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凋谢,夏风拂面。
一下子便又过去了近三个月,雪月城最美的春天离开了,而带着几分舒凉的夏天也到了。
方牧野所居的院落里,植物生长的愈发茂盛起来,一片盎然绿意,如那夏风一般扑面而来。
凉亭中,方牧野紧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棋盘,不知该如何落子。
他的对面,司空长风摸着颌下不长的胡子,一副笑吟吟的样子,恨得方牧野很想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
这段时日里,司空长风常来寻方牧野下棋,方牧野在围棋一道上虽然也有不浅的造诣,但又怎敌得过侵淫此道多年,自诩棋术天下无双的司空长风,是以每每以输收场。
弈棋输局,本是寻常,方牧野倒也并不在意,可恨的是,司空长风“讥讽”的话语,实在是花样繁多,时不时的便会冒出一两句,再配合他那欠揍的神情,属实让方牧野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但见司空长风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幽幽说道:“方兄弟,再等下去,为兄可就要睡着了。还有,我这棋子可是用碧湖里的玄青石磨制的,珍稀得很,你指力小一些,莫要捏碎了。”
方牧野瞧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司空长风,藏在桌下的左手握了一握,随即淡然一笑,将右手指间的棋子放回了棋奁(lián):“长风兄,此局我认输了。”
司空长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呵呵说道:“方兄弟最近棋艺大涨,为兄也是疲于应付,侥幸胜了半子,来来来,我们再下一局。”
“不了。”方牧野心中一动,说道:“长风兄,我最近想了一副‘珍珑棋局’出来,你可有兴趣破解一下?”
司空长风顿时一副大感兴趣的样子:“快快摆出来,且让为兄看一看。”说完一挥手,便将棋盘清理了干净。
方牧野思忖片刻,将当初在天龙世界里看过的“珍珑棋局”回想了出来,然后随手一挥,那棋盘上便又重新布上了近两百枚棋子,黑白对峙。
司空长风当即看去,初始之时,他的神情尚还有些嬉笑,只不过看着看着,便凝重了起来,眉头也皱成了一团。
方牧野看到了司空长风这般变化,心里不由得一笑:这“珍珑棋局”,若是参悟到了,破之易如反掌,若是参悟不透,那便难如登天。你在棋道上的心思这么重,我就不信难不倒你。
正自暗笑间,方牧野突地心有所感,转头遥遥望向了苍山。
司空长风亦是抬头望了一眼苍山的方向,紧接着便又看向了棋局。
方牧野问道:“长风兄不去山上看一看吗?”
司空长风头也不抬地说道:“他们姐弟两个试剑,有什么可看的?”
当日李寒衣虽然和雷无桀相认,但定下的约定却也没有作废,想来是为了激励雷无桀练剑。
现在他们姐弟两人已经试剑,那离开雪月城的时候,也终于要来了。
片刻后,一道风啸剑吟之声响起,只见一道红光划破长空,冲着苍山直飞而去,正是三个多月前被李寒衣钉在登天阁牌匾上的杀怖剑。
待到苍山上剑气又纵横激荡了一次,这场试剑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一个时辰后,雷无桀便兴高采烈地跑来了,他背上背着两把剑,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看到方牧野就是一声大喊:“师父。”又向司空长风招呼道:“三城主。”
司空长风只是低头摆了摆手,看也没看雷无桀。
雷无桀疑惑问道:“三城主他?”
方牧野摇头一笑:“无需管他。看你的样子,很是开心啊。”
雷无桀点了点头,嘿嘿笑道:“师父,我前两日入了自在地境,今日与姐姐试了三剑,姐姐答应和我回雷家堡了。”
方牧野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雷无桀朗声回道:“明日启程。”他顿了一顿,声音低了下来:“不过姐姐说她能日行千里,让我先行便好,她到时候自然会跟上来。师父,你要和我一起回雷家堡吗?”
方牧野摇了摇头:“为师还有些事情要做,你且先回。”
雷无桀怏怏不乐地哦了一声,突地神秘兮兮地问道:“师父,你听说过天启四守护吗?”
方牧野笑了一笑:“我不仅听说过,还见过上一任的朱雀使。”
“师父见过上一任的朱雀使?”雷无桀想炫耀的心思顿时落了空,不禁有些扫兴,不过他对于和母亲李心月同一任的天启四守护还是很好奇的。
方牧野点点头:“不仅我见过,你也见过的。”
“啊?我也见过?”雷无桀顿时一愣,挠了挠头问道:“是谁啊?”
方牧野眼神瞟了瞟快要趴在棋盘上的司空长风:“呐,那不就在那呢吗。”
雷无桀大叫了一声:“三城主是朱雀使!那千落师姐她?”
一直沉迷棋局的司空长风这时站起了身,托起了棋盘,挥了挥衣袖,走出了凉亭:“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现在只是这雪月城的三城主。至于千落她……”司空长风顿了一下,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姐姐将你母亲的青龙令交给你了吗?”
雷无桀嗯了一声:“我与姐姐试剑之后,姐姐和我讲了天启四守护和当年天启城琅琊王谋逆案的事情,也给了我母亲的青龙令。”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
那是一枚黄金所制的精美令牌,上面雕刻着一只吞吐火焰的巨龙。
“你的剑是守护之剑,和你母亲的剑一样,一切都是宿命啊。”司空长风看了眼青龙令,面露追忆之色,随即拍了拍雷无桀的肩膀,轻声叹了口气,缓步朝外走去:“方兄弟,这盘‘珍珑棋局’我便带回去了,你且等上一等,我很快就可以找到破解之法。”
“好。”方牧野淡然回应,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雷无桀,笑道:“无桀,你明日就离城了,去和你那几个朋友道个别吧。”
“师父,那我去了。”雷无桀笑嘻嘻地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