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找到泣子并不容易,之前两次,青圭介也是有赖于yuki和泣子之间的联系,才能那么直接找到她。
但现在yuki被抓走了,雨夜中,泣子的灵性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感知。
两个人游荡在汤泽的街头,期间青圭介接了一个来自白石的电话,星野没听见听筒那头传出了什么话,最后青圭介只是嘱咐她早点休息。
深夜的街道上,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隐约的音乐声,悲伤缥缈的女声浸润进雨里,唱着:
「你轻触的那白与银的指尖
仍动摇着,还不愿放开手吗?
右手端汤,左握星屑
呆怔和缓的脸颊,染上了红晕
离散的情感与此身
仍在这里等待着与你相会啊」
青圭介和星野最后在汤泽的一家小型游乐场找到了泣子。
她一个人静静坐在台阶上,撑着比身体还大的伞,看见他们时,脸上便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青圭介!”
“不二子!”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净,只是坐在那里就能扫除掉别人的悲伤。
但另一方面,她也没有主动去旅店找青圭介他们。
星野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也知道在泣子心中,他们终究只是生命中的短暂过客。
但在这漫漫长夜中,她已经逐渐坚强,并决定为此做些什么。
……
黑夜里的游乐园看起来有些诡异,五颜六色的器具和装饰隐隐约约可见,反而像是怪物的躯体。
“你在这里做什么?”青圭介问泣子。
“做什么呢?”泣子还是懵懵懂懂的,用白嫩的手背托住了自己的下巴,说:“吃饭?还是逛……民俗馆?”
民俗馆这个词她说得有些变扭,听起来就像个真正蒙昧的小孩子一样。
最后她摇了摇头,只是抿着嘴又笑了笑,低下伞面,像朵害羞的蘑菇一样,遮起自己的脸。
青圭介瞥了眼星野,她还在踯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泣子。
他索性蹲下来,透过伞面的下沿继续看着泣子。
“泣子,你想要回家吗?”
“嗯。”
“那我带你回去吧。”
“真的吗,青圭介?”
“是啊。”
泣子抬起头,伸手想要搂青圭介的脖子,魔王大人只是按住她的脑袋,轻轻揉了揉头发,惹得泣子“哎呀哎呀”地跟着摇头晃脑。
“泣子……”
星野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家有那么好吗?”
“嗯?”
泣子看向她,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说:“家……嗯,很温暖。”
她所仅留下的,其实也只有这样模糊的感觉。
但只是这种感觉,就能被她当成人生中仅有的目标。
“家庭其实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那么温暖。”
星野也靠过来,在泣子身边蹲下,握住她小小的手,两人的手都十分冰凉,她低声地说:
“人都是自私的,无论再怎么粉饰爱,最后都只剩下冰冷的利益!
他们内心的肮脏、恶毒,是你怎么也想象不到的。
幸福只是「家」最稀薄的一面,所以,所以不要为了它去……去伤害自己。”
她紧紧抓住泣子,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低垂着头,用额头去触碰泣子的手背。
“不要去追逐虚无缥缈的东西,泣子,留下来。”
有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到泣子的手上。
“不二子,在哭吗?”
泣子轻轻拥住她,就像当初安慰青圭介一样,语气温柔宠溺地说道:“乖、乖,你也在想念你的家人吗?”
她用稚嫩的手掌,小心地拭去星野的眼泪,像是捧着珍宝一样印在身上的狩衣,留下一朵小小的梅花。
星野也拥住她,藏起自己的面庞,失去了继续劝说的力气。
这一刻,泣子的拥抱是如此的温暖,让她恍惚间似乎回到了甜美的梦乡。
“泣子,不懂得那么多。
但是,泣子找回家的路已经找得好久好久了。
不二子,不要为我担心,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玩吧。”
雨水滴答滴答下着,两把雨伞将整个雨夜、整个汤泽隔绝在外,留下了某些无法言说的珍宝。
“没剩下多少时间了,社长。”青圭介提醒说。
“不,等等,还有时间!”
星野闻言感觉身体里立刻重新流淌出力量,她扶着泣子的肩膀直起腰背,背对青圭介抹掉眼泪,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泣子,这里是游乐园,想玩吗?”她问。
“游乐园?”泣子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她,微微侧了下脑袋。
“是啊,像家一样开心的地方。”
星野眼眶通红,嘴角却扯出笑容,认真地回答泣子。
但实际上,她也只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而已。
哪里知道这里能不能给予别人开心?
当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旁观的某位魔王大人,也是第一次。
“在回家之前,逛一逛吧。”
星野站起来,朝泣子伸出手。
“可以吗?”泣子忽然有些羞喜的说。
“嗯!”
“谢谢,泣子想玩~”
青圭介虽然没想到星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这样的结果无疑更加令人惊喜。
那份雪花的瑰美,最终并没有破碎消融,而是依然倔强的凌然绽放着,向世界、向他昭告着自己的盛开。
“需要帮忙吗?”他便问了一声。
“不需要!”
星野看都不看他,直接拿出手机,开始利用星野家的权势。
“真是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青圭介笑着抱怨道。
她这副模样,分明是在恼火自己的态度吧?
「就算星野家来人了,你也必须解决问题。」
无声中,甚至不需要眼神的对视,星野就向他传达了这样的指示。
抛却了平等的对峙、敌对,提出自己受委屈的要求。
这是星野倔强、羞恼的一面,也是青圭介所能感受到的独属于她的可爱之处。
泣子牵着星野的手,时而看看星野,时而看看青圭介,在星野打电话的时候,又悄悄过去挽住了青圭介的手。
三个人就这样连接在一起。
小心翼翼地。
为了维持白伞,泣子只能用脸压着肩头,银白的头发丝丝缕缕垂下,原本就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一下子挤到一起,连笑容也因此变得肉乎乎的。
“青圭介、不二子还有泣子,是好朋友。”她这么说着,语气带上了些许热烈。
“啪嗒——”
过了一会,游乐园的灯光忽然全部亮了起来。
五光十色的琉璃色彩仿佛赶走了雨丝和黑暗,将快乐与温暖重新带回了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