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丸山说过了,让店里的人不要对你出手,孩子,你休息一会儿,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离开这里吧,这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该来的地方。”
男医生戴上一顶帽子。
他走出了医疗室,从地下室通过楼梯,回到了歌舞厅上面去,这里只剩下了白千昼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刚才还没感觉,现在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有一股撕裂的疼痛感。
咚、咚!
他听到楼上传来震撼之声。
以手撑着墙,白千昼竭力往外走,他用不出不变之力了,查理曼又因为战斗过后,正在恢复体力,没法出来照料他,他孤身一人,只能拼命。
“哟,你还活着?”
“既然主动找死,为什么不早点终结这一切?现在还有机会,你看,那个粗心的医生把手术刀留在桌上了,嗯,或许他是故意留给你的呢?”
白千昼抓起一个瓶子,砸碎在了地上,才勉强制止了那个声音。
他继续往楼上走。
步伐慢得出奇,他从未觉得走路这么困难过,简直要了他的命,每跨一步台阶,他就要累得气喘吁吁,必须停下来休息,腹部的疼痛感还未消失。
最后实在走不动了。
他顺着墙壁,倚靠了下去,坐在肮脏的地板上,和老鼠待在一起。
这里距离歌舞厅已经很近了。
就差那么几步。
他听到疯狂的欢呼声。
白千昼尽力往上面看去,只见在歌舞厅中央的舞台上,有一支摇滚乐队在进行演出,主唱抓紧电吉他和麦克风,对着全场呐喊高分贝的歌声。
鼓手锤击着架子鼓。
如雨点般地敲击。
“我、知道这个乐队……”
“哦?你还能知道这个?”
“是「武士乐队」,我很喜欢他们的歌,但现在已经找不到唱片了,因为他们原本的主唱,是个恐怖分子,拿着枪和炸弹,想把一栋公司大楼炸了。”
“是啊,所以你崇拜他吗?”
“不啊,为什么你会这么说?那是个有才华的疯子,他是摇滚巨星,也是个行动派,要是他不发疯,肯定会有所成就的。”
“嗯嗯!你是说,原恐怖分子的乐队,就藏在这家歌舞厅里,那看来我们还真是凶多吉少了呢,不过,要是你肯使用不变之力,或者向查理曼求助,那自然是另说。”
白千昼吃力地爬起来。
他趴在门口的小窗户上,往外看。
那热闹的舞台,与沸腾的观众席,歌舞厅的癫狂在此刻燃烧到了极致,与他所待的地方可以说是截然不同,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向往着。
砰!
突然,主唱停下了。
整支乐队都停下了。
主唱举起了电吉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鼓手和贝斯手也是如此,他们将乐器毁了个粉碎,一点余地也不留,这不是在演习,是玩真的,也不是用的仿真品。
白千昼吃惊地看着。
他想表现得再震撼一点,可惜身体不允许,他只能咬了咬牙。
主唱抓起了麦克风,喊道:
“我目睹过公司夺走人们的水源、最后是土地,还目睹过这座城市变成一台机器,用人们崩溃的精神,破碎的梦想以及民脂民膏来做燃料。”
“长久以来,公司控制着民生,拿走了一切,现在就连人们的基因也不放过,他们要开辟人体实验,改造出一群怪物,彻底毁灭人生而为人的基础。”
“是时候宣战了!”
“流浪者只会作为旁观目睹这一切,他们只会接取委托,谁也不帮,除了自己,他们的世界就只有自己!只有街头人能跟公司狗对着干了!”
“这他妈是一场战争!”
人们怒吼了起来。
看着这一切的白千昼,逐渐失去了力量,他慢慢地跪倒在地上,脱水了,导致他越来越没有力气,但他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
那火起初只是将要熄灭的火星。
风吹过,变成了火苗。
加了一把干柴,他燃烧了起来。
如今,他被丢进了茂密干燥的森林里,怒焰瞬间沸腾,直冲天际,他的感情在发生改变,不知何时开始,那个声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感到了自己真正地活着,踩在大地上。
白千昼和白千昼的虚影逐渐重合。
他的存在重新稳固了下来。
“我很喜欢听这支乐队的歌,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当时的我还买了把吉他在家里,想着有一天能学出什么名堂来呢,现在想想,呵……”
“假如我回到过去呢?”
“我应该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会继续活成那样吧,然后我就会沦落至此,遇到查理曼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怪事,还被告知世界早已经毁灭了。”
“喂,你说呢?”
白千昼问向他的感情。
但是这次,没有人回答他。
这间地下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声音回荡着,重复着在他的耳畔响起,他低下头,笑了笑,将门推开,走进了歌舞厅里,他摇头叹惋。
“嘿,小子。”
“喝了这杯烧酒吧,会舒服一点,当然,也可能会让你的伤口发炎,不过我觉得,还是喝了会比较好受,酒是最好的良药,对吧?”
酒保对他吆喝道。
那位医生跟他打了个招呼,说是如果白千昼扛不住的话,稍微给他弄点低度数的烧酒,能暂且延缓他的痛苦,对于这点,酒保非常同意。
白千昼接过酒杯。
他看了一眼。
随后一饮而尽。
刚喝下后,他就觉得嗓子烧着了般的疼痛,剧烈咳嗽起来,难受得要死,舌头都快被辣得掉下来了,酒保看见了,大笑了起来。
“你是流浪者吗?有家族吗?”
“或许,算是吧。”
“哦,那你之后要去哪?有什么打算?当然,你也可以留下帮这里做事,只不过要看你的能耐如何,基本上,我们是要和黑道打交道的。”
“我还没想好要去哪,但,还是想先走着,总会有想法的,总有一天。”
“呵呵,好吧,那再见了。”
“嗯。”
白千昼和酒保告别了。
他走出了歌舞厅。
发誓再也不要喝那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