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忽有蒙蒙雨丝落下。
留了大半个身子在外面的秦医生被突如其来凄冷的寒意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躲进伞中。
一派细雨蒙蒙的雨丝之下,张妈面色发沉的拿着伞快步前来,她恭敬的看向傅之尧,小心的请示着:“先生,医院那边有了消息。”
“说。”
一直都在闭目养神的傅之尧听到声音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只是那有些发紧的声线,透露着他的冷漠。
张妈把医院里的事件完整的复述了一遍,临了还不忘面色凝重的补上一句:“若是那个假医生真的是杀人凶手的话?”
秦医生从听到贾医生的那句话起,脸色忽的就变了。
怪不得。
分明秦嘉以前的病情已经往好的方面发展了,但是到了现在又节节败退。
看来是有人一直和他们对着干,时不时的折磨一下秦嘉的神经。
那时候她的神经还处于焦灼紧绷的状态,不过回到别墅里面,她似乎安静了许多,再次醒来,没有继续发疯。
这也在侧面证明了有问题的是医院,而并非别墅里的人。
傅之尧神色陡变,眼中已然染上了一丝暴戾的杀意,周遭的气氛仿佛也在一瞬间宛若冰封。
“这件事情交给我去查,你先去弄一弄蓬莱仙岛的事。”
为了防止事情生变,秦医生站起身来赶紧把这个活儿揽到了自己身上。
毕竟。
问题出在军区医院,而军区医院是他亲人的地方,如果让先生过去,指不定要大开杀戒。
傅之尧被洛风喊着回了公司。
处在郊外的别墅中,这才只剩下了秦医生和张妈两人。
张妈有些无助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有些愧疚。
分明她每天和秦嘉形影不离,怎么好端端的,秦嘉身边能出现那么多人。
秦医生走到别墅的厨房间,熟练的弄了两杯咖啡,又绕过重重的回廊,将咖啡小心地端在了她面前。
看着突然出现的咖啡,张妈显得有些局促,握住咖啡的手都不合时宜的抖了抖:“谢谢秦医生。”
“不用怕,我只是来问你一些问题。”
秦医生的话带着一股温和的魔力,或许是做惯了心理医生的缘故,他与任何人说话都会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存在。
张妈心中的紧张,稍微松懈了一下。
————
“芊芊,你这次演的菱姬,要从最悲惨的官妓一跃成为圣上宠姬,所以人物的性格和表情你要灵活的把握,最好有极强烈的反差感。”
重新回到剧组里的张导像是鱼儿进到了水中,不眠不休的给她讲戏。
今天是周末,她正好可以休息,便想着来到剧组把戏份先拍一点。
她来的时辰有些早,其他几个演员还没有就位,张导只能先给她讲戏。
“你女儿呢?”
许芊芊环顾四周后问,那小丫头不是天天吵吵嚷嚷着要来剧组吗?
听说小丫头在剧组里面混的如鱼得水,简直跟她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张导嘴上嗔怪着,但是眼底却全是笑意:“那丫头毕竟要考大学了,自然是学习为重。”
两人正说着话。
突然头顶上有一阵阴影不合时宜的笼罩下来,将她柔柔软软的全身尽数包裹。
张导率先反应过来,脸上又惊又喜:“清澜。”
顾清澜?
许芊芊纵使没有回头望过去,自然也知道了身后之人的身份。
张导眉飞色舞的开始介绍:“芊芊,你在里面当官妓的时候,需要勾引的一个上层军官,就是清澜要演的角色。”
她听着一脸黑线。
可是在导演面前,只能装出一副面对前辈的恭敬姿态:“顾老师,您好。”
“你好。”
顾清澜意味深长的朝着她挑了挑眉,张导突然被工作人员喊了过去,让他们两个先自行熟悉一下。
“嘿,上次都一起去医院看他了,怎么还装成不认识?”顾清澜一说话都是那副臭屁模样。
她有些嫌弃的往旁边退了退,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直接反问:“这只是一个龙套,古代影帝不是非男一不演吗?”
如果说这次在《长川行》中,她饰演的菱姬只是一个特邀嘉宾的话,那顾清澜饰演的这个角色则是纯纯的炮灰加龙套。
剧本中显示,菱姬勾搭上这个上层军官之后,便一脚将他踹掉,他只活了一集。
简直比炮灰还要炮灰呀!
她甚至已经能够想到,《长川行》播出,顾清澜的脑残粉看到他只出现一集时候的夸张模样。
“我想演什么就演什么。”
顾清澜面不改色的开口。
“哦。”她撇撇嘴,倒也不是她想管的太多,只是两人如果实在太熟的话,演起戏来会有些不自在。
时间还不到9点。
人已经慢慢的来齐了,赫连霜裹着很厚的大衣出现,雪白的围巾将她整个小脸儿几乎都要围住,帽子压的低低的。
她谁也没跟谁说话,便独自进了保姆车。
场工准备就绪,今天要拍的第一场戏就是菱姬在官营中勾引上层军官。
早晨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有蒙蒙雨丝落下,到了现在还没有停歇。
微风夹杂着细雨骤然的吹动帐篷。
一双细腻柔软的手,轻轻的挑开帐篷的门帘,众人的呼吸在一瞬间都停滞了。
许芊芊自顾自得拖着裙摆走出。
她脸上化了特效妆,原本白皙柔软的小脸上面布满了青紫的疤痕,只剩下一双雾蒙蒙的眼睛,还闪耀着纯粹。
她身上穿的衣服破烂不堪,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来,随着她步伐的走进,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长腿。
几个布条裹住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安放着发热贴在源源不断的给予她能量。
念念飞快的跑过来替她披上羽绒服,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冷不冷?”
“还好。”
她说话有些闷闷的,心里却有些压抑。
她对冰冷好像到了一种可以控制住的地步,恐怕现如今任何一种难以遏制的冰冷,都比不上那天她被扔进了冰天雪地的雪山。
恐惧和冷意在她身上蔓延,仿佛要将她吞噬进去一望无际的苦海。
她想逃。
却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