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朝阳与冉五阳离开后,小赵夫人问道:“这二人,真能成事吗?特别是那个姓冉的,张狂得很!”
万振天温言道:“但凡有些本事的人,性子都比较张狂,夫人且忍忍。”
小赵夫人说道:“行吧,看在你的面上,我且忍一忍。”
说完,小赵夫人看了眼斗柜上的沙漏,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来,事办妥后,差人过来知会你。”
万振天站起身来,“行,我送送夫人。”
小赵夫人回到七里街,进府就问道:“荷姐儿在府里吗?”
下人回道:“回夫人,二小姐今儿未出门,在府里的。”
小赵夫人点点头,吩咐道:“让荷姐儿到凌云苑来见我。”
下人欠身应下,退两步转身往翠薇苑去了。
小赵夫人回到凌云苑,不一会,宁荷带着丫鬟婆子过来。
见礼后,宁荷直接问道:“阿娘寻荷儿有事?”
小赵夫人抬头看眼秦嬷嬷,秦嬷嬷会意,将丫鬟婆子带下去,
随手将门关上,自己守在门口。
小赵夫人见门关上,
才开口问道:“荷儿,
你最近与杨三小姐处得怎样?”
宁荷不明白母亲为何如此问,
回道:“很好的,前日我们还在一起聚了。
母亲问这做甚?”
小赵夫人说道:“阿娘见杨三小姐人不错,
是个待人真诚的。荷儿要好好的与她相交。明白吗?”
宁荷笑着点头,“是,女儿明白。前日,
咱们在樊楼聚会时,偶遇了刘相府的五小姐,杨三小姐还为女儿引荐了刘五小姐。”
小赵夫人惊喜的问道:“刘相府的五小姐?枢密院刘副使的嫡女?”
宁荷点头道:“就是她,杨三小姐说刘五小姐是刘副使的嫡女,在相府很得刘相喜欢,
也很得贵妃娘娘的宠爱,
贵妃娘娘常招刘五小姐进宫说话。”
小赵夫人听得眼里冒光,
问道:“荷儿,
你们在樊楼偶遇,刘五小姐有没有与你们一道玩?你这妮子,
这么大的事,
回来怎么没与母亲说?”
宁荷委屈的撇了下嘴,“前日回来,女儿就想与母亲说的,可母亲去了外祖家,很晚才回来。昨日女儿过来寻母亲时,母亲已经外出了……”
小赵夫人想着为了收拾宁蔚,
这几日她忙得顾不上家,
“对不住了,这几日阿娘有些忙。刘五小姐与你们一道玩了吗?”
宁荷点了点头,“刘五小姐这人很随和,还说咱们难得遇上,大家一起玩更热闹。
刘五小姐还让小二换了个大的雅间,将两拨人聚到一处,一直玩到很晚才散。对了,刘五小姐还约女儿二十那日去相府赏花。”
“真的?”小赵夫人激动得站起身来。
宁荷仰头看着小赵夫人,重重的点头道:“真的,今儿刘五小姐身边的丫鬟已经送了帖子过来。”
小赵夫人听得心潮澎湃,拍着女儿的手说道:“很好,
相府的嫡女,
还是贵妃娘娘的侄女,这是真正的贵女,往后定是要嫁进皇家的。
这样的人,出生就含着金钥匙。荷儿一定要把握时机,好好与刘五小姐交好。这于你是个绝好的机会。明白吗?”
宁荷点点头,“是,女儿明白。”
小赵夫人看着乖巧的女儿,心里又是一阵欢喜。
转念又担心女儿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处理人情世故,怕女儿攀上刘五小姐而冷落了杨三小姐。
赶忙苦口婆心的叮嘱道:“刘五小姐这边要极力交好,杨三小姐这边,也不能冷落了,明白吗?”
宁荷知道母亲担心什么,笑着说道:“母亲放心,女儿与昕叶交好多年,咱们之间不是姊妹也胜似姊妹,就算结识了刘五小姐,女儿也不会冷落昕叶的。”
小赵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宁荷的肩,“阿娘的好女儿,这就对了。
阿娘与你说,人与人相处很微妙,不能因熟而失礼,平时与杨三小姐交往时,你待她要比认识刘五小姐前还要好,这样,她才不会多想,
明白吗?”
母亲的话,宁荷并不是很明白,不过母亲的心总是向着她,
希望她好,似懂非懂的点头,“多谢母亲提点,女儿明白。”
小赵夫人见女儿乖巧懂事,心情大好,转身从妆奁里取了几张银票递过去。
“荷姐儿,收着,明儿约杨三小姐去逛街。买些杨三小姐喜欢的东西给她。”
宁荷欢喜的收下银票,搂着小赵夫人,将脸紧贴着小赵夫人的脸蹭了蹭,撒娇道:“多谢阿娘!阿娘太好了。”
小赵夫人笑着说道:“我是你阿娘,我能不好吗?”
“那是!阿娘是天下最好的阿娘。”
小赵夫人垂眼看着宁荷,叮嘱道:“明儿你们逛街时,你从侧面打探一下,看看杨府有没有往宝瓶巷递帖子?”
宁荷敛住笑,松开手,看着小赵夫人问道:“阿娘是担心在宴席上遇上祖母他们吗?”
小赵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慢吞吞的说道:“到不是担心遇上你祖母。
你祖母她们住到宝瓶巷,外人当着我的面不会说什么。背着我,不好听的话怕是没少说。
宁宇是杨大学士的门生,杨家这样重要的宴会,你祖母他们应该会去赴宴。
我想着,趁此机会与你祖母他们缓和一下关系。
还有,就是蔚姐儿,之前青哥儿想娶她,也是诚心实意的。
现在青哥儿出了事,咱们自然不能让蔚姐儿嫁过去,可蔚姐儿不住在府里,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外人不知咱们家的事,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我也想趁机给蔚姐儿说清楚,省得她误会我。
唉,我希望外人看到咱们家是和和睦睦的。”
宁荷听了小赵夫人的话,感动的无以复加,伸手搂着小赵夫人,心痛的说道:”阿娘为了咱们家,真是操碎了心。阿娘辛苦了,荷儿抱抱。”
小赵夫人任宁荷抱着,叹气道:“唉,我辛苦些没啥,只要家里能和和睦睦,我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宁荷点点头,“母亲为家里做的,祖母有一天一定会看见,一定会感谢母亲的付出。”
小赵夫人轻哂一笑,“我不求她老人家感谢,她只要不时时寻我的错处,我就万分感激了。”
宁荷笑着说了些讨好的话,然后说道:“明儿我问问昕叶,看看祖母他们有没有给杨府回复,以祖母的性子,应该早给回复了。”
小赵夫人叮嘱道:“荷儿,从侧面打探一下就好,千万不要刻意去问,明白吗?”
宁荷只当母亲放不下脸面向祖母示弱,笑着说道:“阿娘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第二日一早,宁荷差人往杨府递了帖子,约杨三小姐逛街。
杨府,杨大学士杨延庆下面有一位妹妹,一位弟弟,妹妹于十年前因病去世,弟弟杨延恒与自己相差二十岁。
秦老夫人是杨大学士恩师的女儿,二人少年夫妻,风雨相伴几十年,夫妻恩爱。
杨大学士不曾纳妾,一生守着秦老夫人一人。
二人膝下育有三子一女,长子杨浩鑫,长女杨昕芳,次子杨浩良,老幺杨浩卓。
相较于杨大学士的专情,杨延恒就要多情许多。当然,杨延恒多情,其发妻罗氏功不可没。
杨延恒当年娶了太仆寺罗远舟罗少卿的女儿罗文瑄,两年后,罗氏将丫鬟锦芯给了杨延恒,将其抬为姨娘,人称芯姨娘。
后来,罗氏相继为杨延恒纳了两房妾室。是以,杨延恒膝下的儿女远远多余兄长杨延庆。
罗氏所生的嫡子嫡女只有杨浩然与杨昕叶二人。
杨浩然与杨浩卓同年生,长杨浩卓三个月,在杨家排老三。
杨昕叶上面,有大房的杨昕芳,还有芯姨娘所生的杨昕芬,所以人称杨三小姐。
因秦老夫人六十大寿,杨府外任杨延恒,杨浩鑫与杨浩良纷纷利用省亲假,携带家眷回京为秦老夫人贺寿。
杨延恒与杨浩鑫是同年,都是永平二年的进士。
永平二年,正值新帝登基不久,新帝在朝堂大刀阔斧的做了许多改变,朝堂的官员有很大的变动。
永平二年的那场科考,是新帝的首批门生,新帝对他们委以重任,从一甲二甲里点了许多士子外任。
杨延恒与杨浩鑫同时被新皇点中。
当年,杨延庆被点到青州做县令,辗转十八载,从原先的县令做到如今的杭州知府。
罗夫人担心侍妾与杨延恒朝夕相处生出情分,所以,这些年一直随丈夫在任上。
儿女长到七八岁,将其送回京中,待杨延庆回京述职或省亲时,才与之相聚。
一大家子,平日里天各一方,难得聚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聊到人定时分才各自散去。
因夜里歇得晚,秦老夫人发话,明早不用请安,早饭由下人送到各自的院里。
宁荷的贴子递进去时,杨昕叶正在如意苑陪母亲罗夫人用早饭。
罗夫人从下人手里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问道:“宁荷?七里街工部宁员外郎的女儿?”
罗夫人回到京城,已经从下人嘴里得知女儿平时交好的人有谁。
杨昕叶心虚的瞄了眼母亲,垂头谨慎的回道:“回母亲,是!”
罗夫人不愿意女儿与一个员外郎之女交好,本想训斥女儿几句,抬头见女儿一脸戒备的样子。
不想刚回到府里就与女儿起冲突,罗夫人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淡淡的说道:“既然宁二小姐出面相约,你且去逛逛吧。少逛些时候就回来。
府里有喜事,事儿多,你是府里的小姐,该跟着帮忙。
再有,晗姐儿与昭姐儿都是刚刚回到京城,你做姑姑的,该好好陪陪她们。”
杨昕叶没想到母亲同意她外出,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许是几年没与母亲相处了,面对母亲,她极惶恐,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好在荷姐儿来了帖子,好在母亲同意她外出。
杨昕叶得了罗夫人的许可,赶忙福身道:“是,多谢阿娘,女儿明白。”
罗夫人见女儿劫后余般的欢喜,心里很是恼火。
刚想发火,转念想着母女俩刚见面就闹得不痛快,让老爷知道了,老爷该不喜了。
罗夫人忍了忍,说道:“去吧!”
杨昕叶赶忙福身告辞,快步离开如意苑。
罗夫人看着杨昕叶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涌起浓浓的挫败感。
罗夫人身边的方嬷嬷见了,宽慰道:“夫人放宽心,小姐只是许久未见夫人,还有些不适应而已,等多相处几日,小姐自然会亲近夫人。”
罗夫人微微叹口气,说道:“希望老爷能调回京中。这样,我就可以留在叶姐儿与然哥儿身边了。”
方嬷嬷听了罗夫人的话,心里诧异极了,三爷马上要秋闱,接着要参加开年的春闱。
方嬷嬷以为,这回回京,夫人会留下来,直到三爷春闱结束。她万万没想到,夫人的心思只在老爷身上。
方嬷嬷虽然心里极震惊,面上却半点不敢显露。
只笑着宽慰道:“老爷这些年政绩卓卓,调回京城应该有机会。
正好,眼下府里有喜事,夫人可以趁此机会,结交些豪门世家的夫人,那什么,到时也多个门路。”
罗夫人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趁这回府里的宴会,好好与各家夫人说说话。”
方嬷嬷四下看看,凑近罗夫人小声道:“夫人也可以给老夫人说说,老夫人一直在京中,谁家帮得上忙,老夫人一定清楚。”
提到老夫人,罗夫人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大嫂?还是算了吧。
浩鑫今年也想调回京城,她有人脉,你说她会给自己的儿子还是给小叔子?”
方嬷嬷愣愣的看着罗夫人,不知如何往下说,心里独狠狠地同情了自家老爷一把。
然后暗暗叹口气,心道,都说啥老来子有福,自家老爷有啥福?
自己没成年,父母便双亲就去世,只得在兄嫂的帮扶下长大。
别的孩子遇上事儿,可以寻爹娘撒娇。
自家老爷遇上事儿,生怕遭到兄嫂嫌弃,只能一个人藏在心里,不敢声张。
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唉,自家老爷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