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
睡醒了的神久空感到身上很沉重,他直起身后,发现那对流浪者姐妹趴在自己身上,不远处,路西法也用恶魔翅膀作为被褥,以警戒姿态睡眠。
他将她们轻轻移开了。
根据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
人一生的需求,分为五种,由下至上,层层递进,为生理、安全、归属和爱、尊重、以及自我实现,它贯穿了人的生命,从最初,至终末。
神久空能吃饱,满足了生理。
他无人能敌,满足了安全。
然而到了归属与爱的精神层面,他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空虚感包裹住了他,让他感到煎熬和难受,正因为无法理解,一无所有,反而崩溃绝望。
他能感觉到,那名为感情的词语,就是他所急需得到的。
“去秋叶原吧。”
“有人在那个地方等待你,她或许是在找你,找你这个杀了她的凶手。”
那道将他拉去未来的声音,再度回响,为他点明了一个方向。
神久空能感觉到。
这声音来源于自己。
他驻足仰望,夜空被雾霾所遮蔽,繁星再也寻之不见,灰蒙蒙的。
透过无星之夜,他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从上面俯视着,那眸子并无恶意,只是在观察着他,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很无情。
“……我是有缺陷吗?”
他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虽然无法理解感情,但他的智慧远超常人,当即分析起了现有的东西,并结合从未来见到的,那位女神的奇怪话语和表情,他发掘到了隐秘。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某个人编织的陷阱、亦或是计划之中。
秋叶原。
他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既然那道声音指引他,他便无所畏惧,况且,他哪怕是面临死亡,依然不会有害怕的心情,他杀人无数,早已成为极恶。
那就要在恶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永不回头,顺从内心的欲望。
他戴上风衣的兜帽。
回头望了一眼睡眠中的三女,此后再也没有停留,悄然离开了。
在偷到了一张地图后,于奔驰的过程中,他感受到迎面扑来的晚风。
这风的滋味很熟悉,他以前绝对在什么地方吹拂过,可是无论怎么也想不起来,那被尘封的记忆,永远埋藏在枷锁下的棺材之中。
聆听着某座寺庙的钟声。
“这里原本是个神社,貌似是叫大空神社来着,只是因为太久远了,荒废了,从来没有人住在里面过,所以政府将其拆迁掉,改造居民楼了。”
“很多年前,有只黑白肤色的猫守候着这里,通了灵,后来也被赶走了。”
“距离那段时间有多遥远?这栋大楼的改建款,是在十几年前批下来的,你就知道有多远了吧!”
神久空转头瞥了一眼。
他听到人们的谈话声,只觉得心头有一股悸动,但根源依旧不清晰。
他突然又感到头痛欲裂。
在恍惚之中,看到了怀里抱着猫的少年,以及扎着马尾的少女,在某座台阶下促膝长谈,他们享受着安稳宁静的生活,只是很快就又随风而逝了。
“我失忆了吗?”
“那我的人生,是谁塑造给我的?”
神久空睁开了神之义眼!
奔跑在人群之中,他觉得自己是个被历史抛弃了的人,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是别人强行灌输给他的。
他透过高楼大厦的玻璃,看向自己的反射倒影,出现了数据:
【姓名】???
【年龄】???
【能力】???
没有任何一项是清晰可见的,全都不存在,他看不见自己的根源,因为他就没有根源,从最初,就只是个虚假的存在,就像是泥巴捏出来的。
问题是,谁捏的?为什么?
如果是敌人,没有必要留他小命,给他成长空间,如果是友人,这么做无疑是最糟糕的下策,抹除了他本人的存在,连根源都消失了。
如果是他自己做的。
那么,或许,这是必要的。
若不抹除自己的存在,就必死无疑,必然败北,所以这是被迫的选择。
神久空目光微凝。
他的敌人,能修改记忆和存在!
在分析出了这点后,问题是他应该怎么做才能规避,或者反败为胜,既然是计划,就一定是有所准备的。
他猛然想到了指引他的声音。
是了,就是这样。
但新的问题再次出现了。
假如神久空选择了延续之前的选择,完成翻盘的话,他自己的存在,或许会永远变成另外一个人,换言之,他将永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没有人会记得这个名字。
他的经历,他的人生,全部化为泡影,一点意义都不剩下了,这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得想个办法,扭转之前的选择,让局面对自己有利才行。
他是神久空,不是别人!
他要以这个名字,这个身份活下去,就算没有人在意他,死后将会被所有人忘记,也要燃烧己身,迸发出最后的烈火,闪烁别人的眼睛。
速度再次加快。
他化作了一道流光,向着目的地的秋叶原赶去。
……
同一时间的夜晚。
白千昼换上了方便行动的武装,他戴上半指手套,梳理了一下乱发,神情冷漠,从仓库里取出了他父亲以前穿过的军靴,而后慢慢走到客厅。
水泽千鹤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上前,亲吻了一下她。
为了带来永久的幸福,片刻的痛苦是必要的,或许人生就是重复如此。
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赚钱,赚钱的过程却很煎熬,不就是如此吗?
查理曼也换上了铠甲。
重新成为了征战沙场的帝王。
“人类的勇气永远不会消失,哪怕是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因此,我们才来到这个虚假的世界,陪伴你们,参加这场虚假的战争!”他握紧剑刃。
“你现在,想做了吗?”
白千昼微微点头,他温柔地抚摸着水泽千鹤熟睡的脸蛋,再扬起了笑容。
“是的,我们去打吧。”
“我要赢。”
他选择违反了约定,从这个家里再次离开,并且此行不知何时归,或许永远都将暴尸荒野,那样的话,他只希望妹妹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早知道就跟你私奔了。”
他最后说道。
而后转身出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