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详,你率领骑兵保护两翼,只要敌军敢于冲击,顶住他们,然后听令散开,不许冲击火器军阵,否则严惩。”
寒风凛冽中,唐叔虞指挥若定。
姬详点头,肃然道:“末将得令,谁敢乱来,我先杀了他。”
“勇士们,随我来!”
姬详拔出长刀,声音凌厉。
“两翼,护住两翼,谁不听令就杀,全家为奴!”
“君侯,迫击炮准备完毕!”
唐叔虞点点头,说道:“埃兰王说想见识一番大周的进攻,那么我们就如他所愿,传令,阵型保持,前进!”
“前进!前进!前进!”
……
“怎么打?”
看到整齐的火枪阵列,般遮罗王面色铁青的说道:“我说过周军不好打,你们还嗤笑我胆子太小,连大车都不敢跟着来。如今他们来了,埃兰王,告诉我怎么打?”
这是质疑,也是分崩离析的前兆。
双方虽然都是雅利安人,但已经分隔数百年,早就不是一条心了。
“告诉我,你们想怎么面对周人,投降吗?”
埃兰王的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你们想怎么办?做周人的奴隶吗?去为他们修建城池,去为他们种地…….你们怎么选?”
那些埃兰人面露怒色,眼睛圆瞪。
埃兰王很喜欢这种眼神,因为那代表着不屈和野性!
般遮罗王觉得不对劲,他不在乎这等程度的激将法,可他觉得埃兰王的举动不对。
“本王是埃兰人,可也是雅利安人,为了拯救这些受苦的同胞,我来了,为的是什么?”
埃兰王神色激愤,拔刀道:“为的是和你们一起抵御周人的入侵,记住,当哈密城修建好之后,就是周人正式西征的开端,为了你们的亲人,为了不做奴隶,现在听我的!”
般遮罗王的面色一冷,正准备驳斥,抢回指挥权,可埃兰王做了个动作,他也只能瞠目结舌。
长刀割在自己的脸上是什么感觉?
没有那个勇气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鲜血从埃兰王的脸上流下来,他嘶吼道:“不做奴隶,不做周人的奴隶!”
般遮罗王感到士气在提升,他无奈的发现那些埃兰人都在狂热的嘶吼着,此刻他若是浇冷水,那么再也无法面对周军。
……
“君侯,进入射程……”
唐叔虞点头道:“前行百步列阵。”
“我们需要休息,顺便调戏一下埃兰王,看看他可敢硬扛着。”
前行百步,炮组的人灵活的卸掉火炮,然后开始装弹。
……
“迂回……”
一个千夫长突然越俎代庖的喊道,般遮罗王不等埃兰王赞同,喊道:“拉开……”
“迂回!”
埃兰王不迂腐,他知道印度人的经验比自己更丰富,所以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要挡住周军进攻的豪言壮语。
“咱们包抄过去!”
埃兰王不想士气跌落,准备从侧翼去试试周军的实力。
“给我轰!”
与此同时,周军的迫击炮发动了,无数的炮弹,带着尖利的哮音呼啸而出。
“周军的火炮,闪开!”
“该死,你不是说他们没有火炮吗?”
“确实没看见啊,他们哪来的火炮?”
埃兰人中间传来了凄厉的叫喊。
残肢断臂横飞,鲜血与脑浆齐流。
惨嚎声、马匹的嘶鸣……
“这就是周军吗?”
埃兰王喃喃的道,然后眼神坚定的喊道:“左翼佯攻,右翼跟着我来!”
马蹄声碎中,埃兰王带着自己的麾下直扑周军的左翼。
般遮罗王摇摇头,说道:“这般正好,让埃兰人去试试周军的火器,咱们左翼佯攻!”
“给我冲!”
般遮罗王拔刀前指,那些印度人蜂蛹而出。
左右两翼就像是一个大钳子,猛地朝着周军夹去……
从空中俯瞰草原,一排排的阵列屹立不动,就像是坚不可摧的城墙。
而在对面,两条由骑兵组成的冲击阵型就像是两条恶龙,从左右包夹过来。
“稳住!”
唐叔虞盯着前方的炮组喝道。
“稳住,转向,发射!”
迫击炮可以抵直接越过己方的军阵,吊射到敌人的军阵之中。
所以虽然周军的步兵和骑兵已经压了上去,炮火却仍然不停,反而更加猛烈。
“稳住!”
五千骑兵缓缓聚拢,盯着前方的敌军。但他们并未准备弓箭,
在周军装备火枪之后,弓箭就已经被淘汰了。
……
“杀敌!”
一个千夫长嘶吼道,旋即两千大周骑兵勇敢的迎了上去。
一万对两千,这是个机会。
般遮罗王在后面看到后欢喜的道:“打进去,打进去他们的火枪就成了铁棍!”
一个碰面大周骑兵就挡不住了,旋即就朝着两面闪开,却不是败逃,而是……大周骑兵散开,露出了后面的整齐阵列。
宽长的侧翼阵列中,无数火枪林立,而火炮已经就位,正在疯狂的装填弹药。
“齐射!”
“砰砰砰砰!”
阵列前方硝烟弥漫,来不及转向的埃兰骑兵遭遇了第一次打击。
十余骑突破子弹组成的弹雨,冲到了阵列前。他们绝望的嘶吼着,想用战马冲垮周军的阵列。
那些周军冷漠的盯着他们,举枪,齐射。
“砰砰砰砰!”
“撤退!撤退!”
般遮罗王看到一次冲击就损失惨重,心如刀绞。
而此时的周军左翼已经接敌了。
排枪散发的硝烟遮蔽了双方的视线,寒风一吹,战场中间那些人马尸骸就像是细针在刺痛着埃兰王的眼睛。
他终于知道了般遮罗王和那些印度人为何会对周军畏之如虎,对周军谈之色变的原因所在了。
他带来的都是精兵,悍勇之士,他们依旧在不断发动冲击。
“砰砰砰砰!”
排枪轮转,前方的埃兰人马倒下一片,
而迫击炮仍然躲在后面吊射自己的军阵的屁股。
这根本不是打战,而是惨烈的绞杀。
……
“陛下,印度人跑了!”
埃兰王没有去看,他冷冷的道:“撤出来!”
“射击!”
“砰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疯狂地倾斜而出,硝烟顿时就遮蔽了一片。
埃兰王摇摇头,脸上全是失望,然后喝道:“全军撤离!撤离!”
“砰砰砰砰!”
在惨嚎声中,埃兰人疯狂的向着右边迂回转向,脱离战场。
硝烟弥漫中,唐叔虞大吼:“周军,前进!”
……
埃兰王拉回了自己的麾下,不用数人数,他带着麾下绕了半圈,重新回到周军的正面。
他不能落荒而逃,那样就是他自己说的奴隶,士气全无。
“陛下,印度人撤到后面了!”
有人禀告道。
埃兰王没有回头,冷冷的道:“他们胆怯了,他们逃离了恒河平原,成了野狗。他们被周人一战打断了脊梁骨,再也站不直。咱们游斗。”
“周军出击了,陛下!”
就在埃兰王想缠着周军,找找他们的漏洞时,前方的硝烟被破开,一排排周军如墙而进。
“前进!前进!前进!”
……
退到两里外的般遮罗王听到这个喊声,回首一看,就看到了一片惨白。
“周军士气大振,埃兰王还想去送死吗?”
前方的埃兰人在距离周军一里开外不断游走,甚至有小队骑兵冲过去挑衅,但没有回应。可只要他们一接近,便是一阵排枪过来,所有的挑衅都结束了。
“回去!回去!”
埃兰王面色坚毅,可声音却嘶哑。他纵马来回奔驰,呼叫着麾下。
“敌军无法追击,我们暂时回去……”
沙哑的嘶吼就像是暮色下的孤狼嚎叫,让人心中恻隐。
……
“止步!”
唐叔虞看到埃兰人开始收拢人马撤退,就喝止了麾下。
“这是第一次交锋,埃兰王,我期待着,看你这条野狗如何蹦跶!”
雅利安人的联军正在远去,没有纠缠。
此时纠缠他们将无法回到大车那边,晚上就等着被寒风冻死在草原上。
“如何?”
般遮罗王看到埃兰王回来,没有幸灾乐祸,只是唏嘘。
埃兰王面色坚毅的道:“输了,不过他们的弱点我也发现了。”
“什么?”
般遮罗王眼睛一亮问道。
“他们无法追击!骑兵不够!”
般遮罗王摇摇头,“他们现在只是在防守建城罢了,周人拥有无穷无尽的骑兵。”
以埃兰王的坚强,也忍不住为这话黑了脸。
埃兰王本想呵斥一番,但还是缓和了语气,说道:“试探过一次就够了,下次咱们不会和他硬碰硬,他们不好追,那咱们好袭扰啊!”
般遮罗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旋即加速。他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就像是利刃,所以他想尽快离开这里。
……
回到宿营地之后,印度人率先派出斥候,被火枪阵列震惊的般遮罗王担心晚上会被突袭。
这个决定没错,可他却没找埃兰王商议。
随后两边的宿营也泾渭分明,双方虽然没有相互戒备,可冷空气却在中间形成了一堵墙。
隔阂之墙!
晚饭很简单,死面饼。这还是埃兰王出边墙后抢了一把的战果,否则般遮罗王坚持不到开春之前。
般遮罗王在吃饭,羊头被煮的软烂,般遮罗王抱着大啃,满脸的胶质。
看到埃兰王进来,般遮罗王一口咬掉了羊脖子上最后的一丝肉,腮帮子鼓动着,两下入腹。
埃兰王坐下,沉声道:“你想回去吗?”
般遮罗王在用小刀剔着羊头上的皮肉,闻言说道:“那地方已经成了大周的诸侯国了,回去干什么,死得快!”
埃兰王的脸上浮现了微笑,“是的,印度曾经繁华过,如今的世界却不再安稳,你们败给了周人,而周人……不会停下脚步。”
般遮罗王用小刀挑着一片羊脸皮吃了,点头道:“是的,我们败了,可你看到周人的架势了吗?他们不甘寂寞了。”
他把小刀从羊眼眶里插进去,用一块黑乎乎的毛巾擦擦手,说道:“你们的补给不多,当时我记得有人带伤,埃兰王,埃兰依旧被围困着,你们只是想利用我们对吗?”
埃兰王笑了笑:“不,是联手!你们若是不想被周人驱赶或是奴役,那么大家联手吧,否则你想往哪逃?只有重返莫测的北边,那里每年都能冻死不少人。而且那边怎么存活?放牧?大雪会让羊群冻死。种地?播下的种子再也不会发芽……所以别无选择”
般遮罗王从边上提起一个羊皮袋,摇晃了一下,打开塞子喝了一大口,那眼珠子开始泛红。
“合力又如何?”
“游击!我们要团结起来,所有雅利安人都要团结起来!唐叔虞也无法阻拦我们拆掉兴和城。若是他们的大军来了,咱们游击,让他们消耗粮草。大周虽富,可也经不起这般消耗!”
般遮罗王看了他一眼,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都是诚恳。
般遮罗王拔出小刀,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
般遮罗王和埃兰王出了帐篷,黑夜中马蹄声远去。
营地里黑麻麻的,般遮罗王说道:“点起火把,照亮那些贪婪人归家的路!”
于是火把被点燃,隔不远就放置了一个。
看着这些不断延伸的火光,埃兰王沉默了,他想家,想妻儿,想那些……熟悉的一切。
般遮罗王缓缓回身道:“从埃兰到这里太过遥远,而在此之前,埃兰王,我们需要的是袭扰,早些时候那种硬碰硬是愚蠢的。”
埃兰王点头,两人伸出手掌相击。
清脆的响声中,盟约成型了。
……
上万人一起劳作的场面很难看到,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群蚂蚁在蠕动。
姬详看着这个场景欣慰至极,他巡视了一圈之后,回来正好碰到唐叔虞。
“君侯,雅利安人换战法了,现在每次就派十个人过来骚扰,他们一来,那些奴隶就乱做一团,还有人跟着逃亡。这太影响进度了。”
“派骑兵巡查,一旦发现有逃亡者,人头就是他们的军功。”
姬详头痛的道:“昨日傍晚就来了十余骑,一人三马,惊扰一番之后就跑了,下官担心他们下次还会来,而且人会多。”
唐叔虞吩咐道:“组织一些枪法好的,给我狙击!”
……
一队八百余人的骑兵出现在了哈密城的西面,他们一人三马,左右还有小队斥候在搜寻。
“哟呵!”
八百人在马背上直立起来,挥舞着长刀吆喝着。
远处的哈密城工地一阵慌乱,姬详怒了。
“搞他们一下!”
“已经准备好了,就看他们的胆子够不够大,骑兵呢?”
“在背面,就等着号令出击。”
敌骑不断来回游走挑衅,看到火枪兵出城,他们反而更得意了,都取了弓箭出来,朝着工地冲锋。
“吓唬人的,别举枪!”
那群敌骑看到没人搭理自己,工地上依旧在忙碌,于是在几次试探后,猛地就扑了过来。
箭在弦上,战马疾驰。
他们深信只需一次箭雨,那些俘虏就能借机逃跑。
马蹄声阵阵,就在这些敌骑逼近工地五百步不到时……
“砰!”
一个狙击手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