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等高僧派遣众多弟子下山,只是让他们去找寻一个叫“燕龙渊”的人,并未告知他们其中端由,亦未明示其“慕容博”的真实身份,故此萧远山还不知此二人系为一人。
萧峰说道:“爹爹,燕龙渊便是慕容博的化名。”
萧远山闻言顿时怒目圆睁,叫道:“什么?!燕龙渊就是慕容老贼!”
但听得他一声长啸,随即噼空一掌朝数丈外的一株大树击去,“喀察”声响过后,水桶粗细的树干已是化作漫天木屑,被山风吹了去。
萧远山发泄过后,懊恼说道:“可惜为父当年和他三次对掌,竟是不知他本来面目,没下重手杀了他,还和他称兄道弟,我真是瞎了眼。”
萧峰安慰道:“爹爹,慕容老贼阴险狡诈,世上多少英雄好汉都被他蒙骗了去,若不是我师父道出,中原武林亦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咱们父子如今得知了真相,这就去寻他取了他性命就是,爹爹不必懊恼。”
萧远山恨恨说道:“咱们父子和慕容老贼的深仇大怨,不死不解。那中神僧既然知晓我的住处,定然也知道慕容老贼所在,咱们去找他求问。”
当下四人便原路折返,回到了少林寺藏经阁,只是此时阁中除了四位守阁的僧人之外,便没了别人。
萧远山运起内力,朗声叫道:“神僧,萧远山求见,还请佛驾光降。”声音响彻山间,回响不绝。
只是过得多时,仍然不见扫地僧现身,反而是玄慈、玄苦等一众高僧奔了来。
玄慈神情复杂地看着萧远山,双手合十一礼,说道:“善哉,善哉!萧老施主,雁门关外一役,老衲铸成大错,早就该偿了自己性命谢罪,愧活到今日,委实厚颜,令郎心地仁善,不杀老衲,萧老施主若要报仇,老衲绝不逃避。”
不料萧远山却是瞧了玄慈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大和尚,咱们之间的仇怨就此作罢,你是少林寺方丈,快请贵寺神僧驾临,萧某要向神僧求问慕容老贼的下落。”
玄慈愣了一愣,旋即再次合十施礼,说道:“多谢萧老施主宽宏大量。慕容博施主当年假传音讯,以致酿成种种大错,前段时日,又杀害了本寺玄悲师弟,老衲之前亦向神僧请示慕容施主下落。”
“神僧说,我佛慈悲,佛门弟子侍奉座下,当戒嗔戒怒,更不可起杀心,若是执着于虚妄,便落了下乘了。慕容博施主若能放下屠刀,自然回头是岸,倘若执迷不悟,他也是徒然自苦而已,我等又何苦身陷业障,徒增业报。”
萧远山驳斥道:“大和尚,萧某又不是佛门弟子,也不修佛,怕得什么业障业报,萧某只知,慕容博老贼与我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若是不报,便枉自为人。”
这时一道祥和浑厚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方了。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萧老居士执迷仇怨,只见诸相,怎见如来,怎得解脱。”
这声音由四面八方传来,萧远山等人根本无法辨得说话之人在何处。
方牧野却是嘴角冷笑,身体一晃,便朝西方飘飞而去,口中说道:“神僧此言差矣,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又怎能真切感受到肉体之痛楚,见不得一人苦,又怎见得众生苦,还谈什么普度众生。神僧若不想说慕容博下落,不说便是,又何必要劝人放下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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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人已是隐没在树林之中。
众人急忙纵身而起,疾向方牧野追去。
萧远山和萧峰武功都是登峰至顶,晃眼之间,便已去得老远,段誉武功亦是极为高深,又修得神妙绝伦的《凌波微步》,却也不落他父子分毫。
倒是少林寺众玄字辈高僧,虽然轻功也甚了得,但比之前面三人,却显得不如了,远远落在了后面。
萧远山三人发力疾赶,穿过一小片树林,跃上一座少林寺房舍的屋顶,便看到了院落中,正相面而对的方牧野和扫地僧。
三人轻飘飘落入院落,立在方牧野身旁,向着扫地僧施礼称呼:“见过神僧。”
扫地僧向萧远山双手合十,微笑说道:“萧居士,刚才方施主所言极是,是老僧妄语了。”
萧远山说道:“神僧慈悲为怀,萧某确实不及,恳请神僧示下,慕容博如今何在。”
扫地僧摇了摇头,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慕容博居士多年前便已离去,老衲亦不知他现下所在。不过慕容居士日日受彻骨奇痛的煎熬,生不如死,萧居士要寻他报仇,其实已大可不必。”
萧远山问道:“神僧既已多年未见慕容博,又怎知得他正受其苦?”
扫地僧轻叹了口气,说道:“萧居士,你近来小腹上‘梁门’、‘太乙’两穴,可感到隐隐疼痛么?”
萧远山全身一凛,说道:“神僧明见,正是这般。”
扫地僧又问道:“你‘关元穴’上的麻木不仁,近来却又如何?”
萧远山更是惊讶,颤声道:“这麻木处九年前只小指头般大一块,现下几乎有鸡蛋大了。”
忽听得房顶上瓦片声响,跟着玄慈等八位玄字辈高僧跃入了院中,他们均是大有修养的高明之士,见萧远山正与扫地僧说话,当下也不打扰,静静站在一旁。
萧峰一听自己父亲三处要穴出现异象,且已困扰父亲多年,始终无法驱除,成为一大隐忧,当即就要说话,便见师父对他微微摇头,眼神中传来的蕴意,分明是让他放心,于是便也就安下了心来。
就听扫地僧缓缓说道:“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典籍一直就在藏经阁中,向来不禁门人弟子翻阅,可少林寺建刹数百年,古往今来,唯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诸位可知这是何故?”
见众人不答,玄苦想了片刻,说道:“本寺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倘若不以佛学为基,则练武之时,必定伤及自身,功夫练得越深,自身受伤越重。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方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诸般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扫地僧微笑颔首,赞道:“玄苦大师当真是佛法高深。”
玄苦双手合十,说道:“大师过奖了。”
扫地僧继续说道:“当年萧居士和慕容居士来到藏经阁中,只把武学典籍当做至宝,却将我祖师的微言法语、历代高僧的语录心得,一概弃如敝屣。萧居士尚还好些,所修习的,只是如何克制少林派现有武功,慕容居士却是贪多务得,我前次于寺中见他,便发现他已然将七十二绝技的运用法门,都修习了去。”
“你二人不精佛法,却强练少林绝技,定然是会受伤的。萧居士的症状尚还算是轻的,那慕容居士的症状,想必已然是痛彻骨肉,难以忍受了。慕容居士正饱尝恶果,备受煎熬,如此这般,萧居士还是要一心寻慕容居士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