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萧府大婚,萧府所在的那条街都热闹无比,红绸彩带挂满了整条街,礼乐声一直未停。
温皎皎趴在阙梧的背上,听着耳边那欢呼祝福之声,恍若梦中。
但身下传来的温热的触感又告诉着她,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如愿的嫁给了阙梧。
阙梧背着她来到他置办的府邸,在门口,早就有一群异邦人在此等候,充当阙梧的婆家人,齐瑶和温妍惜等人也早早的就在门口等候好了。
阙梧想要背着温皎皎进门,被一众人给拦了下来。
“哎哎哎,想要娶我们北渊的姑娘可没那么容易!”
“对,没那么容易!”
阙梧看着堵在他门口的众人,挑眉道:“你们在萧府已经拦了我一次了,还要在我府上拦?”
齐瑶撸起袖子道:“不拦怎么让你知道我们皎皎可不是那么好娶的!”
说着,齐瑶手一挥,两个侍从拿了一个靶子出来,立在门内中间的地方。
阙梧站在府外,那靶子离他有十几米远。
齐瑶递了一只箭给阙梧,“不中靶心就不让你进去。”
温皎皎敲敲撩起盖头往外看了眼,那靶子虽然对阙梧这种从小就修习武艺的人来说不算远,但好歹要有把弓呀,只是给只箭怎么中靶?又不是投壶!
温皎皎轻咳了声,对着齐瑶喊:“阿瑶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堵门?是存心不让我进门吗?”
齐瑶插着腰笑着道:“阿朔心心念念要娶你,结果便宜了别人,我还不得为阿朔讨点场子回来。”
阙梧偏过头来对温皎皎柔声道:“无妨,很简单。”
阙梧这一说完,就有人在那开始起哄:“阙梧,要中靶心啊!”
“不中靶心不许洞房!”
“作为一个男人不能不中靶心啊!”
众人听罢这句话瞬间哄笑起来。
温皎皎听着这群年轻公子们说着那些揶揄的话,盖头下闹了个大红脸。
阙梧看着离自己十几米远的靶子,一只手拖着温皎皎,另一只手拿着那只铁箭,轻轻松松的就扔到了靶心上。
温皎皎还能感受到阙梧那瞬间收紧的肌肉,不过一瞬间就又放松了下来。
她又忍不住撩起盖头往前看去,看到那正中靶心的箭,心中也止不住为阙梧高兴。
“小豹子,真厉害!”温皎皎毫不吝啬的夸赞着阙梧。
阙梧这一下正中靶心后,递了一个眼神给一旁的巴乌和帕达,二人立马会意,招呼着异邦的兄弟姐妹们开始去拦着温皎皎的“娘家人”们。
齐瑶等人还想拦一会,直接被巴乌他们往手里塞宝石还有各种福袋,福袋里面都是各种耀眼的宝石饰品和值钱的金饰银饰。
这么大方的婆家人谁还有那个心思拦门,全都围上去拿红包福袋了。
阙梧顺利的背着温皎皎进到了府内。
本来温皎皎以为阙梧直接将她背到他们的房间中,没想到他径直往一个僻静的偏厅中走去。
到了偏厅中,阙梧就将温皎皎放了下来,牵着她来到了一人面前。
温皎皎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到了熟悉的红色裙摆,她忍不住撩开盖头一看,果真是青虞阿姐。
“阿姐?”
青虞阿姐脸上带着笑,将温皎皎的盖头放下,“皎皎,你们再拜一次天地。”
温皎皎微微一怔,阙梧附在她耳边道:“我们再拜一次,在我兄长面前。”
温皎皎听罢,想起刚刚瞥见的放在青虞阿姐旁边的一个小盒子,那是她曾经在阿姐的内室中看到的一个盒子,那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根栗色的小辫子。
在那盒子上面,还有一朵火红的烈焰花。
“好,我们再拜一次。”
没有唱礼人,没有亲朋好友的见证,这里只有他们三人,还有一个已经故去的亡魂。
在萧青虞微颤的唱礼声中,温皎皎和阙梧再次拜了一次高堂。
萧青虞转头去看放置在她旁边的物品,眼泪如珠般滚落,这是这么多年来,她唯一一次利用皎皎“循私”。
她曾幻想有这么一天,牧野坐在她的身旁,堂下是他们的儿女。
他们本该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儿孙满堂,共享天伦。
但一切都如梦幻泡影,再无实现的可能。
萧青虞将二人伸手扶起,将他们的手放在一块紧紧握住,声音是止不住哭腔,“皎皎,阿梧,你们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这一辈子都要在一起!”
温皎皎掀起盖头,露出满脸的泪痕,一把抱住萧青虞,“阿姐,皎皎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皎皎这辈子都不能没有阿姐!”
萧青虞抚着温皎皎的背,相差了十五岁的两姐妹,此刻哭起来却十分相似,都有些抽噎起来。
萧青虞许久都没有这样哭过了,她将属于萧青虞的情绪隐藏了十数年,这些年她一直都是皇后,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
她也是人,是人就会累,会受伤会委屈。
她真的很累,心里也真的很苦。
如果不是皎皎,她真的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如今看到皎皎终于成亲,嫁的还是牧渊的弟弟阙梧,这如同宿命般的二人,怎能不让她触景生情?
在阙梧带来牧野的消息来之前,萧青虞从来没有想过皎皎居然会和阙梧有这样的缘分,她和姑母很早之前就在为皎皎做打算,想着到时候在京城为她寻一个门第匹配,志趣相投人品贵重的男子。
但命运就是这么的巧,皎皎偏偏和阙梧在一块了。
而他们的这段姻缘,也并没有温皎皎看到的这么顺利。
在皎皎昏迷的那段日子,阙梧顶着边关动荡来到北渊,他是娑罗的王,在这种时候来到北渊,是非常危险的一种行为。
只要北渊想,可以用任何一种理由将他扣下。
北渊现在出了北定候这样通敌判国之贼,为了挑起两国争端,这些判贼到处在抓邦国贵族,阙梧来的路上危险重重。
不过阙梧在来之时就已经将娑罗安排好了,他无论出不出事,王位下一个继承人都是他的堂姐,娑罗不吃拱火这一套。
在阙梧带着聘礼到萧府下聘时,各朝臣却各怀心思,在这种时候,萧家若是和娑罗达成了联姻,他们怕北渊会再出一个北定候。
若是萧家叛变,可比北定候叛变严重的多。
从北渊安定那一刻起,萧家就无时无刻在被这些朝臣猜忌着。
所谓功高震主,萧家拥有封地云州,手握重兵,虽不上朝堂,但手中的势力已经遍布北渊,实在是令各方势力不安。
皇帝没有说任何话,任由这些朝臣们吵闹了几日后,拿出了先帝拟的一份旨意宣读。
那是老国公临死前向先帝讨的一份旨意。
当初娑罗出兵援助北渊,帮助北渊夺回数座城池,几次他们的兵马被围困都被娑罗救出,北渊本就欠娑罗许多。
北渊安定之后,娑罗没有求得任何回报,只是要一个萧青虞,然北渊都未曾做到。
老国公心中愧疚,这份愧疚不仅是对娑罗的“义”,还有对自己孙女的“情。”
所以在他临终前,求得先帝一份旨意。
就是日后若娑罗对北渊有所求,只要不损国本,不侵国土,北渊都不可相拒。
这道旨意一出,朝臣们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得噤声。
当初的牧野也是愿意放弃王位和萧青虞在一起,娑罗人的特点就决定了他们的行为处事方式,他们不缺王,不缺任何一个优秀的人,但牧野缺萧青虞。
但萧青虞不可能放弃北渊放弃萧家,他们注定不可能了。
萧青虞和温皎皎抱着哭了好一阵,萧青虞几乎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尽,她也只能借着皎皎出嫁的日子哭一哭,即便她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也没有任何人怀疑她。
听着前厅那热闹声响,萧青虞才止住了哭,又好好的看了看身着嫁衣的皎皎,才和清泉清波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