,不如返回云中和范阳。
云中位于河东道北部,把守着河东道的北方门户,位置极为重要。
范阳则是大燕国的起家之地,价值非同一般。
自然也都需要人驻守。
这种事情虽然不小,但也只是中规中矩,真正让安庆绪皱眉头的,则是夹带在文折当中的一张小纸——史夜杀流氓三。
纸上的字数很少,只有短短6个字,但其中显示出来的内容却不小。
史指的自然是史思明。
流氓三指的应该就是昨天晚上死在自己家里的那三个流氓。
安庆绪不动声色的将里面的那张小纸折叠起来,随后点起桌案上的烛火将其烧成灰烬。
做完这一切,安庆绪方才看向高尚,问道:“你觉得呢?”
安庆绪能将纸烧掉,显然是证明他已经看过其中的内容了。
高尚回道:“臣看过那三人的伤口,确实有一些军伍中人动手的痕迹。”
说到这里,事实就已经很清楚明白了。
史思明是跟随安禄山起家的那一批老人,一直以来都是以大燕国二把手自居。
如今安禄山突然暴毙,继位的人却是安庆绪。
从法理上来讲,这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但史思明心中不爽肯定也是有的。
如今找人对龙骧北卫动手,必然是存了想要打击安庆绪这位新君威严的意思。
只不过最后却被安庆绪巧妙化解。
安庆绪忽然笑出了声,手指点了点文折,道:“他这是在向朕求饶吗?”
高尚在一旁说道:“陛下,如今我等攻下太原城,唐廷那边必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等此时最大的敌人仍然是唐廷。”
“范阳节度使主动撤出河东,已经是先向陛下示弱,若是斩尽杀绝,恐会被其反噬啊陛下。”
史思明可不是皇帝说杀就能杀的明朝太监,相反,人家手里掌握着实打实的兵权。
如果真给人家逼急了,直接起兵造反,切断燕国退路也不是干不出来的。
高尚劝安庆绪要慎重,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朕知道。”安庆绪冷冷说道:“朕会准许高秀岩和史思明回军的事宜,昨日酒肆的事情,明面上你也不要再查了。”
“臣明白。”
高尚脸色如常。
虽然安庆绪说是不让他再查,但那明面上三个字他又不是听不到。
明面上不查是给史思明看的,但暗地里还是要查的。
哪怕只是为了求证事情的真假。
安庆绪点了点头,随后提笔在文折的最下角,大大地写了一个准字。
就在这时,门外小跑而来一名小宦侍。
“陛下,门外有人求见,那人自称是蓟郡公之子,说是找陛下有大事请求告知。”
蓟郡公自然是已经死去的李光弼。
安庆绪保留了李光弼一家的爵位,名字自然也沿用到了现在。
安庆绪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
自己又是开恩放过他们一家人,就是保留他们爵位,甚至还亲自去给李光弼吊唁,做了这么多总算有回报了。
“让他进来。”
安庆绪淡淡吩咐了一句。
高尚在一旁正打算起身告辞,就见安庆绪压了压手,道:“高卿不必急着走,一起坐下来听听。”
别人来投效,甚至还说了有大事请求告知,这种事绝对是私密无比的事。
他身为臣子能被留下,这便是已经被安庆绪引为心腹的举动。
高尚心中有些翻涌。
他出身不高,连严庄都比不上。
当初被安禄山看中的时候,他正和自己已经年迈的老母亲相依为命,连饭都吃不上,马上就要被饿死了。
像他这种毫无出身的人,能够走到今天,全是依靠安禄山的赏识。
如今安禄山已死,而且因为安禄山死前已经败坏了人缘,根本没有人惋惜他的死。
以至于高尚心中也同样担忧着自己的地位会不会被动摇。
现在被安庆绪引为心腹,这一举动无疑表明了他在大燕这碗饭还能继续吃下去。
没有说话,高尚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肃着身子。
很快,一名看起来就很有精神的年轻人,便在一名小宦侍的引路之下进了厢房当中。
因为要见的是皇帝,李象原本的一身白色孝服已经被替换下来,只是在腰间别着一圈绑着红绳的白色孝带。
表示对已去先人的尊敬。
安庆绪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白色孝带,不由地有一种亲切之感。
“臣见过陛下。”
李象率先叩首行礼。
“起来吧。”安庆绪笑着抬了抬手,道:“你是蓟郡公之子?朕记得你,当初在郡守府的时候,你也在灵堂之内。”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皇帝居然对自己还有印象,李象心中不由地升起了几分得意,起身道:“回陛下,在下李象,家中还有兄长正在为先父守孝。”
家中有兄长,那就证明不是长子。
安庆绪没有在意,仍是一副笑脸说道:“你说你来找朕是有大事要告知,不知道是何大事啊?”
终于要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李象闻言正了正自己的面容,一脸严肃地说道:“回陛下,臣今日前来,是来向陛下献策的。”
“哦?何策?”
李象昂首道:“治军之策!”
治军!?
安庆绪原本还有一些不在意,毕竟世家子弟猪头蠢脑的例子太多了,但听到治军这两个字,他下意识地便是一愣。
身子稍稍坐正了一些,安庆绪看向李象道:“你也懂治军?”
听到自己苦思冥想了一晚上的东西真的勾引起了安庆绪的兴趣,李象不由得有些激动地道:“那是自然!家父是唐廷的节度使,臣身为节度使之子,怎会不懂治军之策?”
“而且臣不仅懂治军,臣还知道,陛下此时应该正为治军一事而烦恼!”
“臣有办法,可以为陛下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