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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衍植很清楚,六百年以来,曲阜县令都是他任命的,为何神武皇帝突然任命曲阜县令?

张家玉已经是举人,如今又在护国军年轻将军,这次上任曲阜县令也是神武皇帝临时决定。

上下打量一番眼前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县令,孔衍植以为张家玉是李元芳找来的演员,立即伸手要朝廷的任命书:

“本公不信,你们把吏部和内阁的任命书拿来看看,不然本公拒绝承认信任县令。”

听到衍圣公要朝廷任命书,张家玉微微一笑,把神武皇帝给他的任命书拿出来,随后递给孔衍植。

“衍圣公请看,这是神武皇帝亲自写的任命书,上面盖有圣上的玉玺!”

孔衍植哆哆嗦嗦接过任命书,果然是神武皇帝任命的曲阜县令任命书,上面还盖着神武皇帝的印玺……

孔衍植顿时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小皇帝上位以来不是打仗就是改革,现在连他这个曲阜县令的任命都被革命掉了。

孔衍植不甘心,六百年以来,曲阜县令一直牢牢被孔家人把持,为何突然就变了呢?

不是说曲阜县令有多大的权力,而是曲阜县令对孔家相当重要,因为无论孔家在曲阜做什么,县令都会鼎力支持,从来不会干扰。

现在曲阜的绝大部分土地和商铺都在孔家名下,为了霸占这些土地,孔家用尽各种手段,一旦来个新县令,孔家丑恶的嘴脸就会大白天下。

“不不,这不是真的,朝廷官员任命都是吏部,上面还有内阁加盖印玺,这任命书上面礼部和内阁都未加盖印玺,绝对是伪造的,本公拒绝承认……”

孔衍植无法相信这个结果,突然对着张家玉和李元芳大喊大叫起来,气的张家玉都想给他一巴掌。

不过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对面毕竟是衍圣公,他又是一个文人,哪里敢真的打孔衍植。

在李元芳的心里神武皇帝才是神圣不可侵犯,孔衍植算什么狗屁圣人,在他眼里狗屁不是,他可不会惯着这个伪君子。

“唰……”

李元芳伸手抽出绣春刀怒喝一声:

“住口,孔家都能任命曲阜县令六百年,难道神武皇帝任命一个小小县令还需要你孔衍植承认,再胡言乱语,杀无赦!”

正在乱喊乱叫的衍圣公被李元芳怒斥吓一跳,看到锦衣卫千户抽出绣春刀,孔衍植立即想到自己无头管家,立即住嘴!

“围观人们一听,对呀,孔家都能任命曲阜县令,神武皇帝为何不能任命,简直岂有此理……”

见终于震慑到孔衍植,李元芳急忙趁热打铁,再次对衍圣公说道:

“今日我们追捕流寇头子,有人看到他们进入孔府,希望衍圣公配合一下,锦衣卫要进府搜查,来人,立即进去搜查贼人!”

“喏!”

一群锦衣卫在两个总旗的率领下不由分说闯进孔府。

孔衍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想拦阻之时,锦衣卫已经快速进入府中。

孔衍植气的白眼一翻差点晕死过去,急忙叫嚷着追进去。

“哼!此事孔某定会上表朝廷,广邀天下正义之士群起呐喊,力请朝廷还我孔家一个公道……”

这还是明朝建立以来,首次有锦衣卫敢闯孔府,孔衍植如何不生气。

承平两百年来,孔家在整个山东可谓是作威作福,就算前几年流贼肆虐,但也没有丝毫波及到兖州府。

从未见过刀兵之祸的孔衍植,刚才已经被眼前血流遍地、尸首横陈的场面给吓得不轻。

刚才的一番呵斥也只不过是基于心头的尊严和义愤而已。

当看到对面雪亮的长刀、乌黑的铳口,以及一众如狼似虎的锦衣卫。

他彻底害怕了,只能动动嘴巴,丝毫不敢让人阻拦。

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他从未遭遇过,今日终于体会一把……

自己身份尊贵,何必去跟一群凶神恶煞的朝廷鹰爪一般见识,别再因为一时口快招来杀身之祸。

真要那样的话,所有的荣华富贵便如同烟云一样彻底消散了。

李元芳听到孔衍植说要上奏朝廷,他淡淡一笑:

“衍圣公,你随意,不过本官要提醒你一句,上奏朝廷无用,吾等乃是天子亲军,你必须要像神武皇帝讨说法!”

李元芳语带嘲讽的揶揄了孔衍植几句,看着对方的面色越发难看,心中顿觉畅快无比。

“你……”

孔衍植气的脸色苍白,半晌才问道:

“你们说的贼首何人?他们绝对不会躲在孔家,请大人明察秋毫,千万不要冤枉我孔家。不然就是对天下士林的侮辱!”

李元芳本不想再理会他,不过想想孔家的后果,他还是说道:

“他们乃是闯塌天刘国能麾下大将,希望衍圣公不要让圣上失望。”

孔衍植顿时一愣,急忙说道:

“不可能,本公和流寇没有任何来往……”

李元芳冷哼一声:

“据其被抓的麾下交代,数年前流贼势大之时,曾与孔家有过书信往来,孔家曾暗中资助闯逆、献逆所部钱粮兵甲无数。

陛下得报后,即刻下令某带人前来孔府搜寻相关证据,务求还圣人之后一个清白,不使天下人为之哗然。

其实李元芳纯粹是扯淡,哪有什么流寇与孔府勾的证据。

孔衍植气的浑身发抖,再次大叫起来:

“这纯属构陷!我孔家乃圣人之后,世代耕读传家,怎会交通反贼!”

“苍天大地啊!尔等莫不是恶魔降世,竟会平白想出如此无耻之词,尔等究竟要将孔家置于何地啊!”

“前宋有岳武穆莫须有之罪名,大明难道也有秦桧这般恶贼不成!此事就算说与天下人知,也绝不会有人相信!”

孔家的耆老们从震怖中清醒过来后,一个个呼天抢地的哭骂起来,惹得正在被迫清理现场的人们都偷偷打眼看来。

可孔衍植依然高声为自己辩解:

“哈哈……真的没想到,有人为了对付我孔家,居然是不择手段!先贤若是再世,怕也会被气死当场!

杀人诛心!此言委实至理也,借问这位千户,到底是何人想要对付孔家?何仇何恨要行此拙劣之手段?

勾通反贼?此罪名何其荒谬也!

想我至圣先师为世人所尊崇,至今已历千百余载,其后人无论经营何业,俱是清白面目示人。

千百年来,孔家嫡系从未出一名不肖子孙!正因如此,孔府才为世人敬仰!

没想到,煌煌之大明,确有此等凭空而出之丑闻强加与我孔家,这是要将圣人之后彻底诛除不成?!”

孔衍植满脸的悲愤之情,心中却是冰凉一片。

可令孔衍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孔家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阴狠的神武皇帝。

自大明创建至今,孔家从没有做过违逆皇帝意志之事,可今上为何要下如此狠手呢?

“伪君子!”

这是李元芳最想送给孔衍植的三个字。

可他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衍圣公言过了,只要衍圣公所作所为让圣上满意,那这个世上还能有谁会动的了你们孔家呢?

若是衍圣公明世事、通情理,别说孔家无罪,说不定衍圣公和孔家还能更进一步。

当务之急,便是看看有无确凿之证据证明此事,若是没有,那便万事大吉了!”

李元芳装模作样安慰衍圣公一番,随后对麾下锦衣卫一挥手:

“立即搜查,私拿孔府财物者,杀无赦”

“喏!”

锦衣卫按照老规矩四散分开,立即对孔府进行搜查。

刚才李元芳的那番似有所指的言论,让孔兴燮看到了一丝希望。

看来皇帝并没有打算让孔家退出历史舞台,而是想利用孔家达成某种目的。

应该怕孔家违逆,这才派了爪牙来敲打一番。

对就是如此,谁敢动孔家,皇帝也不例外,除非他不怕落下千古骂名。

想到这里,孔兴燮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皇帝既然使出如此狠招来,那孔家这次不知道要付出何等代价了。

他倒是并不担心进府搜捡的锦衣卫,能查出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也许他们想趁机从府中捞取什么油水罢了。

像孔府这样存世千百年的世家大户,肯定会有很多隐秘之事。

但所有这些积存下来的物事,历来只有衍圣公知道存放于何处。

“这些狗腿子不会严刑拷掠自己,并逼迫自己招出密室所在,然后从里面拿到把柄要挟自己答应什么条件吧?”

孔衍植一边琢磨,一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命人上茶。

并亲自陪李元芳喝茶,若不是担心李元芳搞出什么幺蛾子,他都不会睁眼看李元芳一眼。

内阁首辅都不敢对他大声说话,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算什么东西。

看到孔衍植脸色变化不定,一双眼珠子也不停转来转去,李元芳嘿嘿一笑:

“衍圣公大可放心,现在锦衣卫军规极其严厉,绝不会妄动孔府任何财物,也绝不会惊扰老弱妇孺。

李某适才最后之言,相信衍圣公也听见了,若有干犯军纪者,立斩!

若是搜不到贼人,我们立刻带人打道回返,决不再踏入曲阜一步!”

在示之以硬之后,李元芳迅速转换了成了另一张面孔。

宛如相熟之人之间才有的姿态,开始对孔衍植谈笑风生。

孔衍植也不是傻子,他淡淡笑道:

“李千户好手段,孔家在某些人眼中,虽是尽可随意宰割之辈,可在朝堂之上也有三五知己、若干好友,更有无数仁人义士将孔家之言奉为经纶!”

“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义士为之愤然而起!到时候孔某倒要看看,尔等会将如何收场,孔家将拭目以待!”

看到李元芳态度软化了下来,孔衍植心中的不安顿时一扫而空。

他再次放出了狠话,神情重又恢复到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

李元芳皮笑肉不笑道:

“衍圣公且稍待,过后我们一定再就此做个了断!”

孔衍对李元芳这种带着浓浓江湖气息的话语不屑之极。

他当即把头转向了一边,懒得再看眼前这个阴险毒辣的小人一眼。

没等李元芳再次开口,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一队锦衣卫押着两个人前来:

“李大人,这两位正是锦衣卫要抓之人,现在是孔府家丁。”

李元芳抬眼看看这两位逆贼,他知道这是锦衣卫安插进孔府的暗哨!

“哼,带走!”

他冷哼一声,摆摆手让锦衣卫把两个人带走。

话音未落,又一名锦衣卫抱着个紫檀木的景致盒子进了大堂。

“禀千户!从孔家内宅搜出一件物事,总旗验看过后命卑下交于千户!说是里面的书信很是要紧!”

孔衍植闻声回头,冷眼打量着李元芳装模作样的拿过木盒,将最上面的一封书信拿了出来。

“哟,衍圣公孔大人亲启,大清皇太极敬呈?啧啧!

大清皇帝亲启,孔胤植亲书,啧啧!”

李元芳一边拿眼斜视孔胤植,一边似模似样的从信封里抽出一张信笺,展开后浏览起来,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怪声。

孔胤植毫不在意,他冷冷一笑道:

“哼,李千户真的是好手段,尔等连伪造书信这种拙劣之术都搬出来。

孔某何时能够到与皇太极说话,如此构陷孔府,到底所图为何?

退一万步讲,某曾与许多人有过书信往来,其所习之字体集数人书法之大成。

书信是真是假,有心人一眼便能分得清楚,岂是尔等随意便能诬陷的?

还有这两个人,孔某从未见过,应该不是锦衣卫安插到孔家的逆贼吧?”

愤怒到极点的孔胤植,此时反而放松了下来,语带嘲讽的冲着正在演戏的李元芳嗤笑。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锦衣卫根本不必严刑拷掠他,直接作假当做证据便可。

他们这次来孔府,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而已,这种栽赃的手段可是锦衣卫最为擅长的。

“嘿嘿,锦衣卫经历司有数名专仿他人笔迹者,仿出来之笔迹,用以假乱真评判都是太过谦逊之词,以假胜真才是公正之说!

孔员外,实不相瞒,是要我亲军想给谁定罪,那必是全套齐活,绝不会有半点遗漏之处!

锦衣卫传承两百余载,能得历代君王赏识,你觉着是白给的?

以上种种,给孔家定个谋逆之罪,应该毫无问题吧?

谋逆者,诛除九族,把你孔家杀干净后,你以为天下有谁敢粘连这等谋逆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