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下了快半个月的雨,终于在六月二十三号这天停了。
烈阳出来,比往日都热。
今天,是高考查分的日子,风清越超常发挥,考了748分。
仅作文被扣了两分,是全省状元。
这段时间,记者跟各高校的老师都来找她,问她学习的方法以及向她抛出最优渥的条件,让她进他们的学校。
风清越皆以考虑委婉的推拒了。
顾冉峤也是在这天,官宣她找到了女儿,且截图了女儿的高考成绩。
当天热搜直接冲上第一,还有人爆出了顾冉峤跟风清越一起逛街的照片。
学神级别的初恋女神这个头衔瞬间冠在了她的头上,顾冉峤的粉丝皆在她的微博下面评论问清清子有没有意向进娱乐圈,他们直接铁粉。
顾冉峤留言,尊重女儿自己的意见,但大概率是不会进娱乐圈的。
陪完风清越高考以后,她被迫复工,她的经纪人都找上门了,顾冉峤接了通告,又是一档综艺节目的导师,当天就离开了临城,去了海市录制节目。
风清越还在临城,她还要等到六月二十八号填报志愿。
在二十五号这天,她收到了一条孟余余的消息。
她走了,只身去F国留学。
她离开得太突然,以前说要考京都的学校,跟陈松宜一起,现在的离开,反而彰显出了一些东西。
风清越不好问,只回复她,让她在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目的地跟她说一声,并且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孟余余简单的回复,说自己登机了,就没了后文。
风清越翻看着朋友圈,全是晒成绩的同学,然后又把对话框停留在和江聿野的对话上。
那是五月十九号晚上,去重光寺的前一天。
江聿野说,让她在家门口等着他,他开车来接她过去。
如今一个月过去了。
江聿野在医院还没有清醒。
她准备去做点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力,却在下一瞬看见置顶的消息,冷静瞬间土崩瓦解。
只因为方舟跟她说,江聿野醒来了。
风清越立马站起身准备出门,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折返回去换了一身漂亮的白色连衣裙,火速赶往医院。
这一个月,在外人面前她好好生活,可每天都在想他,每天都在祈祷他平安活下去,她每到半夜就会醒来,脑海里总会想起以前跟江聿野的点点滴滴,她想等江聿野高考以后,两人都去京都上大学,然后就在一起。
现在无论他是什么样,就算因为这次坠楼导致残疾,她也只想跟他在一起。
她站在医院走廊,江聿野从重症室转到了普通病房,他的房间外面还站了两个保镖。
她平复了因为来得急而跳动得厉害的心跳,走到他的病房门口前,礼貌道:“你好,我叫风清越,听说江聿野醒了,我来看望他。”
两个保镖对视一眼,伸手拦住:“抱歉,风小姐,我们少爷不见人,特别是你,他交代过了,不让我们放你进去。”
风清越星眸盯着保镖的眼眸:“理由,他为什么不见我。”
两个保镖语塞:“这……”
风清越直接在门口喊:“江聿野,开门。”
半晌,江聿野低哑的声音从门内响起:“让她滚。”
保镖们也不敢硬赶,为难道:“风小姐,我们少爷发话了,他不想见你。”
风清越面色平静,直接推开了保镖,闯了进去,江聿野坐在病床上,他头上缠绕着白色的纱布,脸色苍白,听见门开的动静,他往风清越这边看。
一双黑眸比以往还深沉的看向她。
方舟也在,因为风清越的到来,病房内气氛紧张,他坐在一侧没有说话。
风清越紧盯着江聿野,试图从他冷漠的表情里找到别样的情绪,但她注定失败了,江聿野比她还能藏情绪。
风清越轻眨着眼眸,轻声道:“江聿野,毕业了,我们在一起吧。”
江聿野以前死都想跟风清越在一起,但这次,他突然嗤笑一声,表情嘲讽:“可怜老子呢?突然要跟我在一起了?因为老子救了你,心怀愧疚?把你那点点怜悯心收起来吧,我不需要,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风清越……”
“你自由了。”
风清越白着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声音平静得不像话:“为什么?”
“以前我怎么追你,你都不答应,撵着我学习,要高考,要大学,才考虑我,现在我别说大学了,高考我都没去考,现在好了,因为你,老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一遭。”
他苍白着脸,扯了一抹笑:“你把我害成这样,我凭什么还跟你在一起,赶紧滚,以后都别再联系了。”
风清越执拗的看着他:“这个理由我不接受,我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你也别说些狠话,想刺激我走,我不可能丢下你。”
江聿野垂着眸,声音低嘲:“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吗?谁都想渡一渡?别来犯贱,我不需要,滚。”
说完,他便低低的咳嗽起来。
方舟拉着风清越走到门口:“你先回去吧,聿哥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别刺激他了。”
风清越白着一张脸,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直到病房门再次关上,江聿野鼻尖流出鲜红的鼻血,滴在洁白的被子上,像开出一朵艳丽的花。
方舟连忙拿纸替他止住,他痛苦的皱着眉,重重喘着气:“她走了吗?”
方舟沉默的看着他失去光泽的黑眸,叹息一声:“她走了,聿哥……何必让自己这么痛苦。”
江聿野只觉得他跟风清越说的这几句话,痛到他的肺腑里,血液似逆了上来,又被他狠狠的咽了下去。
他无力靠在床头,扯了扯唇,答非所问:“方舟,她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肯定很漂亮吧,特意来跟我表白,要跟我在一起了。”
方舟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白色的连衣裙,很漂亮……她哭了。”
“哭了?”他喃喃重复。
他应该能想到的,他的小姑娘也爱哭,他说了这么重的话,一定伤透她了。
江聿野的声音抖得破碎,慢慢道:“我以前想,就算死我都要跟她在一起,我想跟她一辈子,不分开,可真到快死的时候,我第一个想的还是她,我不能拖累她,她才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不能因为我,在原地驻足。”
“她要去实现她的理想,当医生,很厉害的,可惜我不能跟她一块了,所以我不能答应她,我要是答应她了……我死就死了,她怎么办……”
方舟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聿哥,爱一个人是拿命在爱,他眼睛湿润:“聿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说丧气话。”
江聿野鼻尖又氤出血,他无力的躺在枕头上,腥味争先恐后的涌入他的口腔,他浑身都疼,疼得他日日夜夜的难捱。
方舟见状,又给他喂了止血药,才算停。
他双目无神:“我对她说了这些绝情的话,她可能真的不会再回头找我了,方舟,我好像要死了。”
现在的江聿野就犹如一匹濒临死亡的狼,苟延残喘的活着,方舟看着他灰暗的眼睛,心里也痛得说不出话。
谁又能想到,曾经不可一世,肆意妄为的江聿野,现在成了一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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