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距千里之外的撒马尔罕,城内的氛围与喜庆的大不里士截然相反,乌兹别克军针对乡村的袭扰制造了大量难民,哪怕是最普通的市民也知道战争距离他们近在咫尺。
为此,巴布尔紧急发布命令,要求官员通过各种途径收集战备物资,城内的工匠被迫停下其他工作,专心为军队供应军需、商人则将大量货物卖出给官员以满足没有上限的需求。
分散在费尔干纳和河中两地的伯克们也带着各自的兵马集结起来,巴布尔集结了全部的力量,却经过清点后发现这些力量还是不够。
从费尔干纳赶来的援军堪堪仅有三千骑,再加上撒马尔罕的部队,人数仅仅能凑个七千人,要是再加上萨法维援军的那四千骑,差不多才能凑一万一千人。
这一下让巴布尔感到绝望,昔班尼汗若是倾巢而出,能拉出来的人马肯定有这个数字的三、四倍。
为此,他特地召集亲信和盟友商议应对之计,参会者为哈斯木、易卜拉欣·萨鲁等先前一直追随巴布尔的几位忠臣和高拉贝里这个和其他伯克没什么瓜葛的盟友。
“如今,月即别汗不断派遣人马挑衅,在场的诸位都是与他们在锡尔河岸边厮杀过的,知道他们的凶残,我们想想办法,必须阻止这些野蛮人践踏撒马尔罕。”巴布尔扫视众人,希望有人能给他一个化解当前危机的方略。
哈斯木先是说道:“尊敬的埃米尔,当前敌众我寡,月即别人又是冲着撒马尔罕来的,不如先放弃河中,退至忽毡,等到昔班尼汗分兵再寻求战机。”
先前在撒马尔罕城外的野战给众人留下了莫大的阴影,想要依靠现有的人马与昔班尼汗决战是必输的。尽管巴布尔已经尽力扩编并整顿兵马,古列干尼军的纪律性和组织得到改善,但没人有信心能依靠这些以少胜多。
此番言论引起了众人的不满,素来蛮勇的萨鲁干脆怒视着哈斯木:“若非你我共同服侍陛下已久,我还真要怀疑你是月即别人的说客。哼,放弃撒马尔罕,你对得起城内拥护陛下的市民么?你对得起为陛下获取撒马尔罕而奉献生命的将士么?等退到忽毡,又有多少伯克会听从陛下号令?”
巴布尔此时也不想放弃撒马尔罕,对于哈斯木的提议很是不满:“哈斯木伯克,我并不怀疑你的诚心,但放弃撒马尔罕一事不要再提了。”
见会议就这样陷入死局,高拉贝里知道——干预的时候来了。
“尊敬的埃米尔,还有诸位伯克,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那么我这里有一个方法可以帮助埃米尔击退月即别人,让撒马尔罕免遭蹂躏。”高拉贝里突然发言,让其他人感到猝不及防。
巴布尔紧紧地抓住这可能的救命稻草:“我的盟友,您有什么建议快快说来,可不要耽误时间,引得我们焦急。”
见他如此急切,高拉贝里认为说服他的成功率已经大大提高,便继续说道:“您可以继续向万王之王借兵,只要他答应您的请求,昔班尼汗最后只能乖乖退回锡尔河北岸,放弃攻打撒马尔罕。”
这个方案很诱人,但巴布尔不是傻瓜,他知道请援军是要付出代价的,可他又不想放弃河中,在这种尴尬境地下,还是只能咬咬牙,选择这一颇有风险的选项。
“目前看来,只有此策可行了。”
听闻巴布尔叹息声的几位伯克也纷纷摇头,准备无奈地接受这一事实。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哈斯木还是替巴布尔向高拉贝里问出了那个问题,他看着与他对视的阿塞拜疆人,期待对方说出的条件能让众人接受。
“您误解了。”高拉贝里严肃地回答哈斯木:“我不是沙赫的使者,只是基于当前的情况为埃米尔出出主意罢了。”
哈斯木看向巴布尔,突然感到问这个问题其实没有意义,干脆就闭嘴不再多言。
见诸位伯克都被说服,内部思想大致统一后,巴布尔便结束了此次会议,自行筹备对萨法维的求援事宜了。
…………
塔什干的宫殿内,昔班尼汗正在听取信使的汇报,伪装作商人的探子将撒马尔罕城内的备战措施和市民的恐慌情绪都一一报告给大汗。
“哈哈哈哈。”盘坐着的昔班尼汗听完之后大笑地拍击大腿:“巴布尔这个小崽子是想干什么呢?我只是派点人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在他看来,古列干尼军不足为惧,即便巴布尔下令集结部队备战也没有胆子和他交战,等到时候大军压境,即便不决战,只要将河中烧杀一番,巴布尔哪还有粮草财物维系军队?
不过他所忧虑的不仅是巴布尔,在这位大汗看来,攻取河中最大的困难还是波斯人,那些可憎的塔吉克人。
萨法维控制住布哈拉城,这意味着他们的军队可以在此地集结,迅速干涉河中局势,这正是他所忧虑的,毕竟他还记得几年前战败的是他。
所以他尽可能的扩张实力,先是征服了花剌子模,又驱逐察合台汗获取塔什干,拿到这两块地区的他财力飞涨,恰好此时又传来消息——萨法维统治下的阿富汗斯坦发生大叛乱。
这样一来,波斯人的精力就会被叛乱牵扯住,在叛乱扑灭前都很难抽出力量增援河中。一想到这,昔班尼汗就幸灾乐祸地为这些热爱自由、勇于反抗的阿富汗人祈祷,希望他们能坚持得再久一些。
“很好,很好,传令给各个苏丹,来塔什干集结,准备南下攻取撒马尔罕!”认为当前是最佳战机的昔班尼汗做出决断,准备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