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历史上第一个废除死刑的国家,到了现代杀人犯杀死一个人依旧是不足以以命偿还的,死刑只是一种“象征性惩罚”。
按照日本刑法规定,犯杀人罪的,处死刑、无期徒刑和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然而除非发生杀人事件发生在公众场合造成影响的性质极端恶劣,才有可能实施死刑。即便是判了死刑的犯人,长达十几年后被执行的也不少,哪怕是一些法庭上判处无期徒刑的罪犯,往往关上一二十年也就放出来了。
至于监狱生涯……
好么,不算好。
坏,但也不坏。
加入危险的黑手党组织和杀了人进监狱相比,放在普通人身上,完全是不可同等而论的两件事儿。
这主要是指……加入黑手党等不法组织更糟。
日本法务省近两年公开的数据中,政府在每个犯人身上的花销预算,高达三百二十万日元,即每年超过两万三千美元,是低收入群体补助金的两倍。
日本是个朝着老龄化社会狂奔的国家,监狱里服刑的普通人犯人,但凡长期被关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一出狱就极有可能再次实施犯罪,所以犯人之间的情况大多也老龄化严重。因此,在一些地方的监狱,政府监狱甚至可以说是按照国家养老院的规格设立的。
每个犯人都能得到独门独户的单人间,房间设施除了床铺,还有桌椅、洗漱台、壁挂电视、卫生间、木地板、小柜子等,像是度假村的小旅店。
在寸土寸金的大城市,务工的年轻人交上房租居住的房子也只是这种程度了。
除此之外,犯人的一日三餐通常是提供米饭、秋刀鱼、炸猪排、煎蛋卷等传统日式食物,还会配上牛奶、饮料、蔬菜和沙拉等,专业的营养师将一日三餐需要的卡路里安排好后,根据犯人的忌讳安排用餐……甚至有小报报道过狱警因偷吃囚犯食物而被扣工资的事件。
一顿牢饭,成本约为五百三十円,而日本小学午餐的成本仅为二百五十円,日本普通上班族午餐便当价格也就五百日元左右,考虑到成本价可能更低,总而言之,进监狱其实并不算是极端可怕的选择……
除此之外,就像海外一些监狱常见的外包项目,有些人甚至要付费进入监狱来实施与外界隔绝、专注自我闭关、培养作息规律等个人规划……日本的犯人们也能免费得到这些待遇,早上六时三十分起床,晚上二十一时入睡,健康检查指标完全超过了社会上绝大部分人群。
上班族平均一天出门工作十个小时,在公司受气疲惫,一干就是三四十年,而监狱犯人劳动八小时,且只需要根据法院判决待满年限……尤其是老年人失去经济能力无法看护自身和无人倾诉的孤独感等因素,“银发犯罪”并不是不能理解的社会趋势。
“普通……?”
“不,”水野神色古怪,不好意思笑了,“是小说杀了人,我没有杀。”
“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我连怎么打开枪支的保险栓都不知道,对于锋利的刀具也小心安放使用。”
意思是说现在这两个已经非常熟练了吗……白川泉轻车熟路提取出水野的潜在语义,因为水野的言辞说法侧目。
“小说……杀人?具体讲讲?”
不是异能力者的普通人,同样能借助文字杀人,白川泉很想微笑,于是就笑了。
水野整理思绪开口,为了满足自己选定的效忠者的好奇心,他讲述了部分自己的过去——关于那件算是他平静人生转折点的事件。
互相了解是认识双方及熟悉的基础。水野并不抗拒白川泉的打探。
水野讲述的犯罪小说杀人流程,和白川泉所想不太一样。甚至可以说,整件事儿从一开始,过去式作家的水野,就是无辜的替罪羊。
水野在前几年更年轻的时候,刚刚从学校毕业,机缘巧合成为了一家老牌杂志的供稿人,所出的小说也出版了合集,称得上是在日本这个国家人人追求自己应该身处的位置的社会上心满意足,从事着一份足以令其他同辈人艳羡的工作。
某一天,非常平常的一天,水野完成了新的小说,联系了编辑把险些延误的稿子拿去印刷——直到他注意到了一个错误。
或者说,在他的新小说中,那是多处错误。
犯罪小说,有犯罪情节,就有受害者。
受害者的名字,水野写错了好几次。
受害人“儿玉”,好几次不小心变成了“儿岛”。
因为时间赶不及,编辑校验时也没有太过仔细,水野发现错误的时候并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杂志已经发刊了。
正如白川泉所知,水野是个头脑优秀的男人,聪明的人,自然想的会比别人多,于是他开始感到害怕。
水野以前不太喜欢朋友儿岛先生,他们在平日也只是狐朋狗友喝喝酒的关系,那家伙整天畏畏缩缩、长相晦气、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只老鼠,所以在写受害人的时候,他忍不住代用了儿岛的名字,并改了其中一个字。
好几处笔误的小说发表后,并没有激起太大波澜,可水野逐渐坐立不安,因为水野在小说中把儿岛作为受害者模型杀死了——犯罪小说重视逻辑与合理性,不能像幻想小说一样轻飘飘的——水野借助对儿岛的日常习惯和为人了解,精心构思了的确可能实现的手法。他害怕现实中的儿岛也会跟小说中儿玉一样遇害,那他就成为了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