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最后一名组员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
昂热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前，手指轻敲键盘的空格键，提前接通了扬声器的笔记本电脑播放起了一段音频。
海风声在下一秒席卷了这间办公室，任由自己想象的话大概会误以为此刻正站在大海中央的小船上，听起来就只是一段普通的海风录音而已。
昂热闭上了眼睛，很快，在凝神细听之下，他迅速的分辨出了海风中夹杂着的那个沉雄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它的节奏是那么强劲那么鲜明，一旦从风中解析出这个节奏之后，就会感受到海风声开始渐渐淡去，而沉雄地声音则越来越明显，咚咚、咚咚、咚咚，像极了远古战场上文身的蛮人敲响了宣战的大鼓。
拥有医学博士学位的昂热对这种节奏相当熟悉，他很确信这是来自于某种生物的心跳声，只是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过如此强劲的心跳。
他叹了一口气，合上了笔记本的屏幕。
半个小时前，对外号称是在巴黎参加衣香鬓影的酒会的昂热，从“瓦特阿尔海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也是在那里，他初次听到了这段音频。
瓦特阿尔海姆，在北欧神话中的意思是“侏儒之国”，那里居住着世界上最顶尖的侏儒巧匠，诸神的武器都由他们打造。装备部把他们位于卡塞尔学院地下一百二十米米的基地命名为瓦塔阿尔海姆，显示了十足的骄傲和自豪。
实际上，昂热一直非常抗拒前往瓦特阿尔海姆开会，毕竟每次前往那里他都有种陷入神经病海洋的感觉，在那里神经病才是主流，不神经是无法存活的。
而把这帮神经病结合起来的组织，名字就叫装备部。
当然，“装备部”只是简称，全称是“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装备部的精英们不搞理论研究，他们的工作是如何把科学和炼金术的理论转化为实际应用……虽然这些实际应用中的90%都是爆炸物，从这个角度来说，装备部应该改名为“炸弹狂人集中营”。
本来，在这个夜晚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才对。
昂热每年春天都会前往巴黎度假，出席最新的时装发布会，去熟悉的餐厅品尝新鲜的佩里戈尔黑松露，入住百年历史的皇家蒙索酒店，在顶楼酒吧里眺望埃菲尔铁塔，跟年老的调酒师聊聊今年的鲟鱼子酱，这场春季旅行几乎是雷打不动的。
但今年他不得不临时中断了旅途，原因是阿卡杜拉所长催他回来开会的邮件是这么开头的：“死神正向你逼近……”
如果不是昂热太过了解阿卡杜拉所长，知道他从来词不达意，他无疑会把这封邮件理解为死亡威胁。但他仍然下令改变航程飞返学院，因为阿卡杜拉所长找昂热只有两种情形，要么是瓦特阿尔海姆又需要增加预算，要么就是危机已经超出了装备部的控制，不得不由昂热来做决定。
事实证明，昂热放弃自己旅行的判断是正确的。
前段时间，装备部根据昂热的指示在日本海域上寻找一艘名为“彼得大帝”号的前苏联破冰船残骸，结果在使用声呐扫描出事海域的海底时，意外的录下了那段心跳声。
要知道，日本海沟最深处深达八公里，根据装备部的分析结果，能拥有能够穿透那么厚海水的心跳声，其主人的体积显然是超乎想象的巨大，并且这个心跳信号既不是鲨鱼的也不是鲸鱼的，而是有着爬行动物的心跳特征。
也就是说，心跳声的主人，只可能是一条龙了。
万幸的是，这只是来自于一颗龙的胚胎的心跳，通常来说越大的动物妊娠期越长，龙的妊娠期更是远远长于人类。所以这个胚胎应该还处在孵化的初级阶段，至少一年至两年内它是安全的，暂时还不至于忽然浮出水面进攻人类。
但现在的情况仍然棘手，毕竟根据装备部的预估，那种生物一旦孵化出来就会是巨型的，而且在成功孵化之前，学院无法确定目标的级别，也就是说，他们完全无法预估那究竟是次代种还是初代种级别的生物。
最好的办法是派遣专员搭乘深潜器前往海底，使用精炼硫黄炸弹一类的雾气直接搞定那枚胚胎，事实上，在昂热到来之前装备部就已经准备好了相应的方案。可问题是，深潜器必须由血统级别足够的专员架势，因为一旦进入胚胎的领域后，无论如何驾驶员的神经回路都会被干扰，仅有血统优秀的驾驶员能最大限度的降低这种影响，也就是说……
“笃笃”声响起，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昂热开口道。
“以我的绩点，应该还没到能获得校长奖学金的程度吧？”一身白色正装的恺撒走了进来，真是耀眼的年轻人，在校长办公室算不上明亮的灯光下，他的头发依然如金子般闪耀着，领口还系着一条镶嵌着水钻的蕾丝巾……一看就是从学生会舞会中抽空出来的。
“我的校长奖学金，并不以绩点作为唯一的考核标准。”昂热端起了茶壶：“所以你还是很有希望成为本学期校长奖学金得主的，恺撒。”
“我还记得上次您邀请我来办公室，是通知我带队前往索马里执行任务。”恺撒耸耸肩，接过了昂热推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这次也是么？”
“所以我喜欢跟聪明人交流，因为这样能够节省双方的时间。”昂热微笑着点点头，从抽屉中将一份封口上卡着“SS”红章的文件夹递给恺撒：“‘SS’意味着其中的文件是学院的最高机密，如果你选择打开它，那么就代表你同意接受此次任务，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你将担任恺撒小组的组长……所以，选择权在你，恺撒。”
“我接受任务委派。”恺撒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拆开了封口，文件袋中的内容并不很丰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一份附带翻译的俄文资料，以及一只小巧的mp3播放器。
恺撒首先拿起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艘雄伟的巨型破冰船，它有白色的船身和黑色的舰桥，舰艏镶嵌着红色五星。俄文资料就是这艘船的档案，从档案看来这艘功勋战舰“彼得大帝”号是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原属苏联北方舰队。在服役期中它曾多次获得嘉奖，堪称满载荣誉，但在苏联解体后它悄无声息地从北方舰队的战舰序列中消失了。
它的档案生硬地中断在1991年12月25日，北方舰队也不追查它的下落，仿佛有人用橡皮把这艘钢铁巨舰生生地从世界上擦掉了。
之后，恺撒戴上了耳机，按下了mp3的播放键，诺玛沉稳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恺撒·加图索，你们这次的任务是调查前苏联‘彼得大帝’号破冰船的残骸。功勋破冰船‘彼得大帝’号被称作极地的红色巨兽，是全世界第一艘号称‘全海域’的极地破冰船，因为没有它到不了冰海。苏联解体前夕，它违背北方舰队的命令，进行了一次秘密的航行，航向日本海域。在接近日本领海的地方，它发出了海难呼救信号，但在日本的救援船到达前沉入了深海。‘彼得大帝’号上被怀疑载有和龙族文明有关的禁忌物品，日本分部将支持你们的此次行动。”
“跟龙族有关的禁忌物品？”恺撒摘下耳机，把所有东西都重新装回了文件夹，递给校长：“是不是说得太隐晦了点？”
“没办法，一些事情目前还处于未判明阶段。不过等你们抵达日本之后，学院方面应该也能掌握更具体一些的情报，届时会由日本分部的专员同你们再做确认的。”昂热说。
“如果忽略掉刚刚那份‘SS’的机密文件，我也许会认为这次任务比上次的还要简单些。”恺撒平静地说：“毕竟，上次可没有索马里分部向我们提供支援。”
“上次的任务是意外，我为此感到抱歉，毕竟谁也没想到一把炼金武器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昂热补充了一句：“跟上次从摩加迪沙归来时一样，此次前往日本，我同样会让‘斯莱布尼尔’为你们提供出行方面的便利。”
恺撒知道‘斯莱布尼尔’是校长的专机，如果说上次派自己的专机前往索马里，是因为老家伙对他们一行人心中有愧的话，那么这一次他的慷慨大概也不是为了表示优待，而是因为这次任务的级别确实很高，也很秘密。
“那么我的组员是谁？”恺撒问。
“哦，组员的话，这次可以让你自行挑选。”校长再次从抽屉里抓出了一叠贴着照片的在校生照片，一张张平铺在了桌面上，其中涵盖了卡塞尔学院大二至大三年级段所有‘A’级及以上血统评级的学员的信息。
“算上组长在内，恺撒小组的成员共计四人，不过……”校长从桌面上单独捡出了两张照片，放在了恺撒面前：“这两个人是必须入组的，最后一个人你自己挑。”
这两张照片分别是两名大二学生的入学照，一张照片中的人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另一个则有些滑稽，好像是担心摄像师的相机具有“透视”一类的特异功能，能看穿他新买的那条五彩斑斓的内裤。
嘴上说着组员可以自己挑，搞了半天他恺撒组长在这件事上其实也就手握着三分之一的权力而已……望着照片上的楚子航和路明非，恺撒在心里腹诽。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并排的诺诺和苏茜的脸上。
其实恺撒也没有多在意小组最后一名成员的人选，只是相较来说，诺诺和苏茜与小组里已经确定的三名成员都比较熟悉，看上去好像选哪个都行。
但是很可惜，在寒假前，恺撒曾邀请过路明非来诺顿馆吃了顿夜宵，在饭局中路明非顺口跟他聊起了之前在香港的任务，说着说着大概是因为饮酒过度，一个不小心就把夏弥的事告诉了恺撒。也因此，恺撒有幸成为了“为数不多”知道夏弥的几人之一。
第二天，他还试探性的跟路明非说起了昨晚的话题，结果那家伙似乎是完全断片了，只记住了自己晚上吃了几只龙虾，其他的事情则全忘光了。
从那之后，每次恺撒在校园里看到楚子航和苏茜走在一起时，心里就会升起一股异样的尴尬，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谁尴尬，总之就是感觉很尴尬。
“我选择诺诺。”恺撒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抽出了诺诺的照片。
“方便告诉我原因么？”昂热挑了挑眉毛：“据我所知，苏茜跟你的关系也还不错吧？有她在的话，或许还能调节你和楚子航之间相处的氛围，不是吗？”
“调查沉船的行动势必需要下水，诺诺的水性很好，因此我认为她是更加适合此次任务的人选。”恺撒面不改色地说。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有其他方面的顾及。”昂热笑道。
“您是指哪方面？”恺撒反问。
“不，没什么。”昂热摆摆手：“时间不早了，很抱歉，打扰了学生会的舞会，不知道你现在回去赶不赶得上。”
“没关系，舞会什么时候都可以再举办。”恺撒起身，转身离开前又问了一句：“校长，出发时间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明早七点，诺玛会提前发短信通知你们的。”昂热起身相送。
“好，早点休息吧，校长。”恺撒挥挥手，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昂热透过窗户，望着恺撒在路灯下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
“如果我能下定决心的话，或许就不需要学生们去冒险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从雪茄盒中摸出了一根雪茄叼在嘴里，又从茶柜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了那只刻有“manecke cassell”字样的小瓷瓶，摆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梅涅克。”打火机的火光一闪而过，一阵白雾缓缓飘悬空中，久而不散。
保险起见，我将老版本的“列宁号”更名为了新修版的“彼得大帝号”，在此特作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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