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扬拿起筷子,看着满桌的菜,问道:“阿蔚,哪些菜是你做的?推荐一下。”
那日,她说她会做糕点,他已经很惊奇了,没想到她还会做菜。
宁宇接过话来:“桌上的菜,
皆是阿蔚做的,我建议你先尝尝清蒸的鲈鱼,鱼肉细腻鲜美,再尝尝爽口的笋尖,再有就是这道红油焖虾,很有味道。”
石景扬照宁宇所说,逐一尝起,每尝一道菜,
少不得对宁蔚夸赞一番,
越是夸赞,心里越是后悔,后悔错过的那些年。
“怎么样?我没有夸大吧?阿蔚的厨艺,真是没得讲。”宁宇掩不住的自豪。
石景扬点头,正当他想开口之时,门口响起敲门声。
宁宇扭头看向门口,扬声道:“进来。”
长兴进门禀道:“爷,二小姐求见。”
“谁?宁荷?”宁宇诧异的问道。
自从赵氏来滋事后,宁宇与赵氏就撕破脸。之后,宁荷见了他,总是避着他。
今日却主动上门来求见,这是项庄舞剑?
宁宇意味深长的看眼石景扬。
石景扬朝他摊摊手,露出个无辜的表情。
宁宇转头对长兴道:“请进来。”
他到要看看,宁荷想要做什么?
宁蔚不想见宁荷,
放下筷子准备起身,
“兄长,
石世子,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宁宇抬手给宁蔚夹了一只虾,“阿蔚吃得太少,这可不好,今日的虾很有味,多吃些。”
石景扬见宁宇给宁蔚夹菜,也跟着给宁蔚夹了一只虾,“英哲说得是,阿蔚吃得太少,多吃点。”
宁蔚看看二人,再看看自己面前的碗,知道一时走不了。
只得道谢:“谢谢!”
宁蔚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起来。
石景扬见宁蔚吃完碗里的虾,又给她夹了一箸青菜,“来,吃点青菜,荤素搭配,有益于身子康健。”
宁蔚笑笑,
再次道谢。
“不客气。”
宁宇看看宁蔚,
又看看石景扬,
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低头吃饭。
宁荷进门时,三人皆低着头。
“世子爷,二哥,大姐,你们已经在吃了?”宁荷开口说道。
宁蔚抬头看向门口,见宁荷身着桃花云雾烟罗裙,配戴粉色东珠耳坠,头上别着支粉宝石步摇。
不得不说,这身桃粉的装扮,让宁荷看起来很清新,很养眼。
宁宇不冷不热的应道:“二妹妹来了,有事?”
宁荷笑着说道:“再有两日,二哥就要下场科考了,荷儿让厨房做了些补身子的给二哥送过来,不想来晚了,二哥已经开始吃了。”
宁蔚的目光落到宁荷身边春妮的身上,见春妮提着食盒站在边上。
宁蔚在心里冷笑,补身子的吃食,她会好心给兄长补身子?就算她敢送,二哥敢吃吗?
宁宇听了,没有半点感激之意,淡淡的说道:“不用,我的吃食,阿蔚会打理。”
宁宇虽未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宁荷送来的吃食,他不敢吃。
宁荷装着听不懂,笑着说道:“荷儿也是一片好意,二哥若不收下,荷儿该难受了。”
宁宇似笑非笑的看着宁荷,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与自己的安危相比起来,我选择个人安危,还请二妹妹见谅。”
宁荷万万没想到宁宇会当着石景扬的面说这种话。
母亲不待见他们兄妹,与他们互撕,这些都是家丑,家丑不外扬,这个道理宁宇不知道?
他是故意让她难堪!
宁荷既恼怒又尴尬,瞄一眼石景扬,见石景扬低头剔鱼刺,并未在意他们的说话,心里松了口气。
“二哥说这话就让人伤心了,荷儿也是一片好意。既然二哥不领情,那就算了。”
话说到这里,宁荷吃了闭门羹,宁蔚以为她会转身离开。
没想到宁荷未走,反到从春妮手里接过食盒走过来,“世子爷在此,这些菜,就当添来待客。”
这下,宁宇不好拒绝了。
“既然是用来待客的,就劳烦二妹妹将菜摆出来吧。”
宁荷打开食盒,先端出一个紫砂罐,揭开盖子,“这是鸡汤,味道不错,世子爷尝尝。”
石景扬头都未抬,直接拒绝道:“不用,我刚刚已经喝过鸡汤了。”
宁荷也不恼,接着从食盒里端出别的菜摆到桌上,水晶肘子,酱汁鲫鱼,梅菜扣肉,筒子鸡,什锦苏盘。
桌子不大,放不下这么菜,宁荷想了想,将盘叠放在两盘之上,满桌的菜,好不壮观。
春妮机灵的端把椅子过来,放到宁蔚对面。
宁荷坐下来,对石景扬说道:“世子爷,尝尝这道水晶肘子,晶莹剔透,味道十足,很是不错。”
石景扬抬头看眼宁荷,将自己的碗往宁蔚那边放了放,礼貌的说道,“多谢,宁二小姐慢用,我已经吃好了。”
宁荷正夹上一块水晶肘子准备放到石景扬碗里,听了石景扬的话,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宁荷只得将肘子肉放入自己碗里。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宁荷端起碗,低头吃起肘子肉。
石景扬低头检查一遍碟子里的鱼肉,确定鱼肉里没有鱼刺后,将小碟推到宁蔚面前,“来,阿蔚喜欢的鱼肉,没刺了,放心吃。”
石景扬给宁蔚剔鱼刺?宁荷愕然的看着石景扬,忘了手上的动作,夹着的肘子肉掉回碗里。
宁蔚万万没想到,石景扬会为自己剔鱼刺,也是为之一愣,抬头看向宁荷,见宁荷正恼火的看着自己。
对上宁荷嫉恨的目光,宁蔚无语至极,心里将石景扬埋怨一番。
宁蔚低头看碟子里的鱼肉,这哪里是鱼肉?这分明是烫手的山芋,
是宁荷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她虽不畏宁荷,但在宁府的日子,她也不想激怒她,她与她,最好是井水不河水。
而石景扬的举动,无疑会惹恼宁荷。
宁宇看看云淡风轻,从容自若的石景扬,再看一眼恨不得将宁蔚撕了的宁荷以及一脸无语的宁蔚。
笑着说道:“看不出来,倾安还是个心细的,竟然知道阿蔚是喜欢吃鱼肉又觉得吃鱼麻烦的人。”
宁宇的话,让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愣。
石景扬之所以知道宁蔚喜欢吃鱼又嫌吃鱼麻烦,那是上一世,他听了她与凤娘的对话,他便记住了。
以至于,之后遇上吃鱼时,他总会剔剔鱼刺。
青山以为他喜欢吃鱼,一度为他将鱼刺剔干净。
为此,他还罚过青山。青平问他,爷既然不喜欢吃鱼,为何要剔鱼刺,他随口说是练耐心。
原来,早在那时,她就在他心里……
宁蔚心里极震惊,她不知石景扬如何知道她这个毛病的。
过往的日子,在她与他极少共食的日子里,她几乎不碰鱼,他不该知道这些呀。
宁荷听了宁宇的话,联想到茶楼里石景扬满心满眼都是宁蔚,心里顿时醋海翻腾。
石景扬心里的人,为何是宁蔚?换做是承国公府的大小姐,或者别家小姐,她都认了,为何偏偏是宁蔚?
宁宇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人各怀心思。
石景扬最先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这并不难发现,阿蔚看到鱼时,眼里明明喜欢,夹菜时,却迟疑了,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石景扬说得一本正经,宁蔚听了都怀疑自己,刚刚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宁宇笑着点头,“倾安说得对,阿蔚就是这样。阿蔚赶紧吃吧,不要辜负倾安一番好意,辛苦为你剔了半天刺。”
宁蔚看向宁宇,朝他递眼色,要他的别乱说。她感觉兄长就是故意这么说,目的是为了气宁荷。
宁宇装着没看见宁蔚的眼色,反催促道:“阿蔚赶紧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宁蔚无奈,朝石景扬道谢,“谢谢石世子。”低头吃起来。
宁荷气得牙痛,宁宇看向宁荷,“二妹妹不动筷,是吃好了?”
宁荷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
宁宇示意道:“那赶紧吃吧。”
“多谢二哥。”宁荷低头吃起来。
宁宇抬手倒茶,常乐见了,赶忙上前来帮忙,给石景扬与宁宇各倒一杯茶。
“英哲,后日早上我来送你去贡院。”石景扬边与宁宇说话,边拿起筷子给宁蔚夹菜。
宁蔚刚将碗里的鱼肉吃完,石景扬又给她夹了只虾。
宁蔚抬头看向石景扬,想说自己吃饱了,石景扬抬了下下巴,“再吃点。”
宁荷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过来,哼一声,直言说道:“世子爷,荷儿知道你与二哥情同手足,所以将大姐当作妹妹一样爱护。
只是大姐尚未议亲,世子爷这般亲力亲为的照顾大姐,于大姐的名声不好。
为了大姐的声誉着想,夹菜这种事,还是让大姐自己来的好。你说是吧?”
宁荷看着石景扬,说得无比真诚。
石景扬不理宁荷,一双眼看着宁蔚,见她坐着不动,温言道:“吃你的,吃饭要专心。”
说完,石景扬才转头看向宁荷,“声誉这事,是我与阿蔚的事。
这个就不劳宁二小姐操心了。
我听说益元药铺是令堂的陪嫁,益元药铺绣巷分号那桩案子,以及益元药铺售假药的案子,这两日就该有结果。
宁二小姐有时间操心别人的事,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家的事。你说呢?宁二小姐。”
宁蔚听了一愣,难怪这些日子赵氏未来寻她的麻烦,原来是烦事缠身。
石景扬的话成功的转移了宁荷的注意力,“世子爷如何知晓此事?
对了,世子爷是威远侯府的世子,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世子爷一定有门道,对不对?
这事,世子爷能不能帮忙周旋一二。荷儿保证,只要世子爷肯伸以援手,阿娘一定少不了世子爷的好处。”宁荷开口说道。
宁荷知道母亲近日在为药铺的事奔走,每日早出晚归,殚精竭虑,人都瘦了一圈。
“哦,少不了好处?什么好处?”石景扬表现得兴趣浓浓,身子往前坐了坐,将手搁在桌上,手支着头看向宁荷。
宁荷见石景扬神情,以为他心动了。挪了挪椅子,让自己离石景扬近了几分。
石景扬将椅子往宁蔚那边挪了挪,朝宁荷道:“有话说话,我不习惯与人过于亲近。”
明显的嫌弃让宁荷无比尴尬,为了家里的铺子,宁荷也顾不得许多,“至于好处吗?世子爷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石景扬眼睛微眯,看着宁荷问道:“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宁荷点点头:“当然。”
石景扬摇摇头,“我不信,宁二小姐的话前后矛盾。令堂若是什么条件都能满足,岂不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
既然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为何还要我出面周旋?
益元药铺这点事都处置不好,又如何能满足我的条件。”
宁荷说道:“实不相瞒,药铺的事如世子爷所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阿娘之前寻大师算过今年的运道,咱们家今年犯太岁。
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才陷入如今被动的局面。
世子爷若能帮上一二,世子爷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只要是世子爷的要求,咱们就是想尽办法,也会办到。
世子爷,你与二哥交好,看在二哥的面上,帮咱们一把,可好?”
宁宇出言阻止道:“二妹妹,你求倾安,那是你的事,你可别带上我。”
宁荷转头看向宁宇,“二哥,一笔写不出两个宁字,咱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家里有难,家人应该团结一心,共渡难关。”
宁宇笑笑,说道:“二妹妹,你怕是忘了,益元药铺姓赵,并不信宁,不是宁家的事,我凭什么出力?我这条腿,还是赵家人打的。”
宁荷恼了,说道:“二哥,这事已经过去许久了,你的腿不是已经好了吗?还提它干吗?”
宁蔚放下筷子,插嘴道:“二妹妹这话我可不认同了。
谁说二哥的腿好了,就不该再提此事?
这是什么道理?吃一堑长一智,不该是好好记住之前的痛,然后引以为戒,离伤他的人远远的吗?”
“我不是哪个意思!”宁荷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