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这样骄傲之人,当初甘心让袁绍驱使,正是因为当年的袁绍令人折服,只是世事变迁,人到中年后忘了初心。
如今看到袁熙想到当年,不禁唏嘘道:“本初兄当年何等英雄,不料却落个这般下场,世事难料啊!”
说着问袁熙道:“贤侄打算为袁家正名,尊汉室征伐不臣?”
袁熙郑重点头道:“一错不可再错,虽说子不言父过,但家国天下何者为先,无国何来家。”
曹操目光一凝,“哦”了一声道:“既如此,贤侄该去许都,听从陛下调遣才是。”
袁熙哈哈大笑,笑声必、盯着曹操一字一顿道:“叔父敢把许都军队交给侄儿,侄儿就敢去许都,谁敢不臣熙必杀之!”
曹操顿时一滞,这一军将的他差点噎死,真把许都军队交给袁熙,自己还进不进许都朝觐刘协。
眼珠子一转,哈哈笑道:“贤侄要许都军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汝掌握天子戍卫,不怕被天下人认为囚禁天子,专权揽权吗?”
袁熙一听更是大笑,反唇相讥道:“侄儿再专权,也不敢杀贵人,外戚有罪杀之便是,岂有人臣杀天子妻妾,何况还是怀有龙种之贵人,叔父是要绝天子后嗣禅让天下吗?”
曹操脸色大变,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竖子安敢污我名声!”
袁熙脸色不变,鄙夷笑道:“叔父之名还用人污?若只杀董承一家,侄儿一言不会发,但董贵人岂是臣子能杀的,此举与董卓何异!”
一场会面不欢而散,接下去不用谈了,第二天曹军就大举进攻,谁也不敢劝曹操不要因怒兴师。
但这一战还是无疾而终,双方谁也占不到便宜,而当日的会话却悄悄的传了出去。
这里面有河北的动作,也有曹操那边的,在场的虽然只有六人,但停在远处观望的还有双方的护卫。
袁熙故意大声说,在湖面上传的极远,自然被双方其他人听到。
留守许都的贾诩听到后,先是惊惧袁熙的恨意,马上又安心下来,家人不解问他,他摆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
曹军大营中,同样人心浮动了,袁熙这番指责真的是很致命的。
以前大家或许没想到,或许选择性不去想,但被揭穿后不得不想,曹操杀董贵人的确是乱臣贼子的行为。
身在南阳的诸葛亮听到这事后,击节赞叹道:“好个袁显奕,目光如炬,汝南袁氏后继有人矣!”
诸葛亮是绝对忠于汉室的,不然也不会辅佐刘备筚路蓝缕,选择曹操他同样会被重用。
世人都忘了一点,那就是曹家跟诸葛家是世交之宜,这不是笑话,而是真实的历史。
琅琊诸葛氏可不仅仅诸葛亮一人,同样的两汉时代的世家大族,其中诸葛诞一支就是跟随曹操的,位至大司徒,骠骑将军。
最后因为反对司马家篡位,起兵讨伐而被司马昭所灭。
两家人的交情,在曹操祖父时代就开始了,而且交情极好,可以说是通家之好的。
曹操在徐州屠城,唯一一个没被屠杀的正是琅琊郡阳都城,这里正是诸葛亮的家乡,琅琊诸葛氏繁衍生息的地方。
这要牵扯到一个人,那就是东汉末年的琅琊王刘据,这位跟汉武帝长子同名的王爵,跟诸葛亮祖父,以及曹腾的关系都极好。
后汉书记载了一件事,中平二年,琅琊王刘容的胞弟刘邈进京朝拜刘协,对当时还没迁都的刘协说曹操忠于汉室,是个能臣。
刘邈是刘据的儿子,他其实跟曹操并无交往,却对皇帝说曹操的好话,可见曹家跟琅琊王一脉的关系。
而诸葛家一向是琅琊王府的座上宾,这也是曹操父亲曹嵩为何躲避朝中大乱,会躲到琅琊郡的主要原因。
“袁家要崛起了!”
身在江东的孙权接到消息后,长叹一声不甘的感叹道,随即让人善待袁术家眷,为自己留条后路。
荆州襄阳,刘备兴冲冲的去见刘表,见面之后大喜道:“兄长,汉室可兴矣!显奕明确表态,天下士人将会群起而呼应,咱们也该表示表示呀!”
刘表已经垂垂老矣,看着刘备那兴奋模样不忍打击他,点点头道:“为兄会上表天子,旌表袁显奕,玄德莫急。”
瘿陶城中,匆匆赶来的荀谌,张口问道:“汉室可兴乎!主公可想好了?”
袁熙叹息一声道:“很难,天子聪慧不亚于历代明君,但从小的离乱,让他猜忌心严重,无法做到信任大臣,更别说执掌军机的大臣,要兴复汉室,只能看下一代。”
荀谌点头赞同,同样叹气道:“主公言之有理,若是没有董卓之乱,无论是少帝还是当今,其实都有可能中兴汉室。”
袁熙摇头回答:“友若叔父说错了,若是没有董卓,也就没有当今,这天下早就安稳了,即便是先父权倾朝野,这江山也不至于乱。”
“哦,主公还是更中意少帝乎?”
袁熙点点头,郑重道:“少帝不如当今聪慧,甚至胆子还很小,但他有一点是当今比不上的,那就是敦厚善良。”
荀谌一怔后点头承认,刘辨的确善良敦厚,像他这样的人当皇帝,或许不敢大刀阔斧的改革,但若是有霍光这样的人出现,大汉的确能中兴。
反而是刘协当皇帝,就算权利被他重新掌握,恐怕朝中不会安宁,因为他太聪明了,而且猜忌大臣掌权。
这样的皇帝绝不会允许大权旁落,而汉室威望早就被桓灵二帝消耗的差不多,以大汉世家的能量,绝对会跟皇帝对着干。
“下一代啊,不知还有没有!”
荀谌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看向袁熙苦笑道:“既如此,主公为何还要跟曹操翻脸,说出那样的话?”
袁熙尴尬的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其实熙不想说的,只是话赶话的被曹叔父气到了,等反应过来后已经收不回来了。”
荀谌顿时瞠目结舌,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苦笑一声道:“主公这说的痛快了,可曹操恨死主公了,从今往后必是欲除之而后快,河北再想休养生息很难了。”