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被人打了镇定剂,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几个小护士凑在她的身侧,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汗,替她抚平眼角的疲意。
紧紧握在她手心里的刀被小护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取了出来,轻手轻脚的放在一个铁盒子里面,命人扔了出去。
小护士拿着湿巾替她擦拭着手心,蓦然发现她的手心已经多了深红的痕迹。
那是长时间用力握着刀柄而形成的伤痕。
镇定剂加大了一些药量,她这才沉沉睡了过去,没有苏醒的痕迹。
傅之尧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静默的等在病房门口,透过擦的锃亮的玻璃可以看到秦嘉几乎惨白的面容。
几个小护士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张妈把门打开,轻声看着一旁的先生开口:“先生,先去看看夫人吧。”
他点了点头,顺从的走到她的病床前。
他只是静默的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的眼神翻涌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他的记忆里,他从小就是不受待见的模样,秦嘉会给傅欣妍买好看的小裙子,会带着她去赶集,会温柔的把她抱到怀里安慰。
可是这些。
即使是微不足道的这些,他也从未得到过。
他从小就知道,他不受妈妈喜欢,秦嘉在他的眼里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女,名义上是他的妈妈,可是距离他却又那么遥远。
她从不让他靠近。
就连吃饭的时候,他也得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去厨房吃饭,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
久而久之。
他们不喜欢他,他也不费尽心思去讨好他们了,他越来越沉默寡言,没有人喊他回家,他就不回家。
最长的一次。
他在外面待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在那一年半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话。
傅欣妍当时还小,只会用电话手表哭着给他打电话,却被秦嘉恶狠狠的挂断。
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他想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不过后来长大以后,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的思绪不知不觉的飘远,而后缓缓归笼,他淡淡的凝视了秦嘉好久。
久到秦嘉的手指忽然动弹了一下。
张妈立刻如临大敌的要去喊医生,傅之尧却拦住了她。
张妈看着突然横在自己面前的长长手臂,一时间不禁错愕。
傅之尧转头过来看她,声音很轻:“叫上秦医生,我们回家。”
“什,什么?”张妈直接愣住,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现在这么严重的时机要回家??
秦嘉在精神病院里都伤了那么多人,这要回家了,岂不是更严重,更危险?
“你去好好的准备一下,还回上次在郊外购买的别墅。”傅之尧淡漠的吩咐着:“我会叫上秦医生一起过来帮忙。”
他不由分说的离开。
张妈愣着,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是。”
秦嘉在昏睡中被送回了别墅,因为她这几天伤人事件实在太过严重。
傅之尧专门请了十几个保镖连连看护在她的卧室外,就连卧室的门都装了铁门。
就从国外请来好几个精神病专家,不眠不休的在旁边观察秦嘉的病情。
为了防止秦嘉再次发病,几个从国外归来的医生都穿着常服,像是客人一样游荡在别墅外。
别墅的后花园,这几天开满了鲜花,无数桃花争先盛开,仿佛是一场春的赞歌。
傅之尧躺在藤椅上,闭目假寐。
秦医生刚刚替秦嘉检查完毕,拿着一份文件走到他的身侧:“夫人醒了,不过很好,这次醒了之后没有发疯。”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眸色沉沉:“嗯,麻烦你这几天好好的看护她。”
“放心。”秦医生拿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而后无比配合的开口:“我自会生在这里,死在这里。”
眼看着他都有时机嘴贫,那秦嘉的病情应该好了一些。
“我一直在关注欧阳老先生的动向,不过他这些年自隐退之后,便很少有人再发现他的踪迹了。”
秦医生从面前端了杯咖啡,抿了一口,继续说道:“但是最近从我一个友人嘴里听说,他好像去了蓬莱仙岛。”
“蓬莱仙岛??”
傅之尧当场皱起了眉头。
这欧阳老先生难不成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体验一把修仙的快乐?
欧阳老先生是国内最为着名的精神病专家,但是在其50岁退休过后便再不插手精神病事件。
有传言说欧阳老先生前往全球各地旅游,不过他粉丝众多,也没有见到人说明他的动向。
欧阳老先生治愈了不少的精神类疾病,是华国最为出名的精神病专家,这也是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了。
傅之尧派人全球去寻老先生的踪迹,只可惜到了现在才有了这么一丁点儿消息。
但是,一丁点儿消息也不能放过。
“立刻帮我去订蓬莱仙岛的飞机。”傅之尧看着他突然开口。
秦医生差点儿一口咖啡吐出来。
“不是,也不至于这么急。”秦医生赶紧拦住他:“你可知道蓬莱仙岛是什么地方?”
那是东部的一个小岛,而且蓬莱仙岛并不是旅游胜地,而是私人的一个小岛。
没有小岛主人的命令,擅自上去,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秦医生毕竟做了很多攻略,告知了他关于蓬莱仙岛的事,又叹道:“那地方,可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几棵桃树被风一吹,刚刚长出的桃花,因为跟紧松软而顺风而下。
一瓣花瓣飘飘洒洒,落在了面前的小白圆桌上。
少女在桃花下软糯的一张脸又重新钻进了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他的双眸骤然昏暗起来。
心脏又开始不可抑制的疼痛,这种疼痛过于缓慢,过于折磨,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密密麻麻的啃噬。
可是这些跟她比起来——
他甚至在夜里面,将她独自一人扔在那荒芜的雪山。
那天。
他虽然派人跟在她身后,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一夜。
她直到昏死过去的时候还在喃喃自语,爸爸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求你相信我。
心脏处又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他痛苦的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