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好调动的,便是百姓的情绪。
方氏的1番话,将林阮阮成功塑造成了1个不忠不孝不知廉耻的荡妇。
加上有人刻意引导,很快,林阮阮便成了众矢之的。
外头围观的百姓群情激奋,恨不得亲自冲进来将林阮阮这荡妇浸猪笼。
个个都挥着拳头大骂荡妇,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身为当事人的林阮阮本该慌乱不堪,可她偏偏异常冷静。
不仅伸手按下了就要发作的柏程安,还1眼就看到了公堂之外方才引导百姓情绪的那个人。
那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好了,都肃静!”知府又拍了下惊堂木,外头的百姓才逐渐安静下来。
“犯妇林阮阮,对于方氏刚才的话,你可有疑议?”知府又冷着脸问道。
“有。”林阮阮回答的还是那么果断。
“有什么疑问,你现在可以说出来。”知府皱着眉,明显不太满意她的回答。
“我想问1下方氏,刚才这段话,是谁教你的?”林阮阮转头,看着方氏问道。
“什么谁教我的,哪有人教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方氏缩了下脖子,而后又瞪着眼睛说道。
林阮阮早已心中了然:“哦,原来没有人教啊。可是,你刚才那段话背错了两个字呢。”
方氏1听这话,立刻就紧张起来:“错了吗?没有啊,我背了好几百遍呢。”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
林阮阮扯了下嘴角,悠然看向知府。
兰庆郡王原本也有些相信方氏的话了,但见她这反应,顿时就笑了出来。
“背?这段话是背的?”外头的百姓也议论起来。
“不是她自家的事儿吗?怎么说自家的事儿还要背啊。”
知府只觉得自己头都大了,赶忙又拍了下惊堂木。
“都肃静,谁再扰乱公堂就杖责2十。”
此话1出,外头满心疑问的百姓便再不敢开口了。
唯有刚带头喊着要将林阮阮浸猪笼的那人,神色晦暗。
此时若上官在此,1定就会觉得他很眼熟。
他也参加了武举考试,只是榜上无名而已。
上官听到的荡妇2字,便是从这人嘴里传出来的。
他不是别人,正是武举乡试落榜的傅正。
“方氏,教你背这段话的人,是谁?”秦震是个聪明人,立刻就开口问道。
林阮阮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他自然不会放过。
“什么背,没有背,没人教我。”方氏连忙摇头否认。
可惜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脸上的慌乱肉眼可见。
“你可知道,在公堂上说假话,有什么下场?”秦震眼神凌厉,看着方氏追问道。
“方才大人说的杖责,只是针对扰乱公堂的人。若是有人诬告或是在公堂上做假证说假话,那可是要砍头的。”他往前1步,压迫力十足。
林阮阮看着他,已经无法把他跟当日街上碰到的落魄书生重合在1起了。
“我看,要不还是让他们都先起来吧。这案子且有的省,如此跪着本王看着都累。”
赵秀捏了下眉心,手里握着个小小的纸团。
那是刚才小厮添茶的时候递给他的,上头写着快让林阮阮起来的话。
无奈的撇了眼后堂,他默默将纸团塞进衣服里。
“既然郡王爷发话了,那你们便都起来回话吧。”知府咬了下后槽牙,僵硬的说道。
众人1阵谢恩,柏程安这才搀扶着林阮阮起身。
赵秀摇了下头,这姓柏的也是个痴汉。
明明还没伸审到他头上,他却陪着林阮阮跪了那么久,也不嫌累的慌。
因为跪的太久了,林阮阮的腿都有些发麻。
借着柏程安的力道起身后站立都是问题,便依旧撑着他的手。
这1举动,在胡媚等人眼里,却又成了证据。
“大人你看,这2人在公堂上都拉拉扯扯,私下里还不定怎么龌龊呢。”胡媚指着2人交握在1起的手,尖着声音喊道。
她的嗓门儿很尖,尤其在放大声音后,尖锐的声音甚至能让人觉得耳朵被刀子划过。
知府嫌弃的皱了下眉,恨不得又拍下惊堂木让这女人闭嘴。
“不过是互相搀扶1下而已,胡小姐莫要将人想的如此不堪。”秦震冷冷看着胡媚。
“当初你我又何止互相搀扶,若按你这么说,岂不是我们也有奸情?”
他也是豁出去了,为了护林阮阮是,甚至不惜自毁名声。
林阮阮拧了下眉头,看向秦震。
明明他之前很忌讳提起胡媚的,今日却几次提起往事。
这人,是真实诚。
“好了,不要做这些不相干的争论。方氏,你方才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事实,还是有谁教你这么说的?”堂上知府再次发问道。
“回大人,都是实话。”方氏暗暗揉了下发麻的膝盖,赶忙答道。
“大家可都不聋,你刚才说那番话时候的语气,和现在说话语气的区别,谁听不出来?”
林阮阮冷笑1下:“我相信在场的各位,不止秦震1个人是读书人吧。”
她这话1出,外头立即有两个后生回应。
“我也是读书人,今年刚过了院试。”
“还有我,我是秀才。”
“还有我,我我我,我是童生。”1道稚嫩的声音将两个后生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
林阮阮满意的看着他们:“这位童生小兄弟,可否请你背1背你近日所学的文章?”
“犯妇林阮阮,莫要搅乱公堂。”知府又拍了下惊堂木,冷声提醒道。
“大人息怒,民妇不是要搅乱公堂,我是在找证据啊。”林阮阮笑眯眯的回应。
知府怒目而示下,却终究没再说话。
“小兄弟,你能背1下你近日所学的文章吗?”林阮阮又转头,看向那个自称是童生的小男娃儿。
那男娃儿年岁不大,也就78岁的样子。这么小的年纪便是童生,林阮阮估摸着,他高低在别人嘴里也是个神童。
对于1个神童来说,在别人面前背书简直就是1种光荣。
林阮阮两次恳求后,那小童生便看了身边的大人1眼。
得到首肯后,便开始背近日所学的1片文章。
男孩儿声音稚嫩,却将文章背的抑扬顿挫,十分有情感。
且背诵的时候,还微微有点摇头晃脑。
那表情神态,以及抑扬顿挫的语气,跟刚才方氏指认林阮阮的时候,不能说有点相似,只能说是1模1样了。
这小童生背的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文章,只是简短的1小段而已。
很快,他就抑扬顿挫的将这1小段文章给背完了。
背完之后,换来的便是林阮阮激烈的掌声。
“背的真好,1点都不停顿。童生小兄弟,你背书的本事,可比这位大婶好多了。”她笑眯眯的赞美道。
“旁边这位姐姐,这厉害的小童生是你家孩子吧。”她又看向小童生身边的那个女人,轻声问道。
“是,这是我家儿子。”提起自家儿子,那女人甚是骄傲。
“真厉害!”林阮阮又赞了句。
“不过,他平常说话也像刚才那样吗?”林阮阮顿了下,突然问道。
她指的,当然是那小童生背书时摇头晃脑的表情,还有抑扬顿挫的语气。
女人笑了下:“没有,他只是在背书的时候会这样说话。不然平常这样说,多别扭。”
她这话1答,众人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林阮阮这分明就是在借着背书的小童生,证明刚才方氏那番话不是她自己要说的啊。
“原来如此,那敢问这两位小哥,你们背书和时候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可有分别?”林阮阮又看向刚才那两个小哥问道。
2人对视1眼,点了下头:“当然是有区别的。”
“是啊,背书的时候和说话,怎么能是1样的呢。”
林阮阮恍然大悟似的点了下头:“是啊,背书和说话,怎么能是1样的呢。”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氏,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知府揉了下眉心,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隐隐作痛。
“方氏,你还不打算交代是谁教你背了这段话吗?”林阮阮松开柏程安的手,往前1步,逼视着方氏。
毕竟是被她揍过的人,对上她这样冷厉的眼神,方氏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再加上旁边站着的两排拿着棍子的官兵,以及公堂之上坐着的郡王爷和知府都在看着她。
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方氏只觉得自己的裤裆1湿。
“不是我,不是我。那个,是他们给我钱,让我这么说的。”方氏抱着头,蹲下身去又开始哭嚎。
公堂上,腥气的尿骚味慢慢飘散开来。
从离方氏最近的林阮阮傅正等人开始,大家都开始皱起眉头,嫌弃的看了眼地上那摊水渍。
这方氏,竟然就被吓尿了。
“娘!”傅正大惊,跛着脚就想上前把她扶起来。
“来人,把这妇人带下去,先关进大牢。”
知府先他1步拍下惊堂木,冷声吩咐道。
方氏刚才那句话,已然成了死局。
眼看着方氏被拖下去,傅正又惊又怕。
待看到林阮阮好整以暇的那副模样,惊和怕就变成了恨。
“你这毒妇,先是克死了我娘子和弟弟,又打骂我和我娘逼着我们休了你还不算,如今还还得娘入了狱。傅家是做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