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欢被燕晚清问的往后退了两步,她总感觉今日的小姐有些不对劲。
还没有等她彻底明白过来,就听见燕晚清继续道。
“让我猜猜。”燕晚清在庭院里踱步,今日的阳光照得她很是舒服,本就白皙的她在阳光下面皮肤晶莹剔透,神圣不可侵犯,只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十分的冷冽:“你想阻止我和小侯爷的婚事,最好最快的手段就是让我发现小侯爷为人风流,和丫鬟们有染,这也是你之前三天两头在我耳边说的事情,昨夜府中发生大事,你知道你的机会来了,所以便给小侯爷下了药,上了她的床榻,为了将整件事情塑造的足够逼真,你甚至还抽空去和马房的小赵厮混了一会儿,力求将一切的事情都做到水落石出,不过可惜了。”
从欢面色苍白:“可惜什么?”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被燕晚清说了出来,此刻的她内心慌乱无比。
她不该在大小姐面前搞这些阴谋诡计的,她怎么能够忘记大小姐素来是以谋略为人称道的。
看着从欢此刻惊慌失措的神情,燕晚清难得的悲悯:“从欢,你当我身子坏了拿不起剑了,便觉得我这个人也跟着心慈手软了吗?”
从欢抖动如筛糠,她双膝直接跪在了满是雪水的地上,顾不得疼痛:“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耍心机,求小姐原谅。”
如她所说,跟了燕晚清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自家的主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能够在万千铁骑中取对方将领首级而面不改色的人,怎么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今天日头很足,适合上路。”燕晚清像是真的在说今日的天气,语气温和的不像话:“和你主仆这么多年,我最后答应你一件事情。”
从欢膝盖冻得麻木,只觉得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股子凉意,一直顺着膝盖爬到了自己的头皮,整个人抖动痉挛,泣不成声。
但她依然昂着头看向燕晚清:“你为何从头到尾都不信奴婢说的话?为什么从歌说话你就信,奴婢说的话你从来都不信!”
燕晚清没想到临死关头她会问这个问题,思考片刻她说道:“背叛者的话语,不值得信任。”
从欢瞳孔骤缩:“奴婢从来没有——”
“从欢,我一贯喜欢你的小聪明,看着很有灵性,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心思动在了我的头上,七皇子给你的允诺你视若珍宝,小姐对你这些年的好你全都忘得一干二净。”燕晚清伸出手拍了拍她冰凉的面颊,继续说道:“做人可不是这么做的。”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从欢歇斯底里的喊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做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难道燕晚清都能一一料到吗?
她也是凡人啊!也是五谷轮回的正常人,怎么能够做到事事都抢占先机的。
从欢第一次从脑海中产生了狐疑。
燕晚清看着她叛逆的模样,眸光冰冷,她凑上前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因为小侯爷是女的。”
从欢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即将尖叫出声的时候,一把刀出现在了她的后面,直接戳中了心窝,从欢低头看着胸口的那把森冷的刀尖,然后缓缓的咽了气。
燕晚清站直了身子,看着红雾吩咐道:“将尸体送到萧鸿深的榻上,这是我给他的见面礼。”
红雾将从欢背了起来,表情难掩兴奋:“主子,终于要宣战了吗?!”
燕晚清莞尔,清冽的空气在肺腑之中,她目光跨过北方的墙头一直放在了发黄的银杏树上,然后挥了挥手:“去吧,让大家做好准备。”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和萧鸿深撕破脸是迟早的事情,这一次,她要以绝对强横的姿态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红雾背着从欢的尸体跨过墙头消失在了院子里。
燕晚清突然回过头看向了还站在院门口的从歌,她勾了勾手指。
从歌咽了咽口水,上前:“小姐。”
“害怕吗?”燕晚清问道。
从歌疑惑:“害怕什么?”
“我今日杀了你朝夕相处多年的姐妹,你觉得小姐我可怕吗?”燕晚清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从歌的双眼。
从歌自始至终十分坦然,她抬着头直视燕晚清:“奴婢的眼中只要有小姐一个人就够了,其他的人,奴婢并不在乎。”
燕晚清嗯了一声,神色并没有多少变化。
从歌也十分自然的起身说道:“小侯爷应该为小姐准备好了吃食,小姐可要换个地方用膳?”
燕晚清摇了摇头:“此处甚好,让他们送进来吧。”
从歌听完没有任何犹豫,便出远门喊人将桌子饭菜送了进来。
怀玉大早上被吓得够呛,便和燕晚清一起用了些吃食,她看到了地上的那摊子血,也没有多问,都是聪明人,这京都的风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换,她已经学会十分坦然的去面对了。
不过怀玉还是忍不住多了个嘴。
“你好歹怀了身子,往后这种事情让我做便是,何须你自己动手?”
燕晚清吃着一口软糯的糕点,咽下:“我手上沾染的鲜血也不少,再说身上的千机不解,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他出世呢,说这些,太早了。”
怀玉被堵了一嘴,只能干巴巴的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开始吃饭。
燕晚清身上的千机是压在所有人身上的一把刀。
一旦燕晚清倒下了,他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怀玉不知道,但是她相信燕家的小六燕凌珍一定会将解药带回来的。
她对于燕家人,总是这样盲目的自信。
一顿饭很快用完了,孙青莲和燕安还在大理寺没有回来,下午的时候燕晚清就收到了燕民生没挺过去的消息。
说他死的时候表情狰狞,身上的血都变成了黑色。
燕晚清听着,表情很淡然,只是扫了一眼在门口逗弄八哥的怀玉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京都的这场风云,被搅弄的已经够浑浊了,再浑浊一点又有何妨呢?
“明日我打算进宫面见皇后娘娘。”燕晚清突然说道。
怀玉回头:“为何这么突然?”
“没什么,只是在家当大小姐当腻了,想当官试试。”燕晚清淡淡的说道。
“你在开玩笑?”怀玉愣了:“你可是女子!”
“所以呢?”燕晚清放下手里的针线,将绣了大半的新娘嫁衣放在一边,从歌便接过继续,她看着怀玉说道:“女子便不能入朝为官了?马上就是春闱,我可以和众多学子一样通过考试考上去。”
怀玉轻叹一口气:“你身子这么弱,怎么可以。”
“你身子不弱,那你去啊。”
怀玉:“……”她眉头紧皱:“燕晚清你有话能不能直说?!”
“一个月后,我希望你可以代替我南下江南,等你回来,我们便立刻成亲。”燕晚清表情十分认真:“怀玉你想要做的事情我会帮你,但是我想做的事情,也希望你可以不遗余力的助我一臂之力。”
怀玉表情晦暗不明:“入朝为官是唯一的一条路么?”
燕晚清笃定:“是。”任何人都不会有怀玉这么合适,一开始她还想着让柴右去,但是风险系数太高,怀玉够狠够毒,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