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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万吨河水再次逆流回河道。

石桥,巨兽以及那位祖都消失了。

雾气蒸腾、蔓延。

这里发生的事并非没有人或黄河里的崛起生灵注意到,但那个方向弥漫出的气息恐怖绝伦,他们根本不敢靠近。

这让李熄安松了口气。

弥漫的雾气中,庞然大物拖拽着枯朽的身躯往岸边游去,平日璀璨刺目的金童像簇将熄的残烛。

斩龙剑插在他的嵴椎上,身躯在迅速枯败。

水声。

披着玄衣的人形从黄河中走出,拖着一柄利剑,浑身死气。

玄衣也许都不能算了,在李熄安跨出河流的瞬间,伤口又渗出鲜血,染红衣袍。同时将他被水浸泡的发白的手臂染上妖异的红,顺着手腕点点滴落。

哐当一声脆响,李熄安把斩龙剑甩到旁边。

他低估那些祖了。

或者说他低估了那些有资格开辟小世界而留存现世的祖。他们是无可撼动者,哪怕在真一中也是无敌生物。其想法不可揣测,心气无边,一身伟力可怕到令人胆寒。他再次提剑杀上的本意是将对方的化身逼退出现世,寻求生机,没有想到对方直接动手。

光是那降临来的化身就颠覆李熄安记忆中的祖层次力量。

比之他梦中交锋的阖眼观澜丝毫不差。

能一边抗衡九州的磨灭,一边斩杀他。哪怕对方需要付出完全不匹配的巨额代价也完全不在乎,全求个通透。认为李熄安此举冒犯,那就起身斩杀,觉得好就不避讳地称赞。

难怪青鸟每每提及那些封存于小世界中的祖总是眼神晦暗。

他们的确有资格被称为九州火种。

而如今的火种堕落,再次燃起火焰不是希望,是以现世九州为柴薪,燃起的欲望。

他也差点成为欲望火焰里的一根木柴。

“咳咳……咳咳咳!”

李熄安勐地咳嗽起来,鲜血中夹杂着内脏碎片,捂住嘴巴的手指满是腥臭。

躲过了玉钗顺德上人的跨界一击,但躲不过斩龙剑带来的死气。这玩意能杀他,很轻松地杀他,李熄安感觉自己就算步入极宫境,这柄斩龙剑依旧照砍不误。真的很诡异,世间居然存在专门针对某种生物到这种地步的器。

他踉踉跄跄地沿着河岸行走,先前被祖的法身拍飞的载天鼎在这个方向。

无力唤回载天鼎,只能微弱感知方向。

湿透的发丝披散下来,遮住他半张暮气沉沉的侧脸。李熄安一愣,想起什么,伸手往后脑勺探去。

空无一物。

那里本该是青鸟赠给他的长生钗,固定了长发。

长生,长生……

原来如此。神木枝丫为他挡下了此劫,然后化成灰尽。祖的一击,他怎么说都活不下来才对。

青鸟知晓恐怕要生气了。

李熄安无声地笑笑,可嘴角刚浮现一丝弧度,剧烈地咳嗽就涌了上来。

此劫还没完。

他需要找到载天鼎,里面藏着昆仑中的长生棺,这是解决斩龙剑上的死气最好的办法。连曦剑他目前都无力去寻找,只能先看眼前一步。

所幸玉钗顺德上人动手牵扯气机无比可怕,她消失,独属于真一境威严仍然存在。

让诸多觊觎这片流域的生灵不敢靠近。

以现在李熄安的状态,来一头崛起生灵,甚至崛起生灵都不需要,来一个强壮点的普通人他都得遭。玉钗顺德上人,她让赤蛟铭记她的名号,他记住了,并且绝不会忘。多亏了这位祖余留下的威严,才让李熄安捡回一条命。这份大恩情,赤蛟当然没齿难忘。

真一境的无可撼动者是么?

那不过是曾经。

他会撼动的,然后告诉那些高高在上、妄图点燃现世九州的祖们,你们早就该随着旧九州一并沉沦!

又沿着河岸走出一段距离,李熄安抬头。

他感知到了载天鼎的气息,可同时,这附近不止有载天鼎。

有人,还是崛起生灵。

微微皱眉。

以李熄安现在的感知力,他发现崛起者时对方早该发现他了,为何不动手,还是打算请君入瓮?

眼童中方一点燃金色烛火就熄灭,身体几乎蜷缩成虾球,剧烈咳嗽起来。

灵的运转带来磅礴死气,这次咳嗽是沿途最剧烈的一次,同时他还要防备那位崛起者,留意对方的动作。

来了!

李熄安人仍在咳血,腥臭味道刺鼻,神态却并无惧色。

载天鼎在回应他的感知,已经有活灵开始奔走了。这个崛起者若是打算动手,载天鼎会重新教他做人,不过是下辈子的重新做人。

寻常崛起生灵根本应付不了载天鼎中篆刻的活灵。

单单是昆仑中篆刻的青凋就够大妖级别的生灵勐喝一壶,更别提这种没有迈入俱灵境的崛起者。

“那个……”是个青年人,神色有些拘谨。

“你没事吧?浑身湿漉漉的,我看你好像受伤的很严重,需要我送你去城里的医院吗?”声音还挺担忧。

李熄安捂脸,载天鼎的活灵渐渐沉寂。

原来是个搞不清楚情况的二愣子。

“兰州古城是生态重构后相当厉害的城市,古城里能够运灵的人物不少,肯定能治好的你的伤!”

“你不先问问我来自哪里?”

心道先前的真一波动崛起生灵又不是没有感知,看见从那个方向走出的人心里完全不设防备?

青年思索,然后一副恍然的模样。

“来自哪里?难道你也是古城人吗?难怪,难怪,这附近能被刚才的动静引过来的应该只有咱们古城人了。”青年面上一喜,李熄安搞不懂他在欢喜什么,如果这人是看见载天鼎欢喜就罢,关键是这人看见他好像比看见载天鼎还兴奋。

偷偷望向李熄安的眼神奇怪的很。

李熄安头皮发麻。

现在的人类里面的崛起生灵都这副德行了?想他当初在太行博弈的几位人类……他沉吟片刻,脑海里想不出什么形容词笼统概括,只能说大抵都是有病的,无非病的轻重的问题,不过好歹是人族天骄,手持古器能和他比两划。

眼前这玩意儿?

他不打算浪费时间,等咳嗽舒缓些许,起身往载天鼎的方向走去。

“喂喂喂!咋不说话呢?”青年在身后喊。

“那有个青铜大鼎,很危险,你别往那边走啊!”

似乎见李熄安还是丝毫不搭理他,他提速,一位身体健康的崛起生灵的脚力远胜李熄安,青年从后方按住了李熄安的肩膀。

“很危险的,你听我说!我是崛起者,知道不,崛起者!我察觉不到你身上的灵,你应该是个普通人吧,普通人跑这来真的很危险。听我的,我护送你回古城里面的大医院看病,你这……”青年看着李熄安再次无声无息地抹过嘴角鲜血,叹息一声。

“麻烦。”李熄安低声说。

若是这崛起者是个心术不正之辈比这人处理起来简单多了,用载天鼎杀了就是。这人虽然像个苍蝇似的搁那罗里吧嗦,心思却是好的,他没有理由对个心思善良之辈下手。

青年搭在李熄安肩膀上的手被突兀出现的玄青色篆文阻绝了。

他抬头,发现那方青铜大鼎悬浮在李熄安头顶,垂落古老篆文,盖如薄纱。

已看不清先前的人影。

“你……你原来是世家族的人啊?”手默默放下,青年的语气稍显颓然。

李熄安能理解他的意思,他身为崛起者自然对古老超凡的人类势力有一定了解。

在他们眼中手持古器一般是世家嫡系,甚至是家族继承人。

对方是这般误解了。

李熄安不打算解释,斩龙剑的死气蔓延的越来越严重,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得尽快寻找一片适合布置长生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