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平淡,沈如烟却实在没掩住脸上的意外之色,心里更复杂了些。
赵玉楼继续道:“这一个月……不是成心要你难受,只是你说你不稀罕,朕便想找稀罕的人叫你瞧瞧,但朕不想委屈自己碰她们,所以便只叫她们抄书绣花,可你却出人意料……实在淡定得很,见朕七次,却次次毫无表情,眼神冷静的叫人恨得牙根发痒……”
说到这里,赵玉楼的声音隐隐带了些咬牙切齿。
沈如烟拽紧他的衣裳,低低道:“不然叫人看笑话吗?”
赵玉楼拧眉开口:“谁欺负你了?”
“没有。”除了没宠,她日子依旧一如往常,别说拜高踩低的,连阴阳怪气的都少,同上次失宠简直天差地别。
除了玥贵妃瑞昭仪那几个本来就不对付的,她的日子与从前没有分毫变化。
“朕都解释清楚了?”赵玉楼低头问她。
沈如烟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还有哪里气朕,你说。”
沈如烟抬头疑惑的看着他:“皇上今儿脾气真好。”
赵玉楼抱紧了她,极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嗓音低沉而微有哑意:“朕大你九岁,本该更包容些。”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今日实在被吓到了,但凡稍晚一步,就是天人永隔的结局,只要一想起他进门看到魏丘动手那一幕,他就心头发颤,眼眶充血,后怕之余,竟添有一丝绝望之感。
此时将人抱在怀里,他才能有些真实感。
在生死面前,旁的鸡毛蒜皮实在不足为提,只要人好生生的活着,能叫他触碰到她身上温热的气息,他就觉得……实在没什么不能接受。
沈如烟点点头,只是还没开口,便听到刘安在外道:“启禀皇上,季太医的药熬好了。”
赵玉楼起身道:“进来。”
刘安小心端着药走到床前,后头还跟着两个端着漱口茶的宫女,赵玉楼接过碗就要喂她。
沈如烟也坐起身,抬手将碗接了过来:“我自己喝。”
她又不是不能动弹。
赵玉楼有些不乐意,不过也没拦着。
这时,刘安又弯腰道:“启禀皇上,小德子方才带人查探太后的人,却意外查到了乾清宫……人都在外头了,您看?”
赵玉楼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顿了顿,他偏头对沈如烟柔声开口:“你先喝药,朕出去瞧瞧,若困了就睡会,不许下床。”
沈如烟点点头。
见赵玉楼快步带着刘安出去了,她一口闷完药漱口后就叫人都出去了,自己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方才还没来得及敞开心腹,待他回来……再说吧,她眼下也乱得很。
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不知去处如何。
她摸着小腹,叹了口气,不知过了多久,正在她半梦半醒之际,赵玉楼回来了。
开门的声音直接惊醒了没睡熟的沈如烟,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一身狠戾的赵玉楼,他眼底还带着尚未褪去的晦暗与阴沉。
见沈如烟忽然睁开眼,他一愣,眼里的阴郁却未曾化开。
他坐在床边,轻声道:“吵醒你了?”
“本来也没睡熟。”
“还睡不睡?”赵玉楼帮她拨开鬓边发丝。
“睡不着了。”
“正好,同你谈谈事。”还未等她回话,他就问道,“你那日说出那番堪比断宠的话,是因为听到小德子说,朕放弃了沈承砚?”
沈如烟目露惊讶,却还是点点头,想了想,她缓缓坐起身。
赵玉楼动作轻柔地扶她起来,又在她身后垫上软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臣之道本该如此,我没有怨怪过皇上,只是作为枕边人,我却实在不能接受……皇上能眼也不眨地将我至亲利用彻底,然后弃之不顾。”沈如烟缓缓说着自己的心路历程,想了想,她直直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开口,“若我拿皇上当皇上,身为嫔妃,我自能恪守本心,守好本分,只是皇上不只是皇上,更是……我心上之人,我可以看着皇上以利为重,却无法接受心上人将我至亲弃如敝履。”
她话未落,赵玉楼一双眼眸便越来越亮,直到她说完,他眼中更仿佛装上了漫天星辰,耀目至极。
普天之下最为华贵富丽的帝王寝宫,竟也被他一双耀目眼眸衬得黯然失色。
沈如烟极力摈除脑子里想直接亲上去的念头,继续道:“我知自己这种想法要不得,只是实在难以自控,我也……不能再接受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同皇上过下去,所以那夜的话……是真心的……”
“真心断宠?”赵玉楼细细描摹一句,而后冷然开口,“你敢!”
沈如烟刚想说什么,他却猛然俯身,堵住了她欲张口的唇,仔细而猛烈的研墨辗转,又狠狠咬了她一口,一双手臂更如硬铁般紧紧箍着她,一手揽腰一手抚着她后颈,叫她动弹不得分毫。
直到沈如烟喘不上来气,不断推着他胸膛,他才后退几寸,叫她呼吸几瞬,而后又堵了上去……
如此这般几回后,沈如烟终于受不住,在他推开的瞬间抬手堵上他的嘴,却在下一瞬像被烫到般又收回手,只能用一双被亲得湿蒙蒙的眼睛瞪了他一眼:“你无耻!”
赵玉楼唇角微勾,又亲了她一下,唇齿相依间低低开口:“上了朕的床,还想下去?”
“你做梦!”他断然开口。
沈如烟推不开他,只能靠在他怀里,叫他占够了便宜才罢休。
良久后,赵玉楼帮她细细理好衣裳和头发,这才对外道:“滚进来!”
沈如烟目露疑惑,下一瞬就见小德子破门而入,跌跌撞撞一样跑过来,落下最后一步时直接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开口:“奴才冤枉啊,娘娘明鉴,奴才何等忠心,皇上喜欢的人,奴才不敢也不会有分毫不尊重,那日说那话的……那就不是奴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