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意今晚打实不想看到他,但景钰却偏是不走,反倒直接来到床前问道:“我不走!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哪里疼啊?让我看看!”
许如意不肯回答,谁料景钰瞧着她捂着俏脸,情急之下语气竟是硬气了一分。
“让我看一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但许如意仍是不肯松手,倒是一旁的杏桃看不下去了,不满的道:“还不是因为你?公主自小就牙龈过敏,吃不得糖分太高的甜食,少量的白糖倒也还好,像糖人儿这种甜腻黏牙的,碰一口就会牙痛。今日宴上那么多眼睛都盯着呢,公主若是头一次去婆家吃席就推拒了五姐儿送来的糖人儿,日后准是要被传闲话的,所以公主才会把糖人儿推给你,让你替她挡一下,你可倒好,非要推回来。这下好了,漱几遍口都没用,半夜牙痛又犯了……”
许如意忍着牙痛,催促道:“好了杏桃,你少说两句,快去拿些冰块过来。”
杏桃无奈,只得赶紧出去拿冰块。
殊不知,景钰在听闻这话后,心里涌出一阵说不上来的罪恶感,他赶忙来到床边,惊道:“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许如意提起这事心里便堵得慌,她抬头问道:“我说了你会信吗?”
她到现在还记得景钰在马车里对她说的那些话。
真是越提这茬越气,气到许如意这会儿都不想看见他。
而景钰却是慌得想要撞墙谢罪。
真是作了大死了!他哪里知道许如意吃不得甜食啊?
他赶忙坐到床边,急切的道:“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去请郎中?”
“老毛病了,缓上一夜就好了。”
“一夜?!”景钰错愕的道,“这么长的时间,那得多疼啊!”
许如意低声斥道:“还不是因为你非要闹脾气?那就接着闹!闹个够!闹出事儿来就清净了!”
本来重生这档子事儿对许如意而言便够倒霉的了,还要遭受前世落下的病根。
景钰也曾想过将许如意惹急了让她休了自己,可当她真的生气的时候,他却是不知所措,整个人都是慌的,他赶忙哄她道:“公主,您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您有牙痛的毛病,我要是知道,我当时准是给您挡下了!您就别生气了……”
许如意恼火之余,又不得不感慨——其实许多人都不知道她有这个毛病。
毕竟她不是自打出生就养在姜太后身边的,最开始官家把她接进宫里抚养,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当时官家没有发话,后宫也没有人愿意接养她,只有房嬷嬷带着她,小时候的她在后宫吃不饱饭,房嬷嬷便经常讨些妃嫔剩下的甜食糕点拿给她充饥,直到九岁的时候姜太后看重她的才华和天赋将她接入自己宫里养着,她的日子才渐渐安逸起来,但这时候却已经落下了病根。
她也曾找太医看过,但太医瞧着并不是蛀牙,也没有磨损,便只是叮嘱她饮食清淡一些,若是不慎碰了什么刺激性食物,那便只能一边冰敷一边忍着,一声都不能吭。
没一会儿的工夫,杏桃便端着一盆冰块过来了,盆中尽是些大冰块。
景钰一怔:“这么大的冰块,得怎么用啊?”
杏桃拿布包起一块冰,随口解释了一句:“当然是敷脸上啊!”
“那不是把脸冻伤了吗?”
杏桃实在是想忍住自己的暴脾气,但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转头斥道:“太医当初是这么嘱咐的,不然你说怎么办?”
杏桃本以为景钰也没有办法,岂料,景钰在听闻这话之后,还真就将这盆冰块接了过去。
杏桃见他将冰块拿走,惊问:“你要干嘛?”
“我去把冰块敲碎了,让公主含着,总不能为了缓解一处的疼痛落下另一处隐患,更何况那还是姑娘家的脸,怎么能冒这种险。”
说罢,景钰便找了个锤子将冰块敲成小碎冰,将这些小碎冰放在一个小碗里,剩下的冰块则用布盖着继续保存,接着他便将这小碗冰端到床边,同许如意道:“公主,这会儿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您先含一小块冰,在里面镇一下,这样总比在外面镇来得管用。”
瞧着景钰那一脸关切的模样,许如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担心她。
“公主,这冰都是碎的,不会冻到其他部位,您把冰块放在牙疼的地方就好。”景钰遂盛了一块碎冰,递到许如意嘴边。
许如意唇角微扬,问道:“你这是准备喂我?”
“昂!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喂您也是可以的!”
许如意闻言,旋即微微张口,任由景钰将碎冰喂到她口中。
果然,方才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也不会冻到其他地方。
这时,景钰也返身嘱咐着杏桃道:“下次再用冰镇痛的话,定要将冰块切小一些,大冰块虽然能暂时缓解,但是终究是太凉了,久了真的容易伤着公主的脸。”
许如意遂道:“但是大冰块好在一块就能镇上两刻钟甚至是一个时辰,这段时间还能睡上一觉。小冰块易化,一块化了就得赶紧拿下一块镇上,那可是要折腾一夜的。”
在宫里的时候,夜里无事就要熄灯安置,又不是什么贵妃娘娘,哪有隔三差五彻夜点灯的道理?万一因此惊扰了太后,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所以,每次牙疼,许如意只能自己挺着。
谁料,景钰在听闻这些理念后,直言回道:“公主,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您直接找我啊!我不嫌折腾的!您现在就眯上一觉,若是上一块冰要化了,我就赶紧拿下一块过来喂您,可不能再一边睡觉一边连脸一起冰敷了!太危险了!”
杏桃听闻这话,却也有几分不放心,她遂问着许如意道:“公主,这样能行吗?”
许如意遂道:“让小郎君试试吧!”
杏桃应了一声,站在一旁,而许如意则是躺在了景钰的腿上,景钰先是有些紧张,但一想到这是自己闯的祸,遂故作镇定的道:“对,公主,您就这么眯着就行,若是冰块化了,我立刻给您换新的冰块。”
许如意在宴席上也是多吃了两杯酒,这会儿有些犯迷糊,她抬头望着一脸紧张的景钰,认真的同他道:“小郎君,你就不想知道这病是怎么落下的?”
其实景钰隐约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他给许如意看过面相,别看她表面风光,但是面相不会骗人,她的日子其实过得很苦,而且是那种没法往出说的苦。
“我刚才猜了一下,但不知道猜得对不对。”景钰轻声回道,“有些人的尊贵,是打娘胎里就有的,有些人的尊贵,是自己摸爬滚打闯出来的。所以我就在猜,公主您一定是后者,所以才没有前者那般娇贵。”
许如意就这么望着他,她有些惊诧他是怎么说出这种戳心窝子的话的。
而景钰并没有继续追问原因,有时候他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会更加的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