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夏弥不接地问，“为什么一定要你留下来呢？”
“因为我留下来了他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很多东西丢给我了……”
杨闻念略微抬头，隔音效果极佳的木质地板让他们根本听不到上面雅间里的声音，而反过来，他们也听不到杨闻念和夏弥的话。这是一场非常顶级的交流会，汉高还不敢在这种场合安装窃听装置，那是在挑衅到场的所有人。
“他们确实是为了商讨怎么杀死大地与山之王而聚在这里的。汉高是发起者，他害怕龙王再次出现在共济会的势力范围内搞破坏，所以拉上了昂热想要一劳永逸地杀掉龙王；昂热是组织者，他对杀死龙王这件事没有任何抵抗力。”
“剩下的苏家、陈家和姬氏是受邀者和参与者，他们从汉高这里知道了大地与山之王就在中国境内，他们害怕而又贪婪，害怕让他们选择了与汉高、昂热合作，贪婪让他们决定亲自出席。苏家和陈家的家主都来了，只有姬氏很克制地只派了姬图暮这样一个年轻人过来，说明姬氏只想杀死龙王，对杀死之后的分赃并不感兴趣。”
夏弥一愣，“分赃？”
“对，龙王还没有被杀死，分赃大会就已经开始了。这剧情是不是很熟悉？你知道昂热是因为什么被校董会发起弹劾的？不是那个叫安德鲁·加图索的脑瘫说的什么大额公费旅游账单或者混乱的校风建设，而是因为昂热拒绝和校董会共享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龙骨。所以加图索家族带头发出调查通知之后，其他校董家族都默许了。”
“同理，我留下来就势必会被卷进这个分赃的漩涡里。”杨闻念说，“无论我想与不想参与击杀龙王，想与不想去分赃，他们都会拉上我去共享大地与山之王的遗产。”
夏弥眼睛眨了眨，似乎龙王死之后的分赃对她而言是一件遥远而不可想象的事情，“可他们为什么要和你分赃呢？你明明都没有坐在沙发里，你不是昂热校长拉过去显摆给别人看的优秀学生吗？”
“你们才是，我不是，我是特殊的。我特殊在……我有资格在这个分赃会上谋得一个座位，而你们没有。”
“但我不想要那个座位。”
杨闻念看的很透彻，“只要我答应、甚至有一丝丝参与分赃的想法，他们就会把那些早就挑选出来要甩给我的活全部抖出来丢到我面前，那时候昂热校长都没法帮我，因为干事才能拿钱是谁也反驳不了的道理，至于干的事和拿的钱是怎样的比例，那是个很灵活的尺度，需要喋喋不休地争吵。”
“我讨厌争吵。”
“那你就不参与分赃呗……”夏弥天真的说，“我看杨师兄你也不像是对龙王的遗产有很大想法的样子，你一直都很清心寡欲。”
“不参与分赃就更简单了。”杨闻念笑了笑，“那样他们可以把活计直接丢给我，连报酬都不用付了，最多到时候杀死龙王之后给我颁一面锦旗，上面写着‘屠龙英雄杨闻念’挂在我的宿舍门口。”
“你也是在中国长大的，这种套路你应该也很熟悉，他们做起来最拿手了。”
夏弥彻底困惑住了，“啊这……可是你都不参与分赃了啊……”
“利益可以让你做事，一些其他的东西也可以。比如大义、责任，金钱绑不住一个人就用道德去绑住，当所有人都被安排好屠龙的重任的时候，我又能以什么理由拒绝呢？他们都是很会说话的人，他们可以用话语来压死一个人。”
夏弥晃了晃脑袋，她艰难地试图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也终于注意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他们就那么相信杨师兄你能杀掉大地与山之王？”
“不，不是相信我，包括那些早就挑选出来要扔给我做的事，也不算真的想让我来做。毕竟在汉高的眼里，我和楚子航一样，是个无限接近S级战斗力的A+级混血战士，这个实力还不足以揽下他们想让我揽下的事情。”
杨闻念叹了口气，“他们是想把这些事丢给我师父，他们是想让李书文出山解决这次的危机。他们很清楚，我解决不了的事，我师父一定会出面帮我摆平，尤其这件事还和龙王有关。”
“所以最开始我会说，我是特殊的那一个，你们是昂热挑选出来给自己撑场面的三好学生，而我不是。我师父没有对汉高的邀请做出回应，所以我站在了昂热身后；如果他回应了，那么我会拥有一张崭新的沙发，尽管身后空无一人，就像姬图暮一样。”
“明白了吗，夏弥？”杨闻念拍了拍夏弥的肩膀，“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未免有些单纯和心思简单了些，光凭一些小聪明和转得飞快的脑袋是没法真正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立足的，你要学会理解这些东西。”
“人类的世界好麻烦啊……”夏弥嘟起嘴来。
“是啊。”杨闻念也感叹，“相比之下，龙族那种弱肉强食，以血统和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简直不要太简单。”
“是啊！是啊！龙族的世界简单多了，能回去多好！”夏弥连声赞同。
“还是不要回去的好。”杨闻念笑着摇摇头，权当夏弥是年轻的无知之言，“像你这样没有过分争强好胜之心的人，即使在那种社会里也很难混的很好。在人类的社会里你还可以在楚子航、昂热校长或者其他人的保护下做你的乖学生，但龙族的社会可不会有谁主动去保护你。”
“没人保护你的话……你会死的。”
“嗯……”夏弥低下头，看到杨闻念重新开始往下走，这场谈话似乎已经结束了，被杨闻念用那种很老成的长辈劝勉晚辈的几句话给结束了，像是该嘱咐的话都嘱咐完了。
夏弥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杨师兄……你要走了是吗？”
“嗯，等到大地与山之王的踪迹被发现之后我就会出发，出发之后……大概率就不会再回卡塞尔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