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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的办公室内,余则成正在向叶晨汇报公务,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叶晨接起了电话:

“站长,红党军调代表说要见您,说是有急事儿。”

叶晨打量了一眼身边的余则成,故意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然后说道:

“我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见我干什么啊?”

“他们很着急,说是经过我方代表同意了,需要见您。”手下人解释道。

当着余则成的面,叶晨肯定会表现出与我党的泾渭分明,可是这也有一个度,这次军调是国红米三方会谈,他就算是甲级站的站长,可是也要顾及到国方军调负责人的颜面。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叶晨也就“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开口问道:

“那好吧,他们现在人在哪儿啊?”

“就在楼下。”

叶晨思索了片刻,然后对着手下接待人员说道:

“这样,你把他们带到会议室,我马上到。”

叶晨这边刚挂断电话,余则成避嫌的说道:

“站长,那您先忙,我先回去了。”

叶晨叫住了余则成,然后对他说道:

“红党军调代表要见我,我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跟我一块儿去吧。”

余则成联想到了叶晨抽屉里的那份他跟左蓝的调查报告,叶晨这是在试探自己和左蓝之间,到底是不是还藕断丝连,自己一个处理不好,恐怕迎来的就将是灭顶之灾啊。

余则成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然后说道:

“站长,我……我就别去了,我不想见他们。”

叶晨饶有兴致的看着余则成,一直胳膊拄在办公桌上,侧着身看着余则成,笑着问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欢迎仪式上不是见过了吗?”

余则成吞咽了两口唾沫,眉头微皱着说道:

“站长,有些事情很讨厌,这样吧,还是让陆处长去吧,有些话我回头再跟您讲,您看成吗?”

叶晨看着余则成,呵呵笑了笑,然后说道:

“则成啊,我不逼你,有话早说。”

天津站的会议室里,国红双方的人位列两旁,红方是军调小组的主任邓铭和副主任左蓝,至于天津站方面,则是站长叶晨和情报处处长陆桥山。

邓铭也没废话,直接对着吴敬中开门见山的索要秋掌柜,说完了目的后,邓铭说道:

“吴先生,现在是军调时期,我们希望阁下能够尽早放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邓铭的话里带着威胁的意味,因为往军调代表驻地派遣特务监视的事情,天津站一直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他话里话外的点清利害关系,希望能让叶晨投鼠忌器。

人肯定是要放的,但是绝不能这么简单的就把人给放了,否则传出去,叶晨被红方代表威胁几句,就乖乖举手投降,那他在天津站的工作也不必再做了。

更何况他旁边坐着的陆桥山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本身就是郑耀全派出来的嫡系,为的就是监视手底下各站的站长,叶晨自然是不会给他留下把柄。叶晨轻咳了两声,然后说道:

“邓主任,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没抓过贵党的人啊,也没听过什么秋掌柜。”

左蓝看到一副抵赖的态度,笑了笑,然后说道:

“吴先生,我们知道他现在住在哪所医院,哪间病房。”

陆桥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这时叶晨侧过头对着陆桥山问道:

“陆处长,有这个人吗?”

一般上级对下属问出这样的问题,下属绝对会第一时间帮着搪塞过去。然而陆桥山巴不得把马奎给拉下水,因为关于秋掌柜的工作,一直都是他的职权范围,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更何况,陆桥山亲眼看见马奎和左蓝在天香茶馆秘密会面,他认为眼下是扳倒这个家伙的最佳时机,于是笑了笑,说道:

“好像有,可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有我们的消息来源。”左蓝不卑不亢的说道。

陆桥山意味深长的笑了,对着左蓝说道:

“你说的这个我相信,不过我们抓他,并不是因为他是贵党的人,而是因为他窝藏杀人犯。”

不管占不占理,先把水给搅混,这总是没错的,而且这也能挽回刚才自己在叶晨面前的自作主张,消除他对自己的敌意。

邓铭早就知道跟这群人扯皮,扯不出什么结果来,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回接触了。邓铭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

“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吴先生,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尽早的请示上级,尽快放人。”

邓铭因为手里掐着“佛龛”这张牌,所以他的底气很足。现在是军调的敏感时期,虽说快要结束了,可是一旦爆出军统方面在延安安插卧底,那军统就要背上破坏和谈的名声,邓铭相信他们是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的。

叶晨一脸的严肃,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带着一丝嘲讽,沉声开口:

“请示上级?没必要,天津站的事情本人说了算。”

邓铭也是一副针锋相对的态度,轻轻敲打着桌面,然后说道:

“我就怕你做不了这个主啊。”

在这种公开场合,哪怕是明知道对面坐着的是自己人,可是叶晨也依旧要表现出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态度来,他不客气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也没有必要登我的门了,我不是军调代表,满嘴虚伪的外交辞令,不好意思,失陪了!”

说完叶晨站起身来就要离开,这时他却被邓铭给叫住了,只见邓铭说道:

“吴先生,别着急嘛,如果是交换呢?你认为有必要吗?”

国红双方互相交换俘虏,也不是没有先例,毕竟四六年一月份的时候,叶为询和马法五才刚进行了交换。叶晨停下了脚步,这时陆桥山看了眼叶晨,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

“交换?你们想怎么交换?”

陆桥山之所以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是因为他亲眼目睹秋掌柜宁愿咬舌也不愿意交代,可以说这个人没太大的价值了,如果能够从红党手里,交换一名对国党有利的人质,那么对天津站来说,绝对是大功一件。

左蓝和邓铭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

“我们可以用“佛龛”和你们交换。”

叶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陆桥山则是一脸的茫然,他看了看叶晨,然后对着左蓝不明所以的问道:

“佛龛?什么佛龛?”

左蓝将目光看向了叶晨,然后笑着问道:

“吴先生应该明白吧?”

叶晨有些僵硬的挤出个笑脸,然后说道:

“呵呵,吃斋念佛的事儿,你应该是问错人了,本人不懂。”

此时哪怕是陆桥山都看出了叶晨的不自然,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猫腻。这时就见左蓝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提示您一下吧。李涯,化名冯剑,三十二岁,军统青浦特训班的,三七年参加过金山卫战斗,深受班主任余乐醒的重用,四一年的时候介绍给吴先生,然后去了重庆。”

金山卫战斗是淞沪会战的一部分,李涯作为其中的参与者,足以说明他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这种人和齐公子很相似,也是叶晨最讨厌的类型,可是这不耽误他对李涯这种人的欣赏,借用于秀凝的一句话,他生错了时代。

叶晨做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然后说道:

“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老部下了,他现在在哪儿啊?他跟“佛龛”有什么关系啊?”

左蓝看叶晨依旧在装湖涂,索性直接说道:

“四四年他从天津成功的到了延安,在延安的第二保小学任自然课教员,代号“佛龛”,吴先生不会这么健忘吧?”

叶晨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变得极度难看,低声问道:

“你们想要怎么办?”

左蓝的脸上神采风扬,对着叶晨说道:

“佛龛是军统这些年往延安最成功的密派,如果郑耀全知道佛龛的败露是因为天津站的失误,不知道他会不会放过你?当然了,毛齐五会为你说话,可是你们的戴老板已经死了,毛齐五的话还会有多大重量呢?”

左蓝实际上还是小瞧了叶晨魂穿的吴敬中了,以吴敬中和郑耀全的交情,别说一个小小的李涯败露了,就算是他把陆桥山给弄死,郑介民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两人多年的同窗之情可不是说说的。

而且左蓝恰恰是把这个关系给弄反了,因为得知李涯暴露,最怒不可遏的绝不会是郑耀全,毛人凤才是最跳脚的那个,因为戴春风埋在延安的影子一行人被抓捕归桉,重庆方面的密派,几乎是被一网打尽了,他还指着化名“佛龛”的李涯出菜呢。

叶晨脸色阴晴不定的看了看左蓝和邓铭,许久之后对着两人说出了“卑鄙”二字后,直接扬长而去。陆桥山看了看左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你们获取情报的方式不会没有人知道的,别太得意。”

陆桥山跟着叶晨去了他的办公室,两人在沙发坐下,陆桥山对着叶晨问道:

佛龛”?站长,在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叶晨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沉声说道:

“我派过去的,只有总部有备桉。那么多壮士都被抓了,他是唯一保存下来的。要么在总部,要么天津站,绝对有内奸,大内奸!”

陆桥山心说眼下这个内奸已经可以锁定了,绝对是马奎这个王八蛋无疑。这种时候不拱上一把火,那也就不是他陆桥山了,只见陆桥山说道:

“站长,内奸不内奸的先放一放吧,交换的事儿该怎么办啊?”

叶晨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开口说道:

“戴老板生前对“佛龛”有过批示,只蛰伏,不起用,待战时,见奇效。这战事刚刚有了点儿眉目,佛龛就……我有愧于老板的在天之灵啊!”

陆桥山笑了笑,然后对着叶晨请示道:

“站长,要不然在下先回避一下。交换的事儿,您再请示一下毛局长?”

不得不说,这个陆桥山是绝对没憋什么好屁,他是清楚这里面的门道的,之所以建议叶晨去请示毛齐五,就是为了让叶晨再挨毛齐五的一通臭骂,让叶晨的怒火到达顶点,到时候他再把马奎私会左蓝的事情撂出来,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叶晨对于陆桥山的小算盘自然是心知肚明,然而陆桥山不知道的是,叶晨早就给毛齐五挖了个天坑,“影子”暴露的时候,毛齐五找到过叶晨,让他跟“佛龛”发报,查询过“影子”一行人的踪迹,所以即便是黑锅,毛齐五也得自己扛下,因为他知道自己脱不开干系。

将陆桥山打发走,叶晨坏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拨通了毛齐五的电话,毛齐五在得知“佛龛”暴露之后,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自己即便是想要怪罪,也怪不到叶晨的头上,人家跟“佛龛”联系,完全是出自他的授意,最后毛齐五咬牙切齿的对着叶晨吩咐道:

佛龛”价值连城,同意秘密交换,不得声张。但是“佛龛”暴露的事,你要给我追查到底。”

叶晨放下电话,面带嘲讽的笑了笑,心说毛齐五啊,这个亏你是吃定了,因为查来查去,你会发现查到了你曾经的侍卫官马奎的头上,恶心你还真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呢,我就喜欢你看不上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叶晨这边忙着的同时,余则成那边也没闲着,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口,目送左蓝和邓铭离开之后,余则成把叶晨的秘书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毕竟想要一鼓作气的钉死马奎,他还要有人在旁左证。

洪秘书来了之后,神态放松的在余则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这时就见余则成说道:

“洪秘书,马队长以前请你喝过酒吗?”

“没有,就那一回!”洪秘书答道。

“你喝醉了,就睡在他办公室了?”

洪秘书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余则成说道:

“对,我睡到半夜才起来,他还给我沏了一壶茶,让我清醒,后来我就离开了。”

余则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马奎这货也真够孙子的,身为行动队长,余则成可不相信这家伙不会熘门撬锁,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把洪秘书拉过来挡墙,防的就是事发后,自己能找来一个垫背的。余则成对着洪秘书问道:

“那站长办公室的钥匙,你那边带到身上了吗?”

洪秘书愣了下神,对着余则成说道:

“我每天都带着啊,怎么了?”

余则成抱着膀靠在了椅子上,然后哂笑了一声说道: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因为那天晚上九点钟左右,我从陆处长的办公室出来,走过楼梯口的时候,看到站长办公室的灯亮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洪秘书此时慌的一比,因为他很清楚那天站长根本没回来,他有些慌神的对着余则成说道:

“我喝醉了……这么说……马队长他……”

洪秘书的话还没说完,余则成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余则成就手接了起来,发现是叶晨打来的,让他去站长办公室一趟。

余则成进到叶晨的办公室,发现陆桥山也站在了那里,余则成来到了陆桥山的旁边,这时就见叶晨大发雷霆的说道:

“抗战时期,天津站被戴老板称为堡垒,现在可好,毫无秘密可言,像个女表子一样,什么人都能用!马奎呢?”

余则成吭哧了一会儿,然后讷讷说道:

“马队长现在还在医院,秋的家属来了,马队长在做家属的工作。”

陆桥山意味深长的哂笑了一声,然后说道:

“哼,不用指望了,家属来了,说不定又带来什么新的指令呢。站长,现在要说秋已经完全知道了交换的事情,卑职一点都不会感觉到惊讶。上面对交换的事情有什么意见?”

叶晨叹了口气,然后故作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说道:

“同意交换,秘密进行,但“佛龛”暴露的事情,要追查到底!”

余则成一脸的茫然,对着叶晨和陆桥山问道:

“交……交换?什么交换?”

叶晨没理会余泽成的问话,而是直接对着陆桥山吩咐道:

“桥山,关于交换的事宜你直接与红方商量。时间啊,地点啊,总之一切要尽快进行,这样“佛龛”还能少吃点苦头。”

陆桥山点头答应,然后下意识的看了眼余则成,接着对叶晨说道:

“站长,我最近又发现了一点新的情况,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时叶晨也将目光看向了余则成,余则成非常懂事的起身告辞,他的心里很清楚,陆桥山估计是要开始卖马奎了。

余则成走后,只见陆桥山来到叶晨近前,小声说道:

“站长,我那天按照你的吩咐,去内正处开会,车子路过天香茶馆的时候,我肚子有点饿了,寻思着下车买点点心,结果我发现了马奎马队长,正和今天跟咱们谈事的那个红党军调代表在一起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