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皇城门口
时至今日,林淼找不到容身之所,没有可信任的人,甚至连精神状态都不好了。
脚踝的伤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林淼,他深爱的陈远陌,对他的残忍与决绝。林淼不认为自己错了,他看清了一些事,想重新审视这段感情,他想分开了。
此时此刻的林淼,就像是漂浮在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沉浮不定,生死未知,在黑暗中看不到一丝曙光。他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希望在哪里,下一步该怎么走。
面对真是的陈远陌的,林淼想逃,他不是英勇的人,他怕疼,想躲避一切让他恐惧,生命备受威胁的东西。他从未了解的陈远陌,在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陈远陌就打算砍掉他的四肢,做成人彘。林淼不愿多想,不愿分析,不愿了解,为什么陈远陌会变成这样?他只想离开,这辈子都别再看见他!
林淼脚踝有伤,走路困难,他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安然府上。
发生了那么多事,林淼分不清真假,连枕边人、兄长、最好发朋友……他们一个个的都是骗子,现在林淼睡谁也不信。
对于与陈远陌的关系,无论安然再怎么解释,林淼都无法听进去但有一点他是相信的,那就是安然没有出卖他,没有把他的行踪告诉陈远陌,否则他现在去被抓起来,被砍掉四肢了。
林淼不愿留在京都,更不想被陈远陌找到,思前想后之下,他决定先接受安然的提议,借助安然的力量离开京都,离陈远陌远一些。既然陈远陌被贬去青州,那他要离青州远远的!
三日之后,安然动身前往东州任职,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来,甚至可能回不来了,虽然安然孤家寡人一个,但该带的东西也不少,离开京都时分两批人马,行囊和家当由一辆马车拉着,先到京都外三百里地的驿站等候会合。安然手里还有些事脱不开身,大概晚上半天的时间。
林淼穿着粗布麻衣,乔装打扮一番,装作是赶车的车夫,赶着装载着安然行囊的马车,安然是被贬去东州,所以一切从简,该带的行囊家当都有一辆马车拉着,旁边再跟这个小太监。
林淼驾着马车,朝着京都大门的方向赶去。
京都大门一直由专门的守门侍卫把手,他们是这座皇城的守卫者,平日里进出京都大门,由他们严格排查,以免刺客混入。
在距离京都大门三里开外的位置,林淼的马车就止步不前动不了了,只见前方黑压压的排着一片,似乎都是准备离开京都的行人。京都乃天子脚下,出入人员多且混杂,平日里京都门口排着不少人,可从未像今日这样排了这么长。
林淼坐在马车上等着排队,这时一穿着特制官服的人推搡而来,“让开!让开!挡着道今天谁都别想离开京都!”
那群人身配长刀,衣着精致,林淼认得这些人,御林军!是专门保护皇帝,守卫皇城的存在!
御林军行人中而过,硬是开辟一条小道来,紧接着一年轻的男子骑着黑马从小道中缓缓而过。
众位御林军纷纷向此人问安道:“属下见过都尉大人!”
这位骑着黑马年轻人,正是当今长公主的驸马,张冲!
看着神色严峻,眉头紧皱骑着黑马而过的张冲,林淼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张冲会在出现在这里?他记得御林军负责京都内的巡逻,不管城门口的排查之事。
林淼心中起疑,他对马车旁的小太监道:“你去打听一下,为什么今日堵着这么多人不让出城门,为什么御林军会来到城门口?”
“小的这就去。”那小太监说着,挤过前面黑压压的队伍,去打探消息了。
林淼咬了咬嘴唇,他记得远陌还未正式步入仕途时,与大驸马张冲是铁兄弟,长大后渐行渐远,现在只是泛泛的点头之交。林淼不禁怀疑,远陌有这么神通广大吗?知道自己今日会混出城,加派御林军来堵人?这不可能吧,即使远陌势力再强大,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指使皇上的专属护卫做事。
林淼等候在被检查的行人之中,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大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去前方打探消息的小太监满头大汗从人群中挤了回来,他气喘吁吁的道:“我回来了,林老板,打探……打探到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林淼连忙追问道。
那小太监回答道:“今日全城戒严,在抓人呢,这不御林军也出动了。”
林淼心里咯噔一声,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抓谁?”
“这……我没打听到,但据说是在抓麻风病人。”小太监据实已告。
“麻风病人?”林淼这才稍稍放松,可又觉得蹊跷,皇城之内怎么可能有麻风病人,他们混进来时,难道京都守卫是吃素眼瞎了吗!
“是麻风病人,千真万确,”小太监向其说明情况:“据说那麻风病有潜伏期,所以之前没发现,现在被发现了,衙差们准备抓起来送去隔离区,谁知这中间跑了几个,这不,怕他们跑出城去祸害其他地方百姓,这才全城戒严,务必将他们抓获!”
“由于衙门人手不够,这件事又捅到皇上那儿了,这才派御林军搜城,要将这皇城从里到外搜个遍!”
听了小太监的这番解释,林淼才稍稍松口气,看来是想多了,这城门口守着的这么多侍卫御林军,跟他没关系。
就这样,林淼驾着马车侯在队伍里,一点点的随着人流向前移动,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才来到城门口,看来前方的盘查十分严格。
虽然是秋天,但也架不住浩浩荡荡的几百人排在城门口耗着,这些普通老百姓到还能忍,但在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夫人们却实在是忍耐不住。
就在林淼所驾马车的前方,隔着十多个人和马车的位置,排着一辆宽大的浅棕色的半旧马车,那马车旁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丫鬟婆子穿着鲜艳得体,妆容精致。
这些个丫鬟婆子们跟在黑压压的队伍里排了一个多时辰,连城门都没出,窝了一肚子火,这不,终于排到他们了。
侍卫们将其拦下,例行道:“车里的人来,我们要查车!”
马车外的婆子当场就不愿意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他们已经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居然还想让他们主子下车?!他们主子是平谦王府的王妃,金贵着呢,怎么能下马车!
平时平谦王妃坐马车去庄子小住去或者观音庙上香,经过城门时侍卫们看着是皇亲国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询问询问就过去了。
婆子护主,她挺直了腰板道:“几位官爷,这马车里坐的是我们平谦王妃,王妃要去观音庙上香,你们这已经耽搁了时辰,还让我们王妃下马车,如果误了吉时,惹怒了菩萨,你们担当得起吗?!”
婆子身后的小丫鬟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担当得起吗?!”
“这……”
要是平时皇城门口的侍卫们也放着走了,可今日城门口可不止他们,还有御林军,御林军都尉亲自查人,他们哪儿敢啊!
侍卫们硬着头皮道:“还请这位嬷嬷不要为难我们,让马车里的下来检查吧。”
“你们简直冥顽不灵!”婆子叉着腰怒骂道:“不就是个守大门的,当心惹得我家主子不快,你们守大门的差事都没有!”
“哎呦,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我还不知现在轮到妇道人家对皇城守卫一事评头论足了。”
一道男声冷冷的传来,只见张冲提着佩刀走了过来。张冲皱着眉,都不知是今日第几起了,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愿下马车接受检查么,有这时间耗着,早就检查完事出成门了。
这排查麻风病人的事,让张冲心情很不好,本来就不归他们御林军管,偏偏麻风病的事不知怎么传到皇上耳朵里,被隔离的病人有几个跑了没踪影,恰巧今日张冲轮休,就被派去领着一批人马在皇城大门排查了。
张冲掉着个脸,来到马车前,厉声道:“我是不知你们以前怎么过排查的,但今天这皇城大门归我御林军管,我张冲说了算,要是不下马车,一律按刑罚处置!”
“你……”张冲这么不给面子,把婆子的鼻子都气歪了,她毕竟见识有限不知眼前这人惹不得,“你……你好大的口气!你是谁啊?!你……”
“秋嬷嬷!”马车里妇人连忙打断了婆子的话。
那婆子一心为主,她焦急的道:“王妃,那大师说了,必须在那个时辰烧香拜观音才有用,再耽搁不可,您……”
“好了,我知道了。”马车里的平谦王妃倒不似丫鬟婆子那般嚣张霸道,她稍稍掀开车帘,半露出脸,对马车外的人道:“大驸马……”
张冲走上前去,来到马车旁边,对车里的妇人双手抱拳道:“见过王妃。”
平谦王妃微微点头应答道:“大驸马不必这么客气。”
接着平谦王妃道:“大驸马,我是真有急事,你行个方便,让我的马车先过去,我的马车和随行人里不会有可疑之人。”
“你说说看是什么急事啊?都到城门口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到也不是张冲不给她卖薄面,而是现在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他给平谦王妃开了先例,其他人会怎么想?万一之后闹出什么麻风事来,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这急事也是私事,平谦王妃怎么可能说给外人听?!平谦王妃的独子张成宇好不容易成亲了,她天天做梦都想着抱孙子,她找到个替人算卦的大师,那大师说必须在今日午时三刻在城郊外观音庙上香祈福,并在那里斋戒一个月以表诚心,她那儿媳林真真才能怀上,这堵在城门口堵了一个多时辰,再不赶路去观音庙,会耽误吉时的!仟千仦哾
这大驸马怎么如此冥顽不灵!平谦王妃的态度坚决的道:“我现在必须出城门!大驸马,你要如此为难我吗?”
张冲也是暴脾气,平谦王妃有急事难道他就没有吗?好端端的轮休日,他还想着陪伴云溪姐姐呢!这一个个的都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走特权,也得看看形势吧!
“王妃,是您为难我们才对,搜查您的马车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费不了多少时间!”张冲丝毫不肯让步。
“我身边带的全是王府的人,没有可疑,你还执意如此,是在质疑我们王府私藏贼人吗?”
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也把张冲惹怒了,他厉声道:“王妃,我在做我该做的事!这日京都门口排查森严,甚至惊动了我们御林军,是因为京都境内发生麻风病例,有几个麻风病人跑了,麻风病是传染重病,和瘟疫一样,一旦传染开来死伤无数,我们怕有麻风病人混入出城人员,万一将病源带出,你承担得起吗!”
“你……”车旁的婆子尖声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平谦王府怎么可能有麻风病!”
就这样,平谦王府的马车在皇城门口僵持许久,马车后排着的百姓们等的都不耐烦了,纷纷发出抗议。
“前面怎么回事啊?不想出城就让路,别耽误我们!”
“就是就是,王府了不起啊?就有特权吗?人家侍卫官爷也是本分做事你这么为难人干嘛!”
“快点让开,官爷,先来排查我们,别管他们了!”
身后纷纷扰扰声一片,让马车里的平谦王妃涨红了脸,心里认定了是被张冲故意刁难。
张冲可不管得不得罪这位王妃,他道:“王妃,你这么无理取闹下去,百姓们都看在眼里,万一传到言官那儿,他们在皇上那边参上一本,连累的是平谦王。”
“你……”被比自己儿子还小的人威胁,平谦王妃如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权衡利弊之下,平谦王妃一把扯开车帘,欲下马车,守在马车外的婆子和丫鬟连忙伸手将其搀扶下来。
平谦王妃年龄四十有余,身材清瘦,尖下巴瓜子脸,嘴唇很薄,乍眼看去略显刻薄。
很明显,张冲的毫不退让惹怒了这位王妃,平谦王妃退到一侧,看着张冲,警告道:“好!现在我下马车了,我让你查,好好的查!如果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被参奏一本的就是你了!大驸马!”
张冲没理会平谦王妃的叫嚣,他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给我搜!”
“是!”
三五个御林军领命,对平谦王府的马车好好检查一番。
平谦王妃打算去观音庙小住一个月,所以带了不少东西,除了她乘坐的马车外,后面还有一辆马拉的货车,货车上装着几个大箱子,都是平谦王妃一行人的行囊。
两个侍卫跳到后面的货车上,将箱子一一翻开,逐个检查。
一旁的婆子见状,粗着脖子大声道:“检查的时候小心着点儿,我们王妃的东西若是弄坏了,哪怕裂了条缝,你们一年的工钱也赔不起!”
御林军可不是守门侍卫,他们有都尉张冲在旁撑腰才不怕,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那货车上的箱子累起来的,上面检查完了,还有下面的。于是货车上两个御林军将上面的箱子搬开,准备搜查底下更大是红木箱子。
谁料御林军刚把箱子打开个缝,居然从里面钻出双手来,将其猛的一推,脚下没站稳摔下货车,另一个御林军傻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见从想箱子里跳出个人来,一溜烟的窜入了排队等待排查的人群。
“给我抓住他!!”张冲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大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