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长生来到了那青山之间。
见那两座矗立于此的山包,心绪不由得沉重了些许。
他站在这儿。
摸了摸腰间,葫芦仍在,可却又没有酒了。
莫名的眼中划过一丝泪水,思绪飘向从前,他陈长生是看着他俩长大的。
平安如意,平安如意……
“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陈长生道:“陈某辜负了你们。”
他站在这坟前,瞧了许久。
许久许久。
他遥望这世间,此一刻,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惦念的人早已不在,好像这一条路上,再也没有了他栖身之处,就算是个茅屋似乎也未曾给他陈长生留下过。
陈长生越发惧怕这岁月了。
他对这一闪而逝的岁月厌恶透顶,上苍赐予了他生,可却剥夺了他的死。
这甚至不及这天底下的孤魂野鬼,起码他们能够随着岁月一步步往前走去。
下了山后,陈长生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茫然的走在这青山城中,却又听到了几声叫卖声。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诶……”
陈长生的目光望去,见那卖葫芦的人,随即便将其喊住。
“客官,买个冰糖葫芦?”
“怎么卖的?”
“两文一串。”
“两串吧。”
“好嘞。”
陈长生带着那冰糖葫芦又上了一趟山,将这冰糖葫芦留了下来。
两次上山,两次下山。
他好似将自己的思绪留在了青山之间。
他离开这儿,一走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了。
陈长生想着,他或许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再来这里了,好似已经没有留下任何能够留念的东西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遥望,往这天地山水之间而去。
“道君,予你而言,这世间的根本,在乎于这山水自然之间,可是,陈某的道又是什么呢,往后陈某亦能够悟得吗?”
陈长生亦不知这前路如何,他见了九霄子合道自然,这也是他唯一知晓的一条道路。
他也清楚,这是旁人的道,可九霄子,不也正是他自己吗,他只有慢慢的走,慢慢的去见,慢慢的去感悟,将来的将来,总会有变化的,从一而起,变化万千。
这将是一段漫长的道路。
……
陈长生走在这人间之中。
他不再沉于这红尘之中,用目光去看,以此修行。
他变得不似从前了。
曾经的那位先生如今似乎不愿意与人交涉过深。
他总是匆匆而别,今日在这,明日便不知去了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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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四十七年,冬。
南域的妖祸伴随着冬日的来临也稍微消停了些许。
在这南域地域妖族的边线上,仍有许多百姓。
当一个地方处于危险边缘,那这儿,也会成为一个规矩难以涉足之地。
随着许多江湖人与修士的到来,这儿早在数年之前,便乱作了一团。
是因人员太过杂乱,故而导致规矩无法管束。
“干什么干什么……”
卖菜的女子奋力挣扎着,眼中含泪,说道:“军爷,你放过我吧,军爷!!”
“少叫唤!”
“唔唔唔……”
女子被捂住了嘴,硬生生的被那兵士拖拽着走。
周遭有许多人都看着这一幕,但却亦是无能为力不敢上前阻拦。
多年的妖乱早已磨乱了这些将士的心性,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当初是什么模样,随着一个人伸手,越来越多的人伸手,嘴脸也越发令人恶心反胃。
那位军爷将这女子拖进了巷子里。
女子的眼中淌下泪水,被捂住嘴,却又发不出声响。
军爷咂了咂嘴,笑道:“小娘皮,脸上抹点灰你就当本大爷认不出你来了?”
说着他便要动手动脚。
却在下一刻,一只手拍在了其肩膀上。
“这位军爷,不妨高抬贵手?”
“嗯?”
待其回头看去,却见一人身着青衫,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见自己的好事被打扰,这位军爷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子火气。
“你是什么东西?!”
说着他便一脚踹去。
陈长生见此一把抓住了他踹过来的腿,掌心抓在了其脚腕之上,随即发力。
“啊!!”
那位军爷顿时发出了惨叫之声。
“你特娘……”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此人一记手刀落下。
军爷只感到眼前一黑,倒了下来。
女子的脸上抹着灰,眼眶发红,如今见到面前的军爷倒下,更是被吓的够呛。
她颤抖着,有些惧怕的看着这一幕。
“他,他……”
陈长生见她这般,说道:“没死,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女子听后松了口气,她抿了抿唇,随即便对陈长生磕起了头。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陈长生看向她,问道:“你家在哪里?需要陈某送你回去吗?”
女子抿了抿唇,却道:“我……”
她的目光看向了眼前晕倒的人,心中的却是畏惧不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陈长生随即明白了过来,看向那地上的军爷,说道:“他也可以醒不过来。”
这一句话让女子心中一颤,她手臂颤了一颤。
“杀,杀了……”
女子嘴里喃喃着,许是心绪太过杂乱,此一刻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陈长生蹲了下来,说道:“别害怕。”
他道:“这里的情况,比陈某想的要的恶劣的多。”
他转头看向这女子,问道:“像这样的事情,这儿经常发生吗?”
女子抿了抿唇,说道:“嗯……”
陈长生恍然,点了点头后问道:“你叫什么?”
“苏柿。”
陈长生听后愣了一下,问道:“哪个轼?”
“柿子的柿。”
“这样啊……”
陈长生站起身,说道:“陈某送你回去一趟吧,之后别再到这儿来卖菜了。”
“谢谢,谢谢……”
女子眼中含泪,含糊不清的感谢着。
走出了巷子。
苏柿回头看了一眼那巷子里,说道:“那个人他……”
陈长生道:“不必担心,他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苏柿心中一颤,听到这样的话,不免有些畏惧了起来,可转念一想,她却又释然了。
死了……
死了也好。
死了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她这样想着,不知是在想那无耻的军爷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