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峯刚要张口说些什么,主桌那边却传来骚乱声,混乱之中竟还有拔刀出鞘的声音。
还没等西楼几人挤到前排,主桌上就传来了一青年男子咆哮的声音:“李牧!我父亲对你恭恭敬敬那是看在李相国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抬举你,不然就凭你?别给脸不要脸!”
毋元成作为毋英平唯一的嫡子自是从小被捧大的,因长期与帮里的粗人打交道性格急躁易怒,以前在这靖虏城青玉帮和马帮不相上下时,两家的嫡子自然也总被老百姓拉出来作为谈资比较比较。
玉淙模样俊秀,性格温和有礼,所以在大家口中自然要压性格暴躁的毋元成一头,这让毋元成极为痛恨这种作派的人,而今毋家得势,连玉淙现在也得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给自己端茶倒水,这让毋元成更加肆无忌惮。
可现在又来了个跟玉淙性格气质差不多作派的李牧,而且这个李牧比以前的玉淙更为高傲自大,更为目下无尘,这让毋元成恨不得现在就打断李牧笔挺的脊背。
“元成!牧公子乃贵客,不得无礼!”毋英平嘴上说着得罪得罪,却神色自若并没有让毋元成赔礼道歉的意思。
李牧看了眼拍案而起的毋元成,又笑眯眯的看向毋英平,摆了摆手示意李蓉儿把半出鞘的剑收回去:“无妨无妨,年轻人气血旺可以理解。”
而后颇为苦恼道:“说实在的真不是在下不愿帮忙,老帮主您也知道我是一介白身,说得好听江湖上的朋友称我声公子也是看在我姓李,其实说白了我也是个生意人,这士农工商,商最轻贱呐。”
听到这西楼忙用帕子掩住唇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一个“也”字看似自轻自贱实则骂了整个毋家,李牧这人看上去总是笑嘻嘻混不吝的模样,实则心狠嘴毒,难怪顾宵让自己离他远些。
毋老帮主被他这软绵绵的捅了一刀,脸色黑了好几个度,而一旁的毋元成还根本没听出来李牧在骂他全家,被站在他身后的玉小帮主玉淙耳语了几句才反应过来,顿时脸皮气得青紫。
“嘭”的一声毋元成直接把面前的一只青花瓷碗拍的粉碎,差点用眼珠瞪死李牧:“你敢说我毋家轻贱?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不过是醉仙阁里妓子生的野种而已,怎么?这当了几年李公子就忘了自己的出生了?”
毋元成一脸鄙笑,言语嘲讽看李牧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突又轻佻道:“我还听说你没被李家认回去前一直都在醉仙阁长大,凭你这脸蛋在那阁里怕是被滋润得很美吧,啊?李公子!哈哈哈哈哈”
这下不仅仅是跟在毋元成身后的一帮护卫开始哈哈大笑,就连在座的大部分门人也或轻或重的嗤笑出声。
再看李牧他却并未发怒,脸上的笑容还加深了些,眼尾上扬,由于喝了酒的缘故而微微泛红,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媚气。
更让西楼奇怪的是,自家主子受到这种羞辱,刚刚还咋咋呼呼的李蓉儿反而气定神闲的抱着剑站在一旁玩味的看着毋元成。
看来这毋元成得倒霉了!
果然!还没等他笑完一只筷子就已经扎进了他的右眼眶里,惨叫声响彻入耳之际,西楼的双眼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掌轻轻捂了个严实。
“别看,脏。”顾宵将站在身前的西楼揽进怀里,防止那些往这边涌的门人撞到她,另一只手覆住她的眼睛,西楼轻轻挣了挣,把小鼻子挣扎了出来,顾宵的手掌实在是太大了,直接捂住了她大半张脸,这种血腥的场面不看就不看,但总呼吸还是要的。
现在的场面早已乱成一锅粥,毋英平捂着满脸的鲜血哀嚎不止,跟在他身后的护卫吓得碰他不是不碰他也不是,毋老帮主早已面无人色,冲着门人大叫着请大夫,继而又想起罪魁祸首,命门人们拔刀将李牧顾宵一行人团团围住。
反观被围的这一伙好像无所谓一般,顾宵低头看着西楼扒拉自己手的可爱模样勾起了嘴角,暗笑的时候不禁震动了几下胸口,这让后脑勺就紧贴着他胸口的西楼耳朵都红了。
元峯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甚至还掸了掸刚刚被人不小心踩脏的鞋角。
罪魁祸首依然坐的稳稳当当的,屁股都没挪过,修长的指尖转玩着另一只筷子,一只手支撑的下巴,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毋老帮主上蹿下跳的样子。
李蓉儿、西护、江恒和陆传风四人抽刀站在他们身前,眼里的杀气逼得那些个门人推推搡搡着不敢上前半步。
“唉~戏看完了,该回去咯~”李牧将筷子一扔,一脸很是无趣的模样抬脚便想走。
毋英平看着儿子哀嚎着被几个下人抬了下去,又看到这罪魁祸首心安理得的样子,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李牧!江湖规矩,今日你伤我儿一眼,你就得用一只手来还,不然休想走出我毋家的大门!”
“哦?”李牧转身轻笑:“那我就不呢?你有本事来取吗?”李牧举起右手转了转:“还是说你毋氏马帮想跟我的风雨楼较量较量?啧啧啧,我差点忘了,刚刚毋帮主还请求我那风雨楼给你的马帮行个方便呢!要我看实在不行的话,毋帮主您去求求毋家背后那位?说不定他看少帮主可怜还能发发善心替您出出头呢!”
毋英平被李牧三两句挤兑得双眼充血,若不是狠狠咬着后槽牙指不定已经扑上去咬下他一块皮下来。
可不管心里如何发狠毋英平心里清楚,自己今天不能把他怎么样,马帮再怎么横行霸道也只是在靖虏城这地界上而已,风雨楼的大大小小分阁可是遍布了整个大明,若今天真留下他一只手,那马帮怕是也活不过明天。
至于请李怀出面更是想都不要想了,正所谓一人得到,鸡犬升天,整个毋家的升天靠的全是毋延涛搭上了李怀,自己这些个分支只不过是些鸡犬罢了。
想到这里毋英平后悔莫及,自己为什么不在儿子嘲笑他的时候出面制止,为什么不对他像对李大人李怀一样毕恭毕敬。
是了,其实自己打心眼里看不起李牧,一个伶人生的外室子,又是一介白身,听说连李相国对此子也是非打即骂,除了一个阁主身份一无所有。
可惜自己忘了,他再怎么一无所有也姓李,更没想到的是总是笑脸相迎的李牧骨子里居然这么狠毒!
可如果真就这么算了自己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元成是自己最疼爱的嫡子,从小到大磕了碰了都得心疼很久,那可是一只眼睛啊!
“放他们走!”毋英平吼完好像用完了所有气力瘫倒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李牧一众人趾高气昂的走出了毋家大门,最终气得梗在喉间的一口老血到底没能忍住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