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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萍被梅姐说的心里一热,这些东西要是都换成了金条,那得给部队买多少条枪啊?没准儿还能解决一部分的冬衣问题。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和老余这功劳可就大了。翠萍眼巴巴的对梅姐问道:

“梅姐,那怎么样才能把这些东西给置换成金条啊?”

梅姐也没藏私,而是对着翠萍小声说道:

“我跟你说啊,保安旅田旅长的太太,可懂黑市了,我让她过来跟你说说。”

其实最懂黑市这方面事情的,梅姐的弟弟才是当仁不让的人选,可是梅姐是不会把自己销赃的渠道轻易地外泄的,因为说不好这会给自家人带来灭顶之灾,现在这年头,闷声发大财才是关键,有这种抛头露脸的事情,让别人顶在自己前头才是最为妥当的。

梅姐正要起身去打电话,却被翠萍给一把拉住,只见翠萍说道:

“梅姐,不着急,那么多人知道了的话,会不会说我们家老余太能捞了?我怕影响他进步。”

梅姐被翠萍的话给逗笑了,翠萍能有这样的小心思,说明这是个过日子的人,知道不能给自家男人的脸上抹黑,可是有些个女人,她却偏偏不懂得这一点,不知收敛,结果让自己掌柜的前途毁于一旦。

郑耀全的老婆柯淑芬就以贪出名,起初是小贪,要点柴米油盐,后面胃口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偏偏郑耀全惧内,对于夫人的要求言听计从,就连一些过分要求也会默许。

比如戴春风死后,三巨头和军统内部要员开会,商讨戴老板之死背后是否有人陷害。可这时柯淑芬突然出席,甚至还不知轻重的要求郑耀全要赶快处理戴春风留下的房子车子。戴老板尸骨未寒就要分了别人的家产,这一举动不禁让人侧目,而郑耀全竟也毫不在意。

毛齐五便抓住这一点,很快想出了办法。首先趁着郑耀全的五十大寿,柯淑芬想趁机大捞一笔,毛齐五便扇风点火,让柯淑芬大搞特搞。接着毛齐五找来一批阵亡特务的家属,在背后教唆这些人在大寿当天去郑家闹事,索要当时被郑介民克扣的抚恤金。

有了前两步,当众爆出了郑耀全滩抚的这颗雷,弄得保密局上下皆知,常凯申也深感不快。这时候毛齐五又放出第三步。在常凯申派人调查时,毛齐五拉拢和郑耀全不和的军务局长俞济时,趁机参了郑耀全不少罪状。至此,常凯申震怒之下,明升暗降,免除郑介民保密局局长兼二厅厅长职务,改为果昉部次长。所以人要有敬畏之心,要不然是会倒大霉的。

不过余则成只是个小少校而已,他的这些个零七八碎的东西,跟那些大人物相比,完全就是九牛一毛,这都是从叶晨和梅姐手底下故意露出去的,为的是将两家捆在一起,成为攻守同盟。就像叶晨说的那样,不注重情分的人难堪大用。

梅姐笑着拍了拍翠萍的大腿,对她说道:

“傻妹子啊,谁不知道谁啊,不是为了这点家当,谁上瘾去整天起早贪黑的忙碌啊,我告诉你吧,就那个田旅长的家当都快要赶上战区司令了,有这样的人顶在前面,咱们就是安全的,因为出头的椽子先烂!”

翠萍经过梅姐这一宽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喜笑颜开的说道:

“行,那就麻烦梅姐了,你去给田太太打个电话,让她过来聊聊?”

……………………………………

天津站会议室里,陆桥山在像叶晨献着殷勤,只见他满脸堆笑的对叶晨说道:

“站长,您整天这么忙碌,身体一定要注意啊,我上次跟您提的事儿,您还得催催上边儿啊……”

二人正在说着话,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然后就看到李涯一脸怒不可遏的表情,从外面拿着枪走进了会议室,脸上鼻青眼肿的,就跟被几百个盲流子给抡大米了一般,惨不忍睹,他来到会议室的桌前,一把将手枪拍在了桌上,对着陆桥山怒目圆瞪。

会议室弥漫着紧张的氛围,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开打似的,叶晨玩味的打量了一眼李涯和陆桥山,然后沉声说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当着我的面拍枪,干嘛?要火拼不成?用不用我给你们俩拉个场子?亦或是找个裁判?”

叶晨的话犹如一盆凉水,瞬间就把李涯给浇醒了,在保密局内部相残可是大忌,这是犯家规的。李涯强压着自己心头的怒火,对着叶晨说道:

“站长,我去马王镇抓军贪,结果那些人半小时前就被司令部稽查队的人给抓走了。已经两次了,上次宏大戏园抓人,也是被稽查队的人抢了先。陆大处长,您的情报什么时候能准一些呢?”

李涯的问话无异于撕开了自己和陆桥山之间的那块遮羞布,有些事情私底下怎么斗都无所谓,然而一旦是晾在了自己的领导面前,这就说明事情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陆桥山收起了他惯常的表情,看了眼李涯,然后嘲讽的笑了笑,轻声说道:

“我的情报一直都很准确。”

李涯看着陆桥山,心里的怒火恨不得把他给撕碎了,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稽查队的人怎么就老是可以截胡呢?他们手下的那几个鸟情报员本事也太大了吧!”

李涯的最后一句话,是愤怒着吼出来的。陆桥山一脸的澹定,然后不阴不阳的对着李涯说道:

“那你得从你自己手下的人查一查,看看情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你说呢李队长?”

看着面前的这个老阴阳人,说出的挑衅话语,李涯都快要气疯了,陆桥山这是把情报外泄的责任推到了自己身上,还有比这更无耻的吗?这无异于是在说,你对手下监管不力,是在质疑李涯的办事能力。

李涯气的用力的一拍桌子,指着陆桥山的鼻子痛斥道:

“我告诉你陆桥山……”

李涯正要发泄心中的怒火,叶晨及时拦下了他,然后问道:

“扑空了就扑空了,可你这脸是怎么了?”

叶晨不问还好,一问李涯就是满腹的委屈,就算是在延安被抓的时候,李涯都没有这般狼狈过。李涯郁闷的对叶晨说道:

“九十四军听说他们的人被抓了,派了两卡车的士兵赶到马王镇,结果我们正好赶到,九十四军的人不由分说的上来就打。”

稽查队的人去牵驴没事,李涯去拔撅子反倒是挨揍了,就特么没有比这更窝囊的了,也不怪他火气这么大。自从杨文瑔被戴老板给收拾了,九十四军的那群丘八,一直看保密局天津站的人眼眶子发青,这次逮着机会了,自然是要狠狠地出口恶气。

叶晨看着李涯脸上的伤,莫名的就有种喜感,忍不住要发笑,但是他作为李涯的顶头上司,自然是不能这么不厚道,于是故意板起脸,沉声怒斥道:

“简直是胡闹,九十四军的狗胆子也太大了。”

其实真要论起职阶的话,叶晨魂穿的吴敬中是要比九十四军副军长杨文瑔小一级的,杨文瑔是中将军衔,真要是杨文瑔闹的事,叶晨虽说不至于捏着鼻子认了,可是说话时的底气也不至于这么足,毕竟宪兵司令部高层的人犯了事,他们保密局虽然有监督权,可是却没有处置权,是要报告南京总部的。

可是这次闹事的是九十四军的底层,这就让叶晨不用顾忌那么多了,毕竟叶晨还兼任着警备司令部情报处长一职呢,他要是插手处置几个丘八,还真没人能挑出什么理来。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叶晨起身去接了电话,电话正是九十四军的领导层打来的:

“吴站长啊,刚才的事情完全就是一场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看这样吧,你们行动队被打伤的人的医药费,我们这边全都包了,另外再每个人都给笔赔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你说呢?”

此时陆桥山和李涯正在会议室里坐着,叶晨的态度自然是要强硬,要不然是会让手下的人看不起的,只见叶晨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你的这些屁话去说给果昉部长听去吧,我告诉你啊,赶快把打人的人给我送过来,要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绑了送南京去!”

李涯和陆桥山就此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叶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是隔岸观火的看着他们斗得不可开交就好。

不过今天的事情还是要有个定论的,打观腔的事情叶晨也还算是在行,只见他沉声说道:

“团体即家庭,同志即手足,这是戴老板对我们的期望啊。情报出现了差错,陆处长,你应该反省!”

如果是李涯说这话,陆桥山可以不惯着的日常互怼,可是这话从叶晨的口中说出来,份量就不一样了。陆桥山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叶晨点头称是,然后转向李涯,开口说道:

“李队长,今天的事情别往心里去,事情会查清的。”

说完这句没什么诚意的话后,陆桥山的面容转冷,连招呼都没打,径直的离开了会议室。此时陆桥山已经把不满写在了脸上,他觉得叶晨一直都在偏帮着李涯,来打压自己。

事实上叶晨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作为天津站的老板,在平衡手下关系的时候,拉拢一方,打压一方,而陆桥山很不幸,就是被打压的那一方。弹黄被压到了极致,是会触底反弹的,叶晨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让陆桥山被权欲迷了眼,化身成为疯狗,疯狂的去和李涯进行撕咬……

余则成下班回到家里,翠萍一反常态的等在了门口,余则成将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包,开口问道:

“怎么了?”

翠萍如同献宝似的,从身后摸出了一根小黄鱼在余则成的面前晃了晃,余则成接过了金条看了看,然后说道:

“这么快就换回来了,行啊,是站长太太帮你换的?”

“还有田旅长的太太。”翠萍补充道。

听到有不熟悉的外人参与了进来,余则成顿时明白了梅姐的意思。虽说两家的关系很近,但是这种事情还是最好不要交叉,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才是最安全的,不得不说,梅姐虽说是个乡下女人,可是却非常聪明。

余则成点了点头,然后在桌子旁坐下,然后说道:

“我知道田旅长,他们家是跟黑市很熟,你们跟什么人换的?”

翠萍回忆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是一个叫龙二的人,那个人好像很有钱。”

余则成摘下了眼睛,揉了揉鼻梁,然后说道:

“哦,这家伙又揽上这行了。”

翠萍闻言就是一愣,然后对着余则成问道:

“你认识那个叫龙二的?”

“嘿道的,我救过他的命。”余则成道。

翠萍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后不满的说道:

“你怎么能救这种人的命呢?”

翠萍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见到龙二的时候,她就觉得这种人身上匪气十足,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则成也没在意翠萍的不满,耐心的对她解释道:

“抗战的时候,那家伙跟小鬼子混得熟,当时要往小鬼子那边安插进一根钉子,哦,就是要潜伏的人。我就把他从监狱里给捞出来了,放在了码头那边,那边儿乱,三教九流的人混杂,龙二这种人耍的开。”

余则成和龙二接触的时候,还没来天津站呢,所以这是他私下里的关系。再加上很多事情涉及到机密,余则成就没对翠萍解释的太多。倒不是他不信任翠萍,而是身为特情的谨慎,让他杜绝一切可能泄露消息的渠道,秘密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翠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桌上的金条,对着余则成问道:

“加上这个,咱们家就三根金条了,你看看放在哪儿合适啊?”

余则成看着翠萍谨小慎微的模样,莞尔一笑,然后指了指柜橱的方向说道:

“放在抽屉里就行。”

“那可不行,进来个贼就偷走了。我想了五个地方,你听听哪个最可靠啊。一个是床底下,一个是北边的烟囱里,一个是厨房的灶台里,再就是楼梯下面,再不就是鸡窝。”翠萍神神秘秘的说道。

好家伙,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在埋宝藏呢,可真能琢磨。余则成被翠萍给逗笑了,这时就见翠萍拍了下桌子,对着余则成呵斥道:

“严肃点儿,笑什么?三根金条可值好几条大枪呢!”

没办法,余则成忍着笑,最后沉吟了片刻,对着翠萍说道:

“对对对,严肃些,那就放在鸡窝里吧。”

……………………………………

这天上午,叶晨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喝着茶,看着报纸,突然有人敲门,叶晨喊了声“进来”,然后就看到余则成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叶晨问道:

“站长,不打扰吧?”

叶晨笑了笑,赶在这个档口余则成过来,毫无疑问,是那个着名的“斯蒂庞克”原理要开始了,小余老师要开始授课了。只见叶晨对着余则成说道:

“不打扰,过来坐吧!”

叶晨本身扮演的就是贪财的角色,这是他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立好的人设,所以面对着余则成轰来的糖衣炮弹,他一向是来者不拒,这些钱将来可是要派上大用场的,他可不会去学余则成,只是把这些财物简单的交个挡费。

余则成来到沙发前,坐了半拉屁股,态度十分谦卑的对着叶晨说道:

“站长,刚才啊,九十四军的庞副官来找我了,提了一下许团长的事儿。”

叶晨抱着肩膀,然后摇了摇头,对着余则成说道:

“他那事儿啊,南京见吧,他罪过可不轻。”

九十四军把李涯给揍了,而李涯是天津站行动队的队长,所以九十四军打的不止是李涯的脸。李涯的脸打了也就打了,可是天津站丢掉的面子却必须给找回来。而这个面子怎么找回来就有些说道了,就看那群丘八懂不懂事了。

余则成自然也深知这一点,自从叶晨上一次中午找他吃饭,提及到副站长的人选问题,并且用话点他,我准备提拔你来当这个副站长的时候,余则成就意识到自己该在叶晨面前有所表示了。

余则成知道叶晨贪财,可是自己能送出的仨瓜俩枣人家还真就看不上眼,因为那是叶晨故意露给他的福利。而恰巧这时候出现了李涯被打的事情,九十四军派出了庞副官作为代表,来到保密局天津站斡旋这件事情,余则成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余则成下意识的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看到没有动静后,凑到叶晨身边,放低了声音说道:

“站长,我是这么想的,报告不是还没递上去呢吗?咱们天津站暂时先拘扣一段时间。最关键的是,沉参谋长愿意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