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也不是没心没肺,只不过到这个世界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让她觉得还挺舒适的,比前世那样忙死累活的日子,要舒服多了。
而且,毕竟是重活一世,真实感这种东西,要说有也有,要说没有那也着实没多少。
总有种来这个世界只是游玩一趟的抽离感,所以只要不太离谱的事儿,她也不怎么往心里去。
这个心态非常棒,每天都吃得香睡得香的。
不过后半夜里,小宝忽然在睡梦里爆哭了起来。
那动静之猝然,哭声之悲怆,直接把原本还睡得很香的杜萱给吓醒了。
“怎、怎么了这是……”
杜萱还有些迷迷瞪瞪的,只以为是自己压到孩子了,压疼他了,赶紧缩了缩身子,但发现自己并没有压到小宝。
窗外透进来清晨蒙蒙的天光,杜萱看清了小宝根本就还没醒,闭着眼睛嚎哭着。
这大概是蒙着什么伤心的事情了。
杜萱松了一口气,小宝还在哭着,先前哭喊着听不清的呓语,此刻倒是能听清那么一句两句了。
“娘……娘,不要死!呜呜呜……”
“不要……不要丢下小宝!”
杜萱听到这两句,先是愣了愣,原本还以为是在喊自己呢,但是慢吞吞反应过来,应该不是的,小宝这喊的,应该是他自己的亲娘吧。
虽然她从来没有问过,但是或多或少也能猜出来,小宝的亲娘,大概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杜萱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孩子身上几个能够治疗和缓解夜惊的穴位上按下,然后再轻轻拍着孩子的脊背,嘴里絮絮叨叨着一些没什么具体意思的音节,带着哄劝的意味。
等着小宝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她才又闭上了眼睛,搂着孩子一块儿睡了过去。
大抵是因为被从睡梦中吵醒,本来就还没太清醒吧,所以杜萱忽略了,房间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是会被小宝这猝然的动静给吵醒的。
戚延幽黑的眸子,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刚才随手按的那几下,清晰地印在了他的瞳眸里。
戚延本来就不算灵光的脑子,有时候很难去思考很复杂的东西。
但对危险的判断和防备,像是本能。所以对于可能有危险的可能,他很是戒备。
她这段时间,和以前一点都不像了。
种种端倪都昭示着她和以前的不同,刚开始他可以认为,是她总算怕了,老实了。
可现在,仿佛不能这样以为了。
她是谁?她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戚延想不明白,但他想起那所谓的‘亲戚’其实还说过别的话。
那个‘亲戚’对他说,‘主子,虽然您已经这样了,但恐怕还是有人会想害您,所以您在这里生活也一定要小心。等到您好起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虽然他从来没把这话太放在心上,一直到刚刚,看到她的那些动作之后,才忍不住多想了起来。
杜萱并不知这些,她醒来的时候,戚延已经没在屋里,就连吊床都已经拆掉了,大概是因为知道今天就不住杜大家了的缘故,这个男人大概是又去打猎了吧。
杜萱洗漱完就去做早饭,也没打算弄多复杂,弄了一锅阳春面,然后给小宝的那碗面,汤底用的是昨晚没吃完的鸡汤,碗底下悄悄卧了个蛋还有一勺猪油,面上撒了数颗翠绿的葱花,还有几片青翠的菜叶。
看起来就很香了。
做好了就回了自己屋里去,等到两人吃完的时候,刘氏就过来了。
“婶娘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杜萱道。
刘氏手里还牵着个小女孩儿,瞧着和小宝年纪差不太多。正是刘氏和杜永富的女儿杜金铃,是原主的堂妹。
虽然才五岁,但辈分上算起来,小宝都得叫上一声姨。
杜萱并不喜欢这个小姑娘,从小被刘氏和杜永富娇惯着养,又有杜蓉那样的堂姐,从小还和杜金宝一块儿玩。
耳濡目染下来,那个性子着实算不上好。
以前没少跟着杜蓉一起欺负原主,后来也没少跟着杜金宝一起欺负小宝。
此刻,杜金铃站在刘氏旁边,看向杜萱时,目光就有些别扭。
大概是从心里就不喜欢杜萱,但是又知道这些天的好吃的,都是杜萱做的,所以心里的纠结全在脸上表露出来了。
刘氏推了推她的肩膀,“愣着做什么?叫二姐啊。”
杜金铃小脸绷着,声音听起来也干巴巴的,小孩儿不懂得掩饰心思,所以心底里那些不乐意,基本上全写在脸上挂在声音里了。
“二姐。”杜金铃撇了撇嘴,很不乐意似的。
刘氏哪里看不出来自己女儿这样子,无奈道,“这丫头是被我和你叔给惯坏了。你别在意。”
杜萱只笑了笑,并不言语。
小宝正好从屋里出来呢,刘氏瞧见了,就赶紧对女儿说道,“金铃儿,快,你和小宝去玩玩儿。”
杜金铃满脸不乐意,噘着嘴,小声嘟囔道,“他个小瞎子,能玩什么呀……”
杜萱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微笑,但眼色已经凛了下来。
她摆了摆手,淡声道,“不用了,婶娘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你叔一早就说要去宗祠,昨晚也去找族老们说过了,所以现在人在前头等着呢,让我来叫你也一块儿去。”刘氏说道。
杜萱闻言点了点头,“我这就过去。”
她说着,没忘了回身把小宝给夹带上了。
小宝被她夹在胳膊下头揽着,小声问道,“娘,咱们去哪儿啊?”
“等会你别出声儿,咱们就默默听着,默默拿钱,拿完钱就能回去了。”杜萱小声吩咐。
小宝小脸表情顿时明朗,连连点头,“好嘞!”
刘氏牵着杜金铃在后头远远跟着,刘氏垂眸对女儿说道,“你往后少和金宝玩儿,多跟小宝玩儿知道么?”
“我才不呢!那个小瞎子有什么好玩的!我看到他就烦!我听说他最近和孙桃桃一块儿玩呢,一个痨病鬼,一个小瞎子!他们才适合在一块儿玩!大姐说,杜萱那个没爹娘教的家伙,还搅得咱们家乱糟糟!不如早死了干净呢!”
各种难听的话语,就从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嘴里连珠炮一样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