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对母女被田夫人留在了府里。母女俩现在无处可去,田夫人又救了她们,所以她们留下来都是心甘情愿的。
田夫人也不愿意乘人之危,还是和她们签了活契,以两年为限。如果她们的亲人能找到这里,她们可以离开田府。
田府白天只施两顿粥,所以梅含笑早早地就带着心花和心蕊离开了田家。
她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着城西安置难民的地方走去。
城西住的几乎都是平民百姓。这里已经是宁远城的边缘,空旷的地方多,正适合安置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
来到这里,看到官府里的人在搭建帐篷。
宁远城每天下午都会多搭建几个这样的帐篷来安置百姓。
梅含笑看到这里的空地几乎已经被帐篷占满。也难怪康王命令从今天起,关闭城门,不再允许难民进城。
再进人,无吃无住的,城里可真要乱套了。
康王就是再心善,城内的治安也还是第一位的。
梅含笑来了这么久了,看到的是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繁华并不输京城。不得不说,康王在治理辖下区域这方面的才能还是让人认可的。
晚上难民安置营是施粥的。
衙门的人已经在这里支起了几口大锅,锅里是能照得见人影的稀粥。
好在,除了粥之外,每人还能分到一个不大的馒头。
至于菜,那就别指望了。
这么多的人,官府天天无偿提供吃食,饿不死就算好的了。
梅含笑看了一圈,感慨着人生不易,世事无常。
这时她看见有个少年拄着一根棍子一拐一拐地艰难地从一个帐篷里走出来。
说他是走,还不是说他是一点一点地移,速度龟速。
梅含笑的眼睛被他吸引了过去。
那衣衫破烂的少年好不容易才挪到那个正在指挥着搭建帐篷的人面前,他艰难地跪下磕头:“大人,求您找个大夫救救我哥哥吧,他就快死了。求求您了。”
管事的男人很不耐烦地说:“去去去,有住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要什么大夫?这里没有大夫,快走吧。”
那少年不起来,泣道:“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他大概知道说别的话也没用,只能不断地哀求,希望这个人能发发慈悲。
这时,那人却更不耐烦了,他起身不再理那少年,转身要走。
只是他刚想抬腿,腿却被那少年抱住了。
少年继续哀求着。
那人低头看着衣服破烂的少年,伸手拎住那个少年的衣领,要把他扯开,却不想那少年竟然力气大的没有被扯开。
梅含笑眼神一闪,这少年并不是普通的流民,看他纹丝不动的样子,大概不只有把子力气,功夫也定然不弱。
她本来是到这里看看就想回去的,现在却来了兴趣。
那个管事的本就是一个彪形大汉,自认本身力气不少,却没有想到扯不动这少年。
他有些生气了,大概也觉得有点丢面子,索性把手放开。
然后他握起拳头,对着那少年的头部就要打下去。
他的个子高,人又粗,这一拳头如果真落到少年的头上,少年的头部一定会受重伤,甚至脑内出血。
梅含笑愤怒,些难民的命大概在这些人的眼里就和草芥一样,死一个,扔出去就算了,反正难民营里天天都往外抬死人。
梅含笑眼里的冷光一闪,脸上也罩上了寒霜。
她再不犹豫,抬手一扬,一颗小石子准确击中那人的手腕。
那人的手一痛,猛地一缩。
他抬眼寻视,嘴里气急败坏地嚷道:“哪个找死的打我?给我站出来。”
他环顾四方,就见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走到他的身边。
女子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俊俏的小子,大概是护卫。
他脸上的气愤顿时就消散了。原来是漂亮的小娘子。好男不和女斗,他不和这样的小娘子计较。
他笑道:“小娘子,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还是快回去吧。”还好,这人大概还没有烂到家,还知道说句人话。只是没有爱心。
梅含笑的脸色缓和了一下,但仍绷着小脸说道:“康王让你们安置难民,却并没有准你欺负他们。你知道你这一拳如果下去,会是什么后果吗?”
那人并有回答,而是笑道:“小娘子还真是侠义心肠,不过你这爱管闲事的毛病可是要改一改。会吃亏的。还好,你今天碰到的是我,我就不好你计较了。你还是快回家吧。”
那个少年此时也抬起了头。
他的眼光感激地看向梅含笑,然后又看了一眼她两边站着呈现保护戒备姿态的心花和心蕊。
突然,他眼睛一亮,松开了那人的大腿,转过身来激动地喊道:“两位姐姐,原来是你们,我是小安子啊,我是白府的小安子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手扶着棍子吃力地站了起来。
心花和心蕊两人听他这一喊,齐齐地把惊讶的目光投到那张虽然不太干净,但还看得出模样的脸上。
片刻,心蕊惊喜地叫道:“小安子,花花姐,他真是小安子。”
心花点头,眼睛里现出了温和的光:“是小安子。”
自从找到了弟弟宝儿后,心花已经比原来好了很多,话也相对能说长一些了。不过常年养成的习惯已经不太好改。所以她的性子依然还是那么冷。
心蕊高兴地对梅含笑说:“夫人,这是小安子,他原来是我家大少爷院里的小子。”
梅含笑心里却涌起了一股浓浓的忧虑,她皱紧了眉头问道:“小安子,那你怎么到了这里?到底是谁病了?”
小安子早就听说自家夫人身边的两位姐姐被送人的事情。她们是被老爷送给恩人的外孙女做丫环去了。
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却没有想到他不但再一次见到了她们,还见到了她们护卫的主子。
他太高兴了,这样一来,他家少爷就有救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说:“夫人,我家大少爷病得很厉害,他就在那边的帐篷里。”梅含笑顾不上问来由,也顾不上和那个管事一般见识了。
她现在只担忧一点,白大哥到底怎么了。
她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流落成难民?又怎么会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